廿四年(GL) 作者:藩田同学(下)【完结】(38)

2019-03-31  作者|标签:藩田同学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那是桐笙最后一次伸手他人记忆,她与她说:你自东而来,今却应当向东去。那山名“燕环”,或可解你所有疑惑。不知那人是否听信桐笙所言,桐笙已然尽力,便起身离去。

  朔夜因为跟着望月离开,只一眨眼功夫便回到翠云山。桐笙仅靠脚力或车马,到翠云山附近时,朔夜早开始了长达一年的闭关清修。

  仍旧是那个村子里,时雨将那女孩领到桐笙跟前,她说:“你既要抚养她,不如重新替她取名,也让她忘了过往惨剧,活得开心一些。”

  桐笙却摇头。“无论从前往后,她只叫安平,我也不会让她忘了那些。都是她的命,必须如此。”

  “哦?”时雨倒是惊讶。“看来你外出数月,倒是有些领悟的。”

  对于这话,桐笙无心回答。她只是朝时雨跪拜,叩首三次。再是恨,她也不会忘记自己是时雨的徒弟,今世也是由时雨看着长大,她必须叩谢这份恩情。此后?凭桐笙的本事,何以言论以后?她不过想好好将这孩子带大,其余且走一步算一步。

  从海外归来,谷雨本要去翠云山见时雨,她要将自己从大神处得知的消息告诉时雨,为她,为时雨,也为两个小辈换一条出路。可惜她竟没直接赶去翠云山将事情告之,而是先回了自己山中与许久不见的徒儿见了一面。

  谷雨原计划翌日清早即刻赶去翠云山,谁知就是那一晚,桐笙将自己从朔夜记忆中抹去,除时雨之外所有人的记忆都在一夜间受了影响。清晨醒来时,谷雨甚至忘了自己辛苦得来的消息,只想着自己在外游历许久,回家难得清静,便悠哉似个神仙一样隐在山里,不管它事。

  终究是差了那一步……

  后来朔夜受时雨命,前往谷雨山中随其修行,因谷雨承着那一族血脉,她的帮助对朔夜修行有益。但时雨千万叮嘱,除修为之外,凡事不可听谷雨多言。朔夜当然清楚师父意思,便向谷雨表露自己心意,希望出关后修为大增,离仙境更近一些。

  此时的谷雨因为回想起过往,则把自己所有期望也寄托在朔夜身上,盼想着朔夜成仙之后可助时雨救她族人性命。

  翠云山上,朔夜已外出闭关,长盈未归,自然所有事情落在素鲤身上。山上并无异常,唯独各位师姐妹的长幼排序让人有些不解。为何椎茗排在第七,她之后那人却是众人皆知师父的第九位弟子?

  若说长盈,她即便失踪,却也有个失踪的缘由,众人也清楚她曾经存在。可老八是谁,师父何时收她入门,如今她又去了哪里?

  这样的疑问在山上蔓延开,时雨本想干脆抹除所有关于桐笙的东西,让九徒儿补了桐笙的位置,但她又有不忍,仍想如当初一样给笙儿留着一席之地。倘若朔夜顺利成仙之后,笙儿也愿意回到翠云山,即便已成为地府鬼官,时雨也会承认笙儿这个徒弟。只是那样的后话太过遥远,时雨仅仅告诉众人,那第八个徒儿是她在凡尘中因缘而收下的,从未提起,从未带回。

作者有话要说:  若不是前面说过这是最后一部分,或许此处我还要增加一个卷标,但话已说了,不加也罢,并不影响。所以这一章仅有这些字,倒不是我憋不出来了。但后面除了完结的那一章,大致还有两个3K字以下的章节。

  至于那个“掩面哭泣的女人”,她的梗在第65章,不记得了可以去看看。

  ☆、重重

  桐笙唯一学成的法术不过操控别人记忆,假设她一直钻研,不出许久便连朔夜也不及她的能力,可惜她自离开朔夜后就决心将其荒废。那是可毁掉她一生的东西,她怎能继续下去?

  与安平一起的生活,桐笙并不为生计困扰。每月自有人给她送来钱财,甚至除去供安平读书的费用以及一些不必要的奢侈开销外还有不少富余。不过桐笙认为须得寻些事来做,得让自己有个寄托。

  初上翠云山那年,桐笙曾见莺时沉醉占星卜算,她也觉得那里头充满玄机,极具吸引力。反正于她而言残生只剩闲暇,了无生趣,倒不如去钻研二三。

  说是便是,清晨她将安平送去先生家中,离开后即刻去了各间书斋,好赖选得两本相关书籍。可那书中记载内容杂乱不堪,可信度极低,桐笙随手便将其掷开,抓笔修书送寄时雨。是时雨欠她的,向时雨伸手索取,她哪里会脸红半分?

  一月半,某日桐笙外出归家时即发现自己床头多了几套书,那日起她倒有了几分废寝忘食,努力钻研的气势。不过有些学问即便书本讲得再全,无人领入门也叫外行人吃力的很。桐笙走了不少弯路,但终究凭着自己的聪明学出了些门道。花去大半年时间,讲她对此专精当然远远不行,但若加上从前在师门中所学的东西,往后让她去街上忽悠一些人是绰绰有余。

  安平虽被桐笙收养,但只称桐笙“姐姐”。有关如何与桐笙相识的记忆,安平觉得模糊极了,只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桐笙救她,她已然在地府做了鬼魂。对于安平,桐笙关心至极,可即便安平还只是个小丫头,也看得出桐笙对她的关心总差了点东西。

  那时桐笙熟记了天上星宿,偶尔会带安平去高处观星,亦会告诉安平它们都叫做什么。安平特别喜欢那样的时候,因为只有那时候桐笙才像是属于她的姐姐,虽然她仍觉得桐笙的心思并不在此处。

  那些星宿,纵然桐笙讲过多次,安平也记不得究竟哪个叫什么,又代表什么。只是往往入夜后,桐笙都会站在院子里望那同一个方向。安平只敢偷偷躲着看她,或黯然神伤,或泣不成声。

  等待的残忍,这又与朔夜过往顾不得停留的无尽找寻不同,属于桐笙的残忍是没有转机。思念在绝望里暴涨,纵然她朝暮都望着那翠云山的方向,却连一步也走不去。她于朔夜当真是场劫难,而她的劫难便该是眼下的无处逢生。

  若是惯了,她不必常在夜晚孤立,便不以愁泪浣面。然而她惯了,不过因为安平又长了两岁,越发能猜测她的情绪。

  曾经时雨过来探望,桐笙冷漠对应,甚至请她不必再来。“既要逼迫了断,何必再来可怜?师父可曾想过你的出现可拨起我心中涟漪,或许某日它将成决堤洪兽,毁你毕生经营。”

  时雨只叹气,仿佛连表情也没有,最终带着惋惜离去。

  桐笙染病,原本已多日体弱,时雨走后她便卧床不起。安平与先生告假几日在家照顾,她知桐笙怕冷,却不懂这初秋时候究竟能有多冷?她甚至拿出了厚实的被褥,可桐笙口中仍然吟着寒冷,那种“冷”让桐笙无法与她言明。

  再没有人清楚桐笙不过撒娇,希望被抱入那温暖的怀里,被那人宠爱。她不过只能蜷缩在床榻呻.吟,凭过往记忆抚慰心伤,又更害得自己苦不堪言。

  那日后不久,朔夜从谷雨处回到翠云山,时雨坐于席上,与朔夜隔有条案一张。案上摆放茶具与几册书籍。茶碗仅一只有水,时雨被迫放下了手中书本,想是她并未一早约定与朔夜相见。

  “为何提前归来?”

  “只因徒儿参不出成仙的意义。”

  “你若成仙,万千人可得平安,仍不算意义?”

  “正是此处参悟不来。”朔夜坦言相对。“照师父所言这般,究竟是‘我要成仙’,还是‘要我成仙’?若是后者,于我来讲便无意义。若是前者,却又是我为救人而要成仙。终究那成仙的理由并非我心甘情愿。”

  为此番话时雨浑身震颤。到底她已不是最初那如白纸一般纯澈的朔夜了,她的记忆即便被篡改也无可能算作任何事都不曾发生。眼前朔夜已然不会无条件听从她的安排,那个信誓旦旦与她保证必定修炼成仙的徒儿早被桐笙毁了。

  可回想此前所见桐笙的模样,时雨满腹怨火却无端熄灭。仅仅分别一载光阴,那孩子竟也跟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见当初那份顽皮与傲气。是了,尤其是那傲气消散殆尽,竟让时雨觉得自己对她做了太多不好的事。

  “你去海外仙境云游一番吧。”时雨清楚这样困着朔夜是无法让她成仙的,不如让她向仙境去受些熏陶。

  听闻可外出云游,朔夜喜悦不已。“师父最希望我先去何处?”

  “仙境非一般人可到达,我定不出你能到达何处,一切凭缘分罢了。”

  “那么,归期可有定?”

  “若有感悟,随时可归来。亦或是我召唤你时,你片刻也不得耽搁。你带着望月一道,假使有突发事情,她也好及时回来通告。另外,若是方便,途中或可寻找长盈。”

  朔夜将时雨的安排一一记下,之后兴冲冲去找望月,然而望月即便可在眨眼间回到翠云山也都不甘愿陪朔夜出行,除非莺时亦能随行。

  真是奇怪。朔夜不可理解地看着望月,问:“师父要你随我出门,为何你非要拖上莺时?你与她要好,可能好到时时都要黏在一起的地步?”

  被朔夜这样问起,莺时先是一阵意外,随后才脸了红。望月虽不敢实招自己与莺时的关系,却也不依不饶,直到莺时羞得不行,硬命令望月随朔夜出门,望月才像受了相当严重的委屈,耷着脑袋收拾行囊去了。

  莺时答应望月,只要望月愿意,可随时回来看她,但那样的前提又是不得影响朔夜在外历练修行。这次望月确实生气了,分明莺时喜爱之人是她,却事事都将朔夜放在最前。出行前她几乎都不想搭理莺时,只是她也没什么骨气,莺时才来哄两句,她即刻又摇着尾巴黏了去。

  临行前两日,莺时要望月陪她去别处找药材。望月清早带她离开,午后在一峡谷中她才决定对望月说:“在我印象中姐姐应该知道我俩关系,甚至连师父多少都了解一些。可姐姐所表现并非如此。就连你也无由地相信她不知晓你我关系,莫不是只有我才发觉这事奇怪?”

  “大师姐不知晓也并不奇怪啊。”望月认为莺时太过疑虑。“大师姐离开翠云山数百年,回归才不到廿年,你我之事并无人与她提及,何况先前她为了寻找长盈师姐又去了别处,才归来便又去谷雨出修行……”

  “那么,她那数百年去了哪里,为何而去?”

  “她……”这下望月也愣住了,觉得有些心惊。一个人外出数百年,竟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若说长盈失踪数十年也被众人大肆寻找过好几回,即便那从来无人见过的八师姐也被问起过无数次,却从未有人关心朔夜当初去向与作为……“照你这说法,她对我们有所隐瞒?”

  “我不清楚。”

  “你抛出这种疑问又道不知,岂不是不负责任?”

  莺时见脚边有一种草,蹲下.身去细细辨认,对望月说:“所以我要你随她出行。”

  “难不成你指望我替你查到什么?”

  “不行吗?”莺时起身,挑起暧昧的眼,两步上前抬了望月的下巴,舌尖舔来那润红的唇,轻轻啄一下。“我非常期待。”

  最难招架便是如此了,望月垂头丧气,怕是终生都逃不过莺时的引诱,而那终生又不如凡人一般会有终结的一天。可她心里又开着花,莺时给的糖,总能甜到骨髓去。

  朔夜走后,莺时也请求可去凡尘中行医济世,且她将带玉姑同行。两个医痴成天关在山里并非正途,时雨欣然答应,甚至替莺时写了书信请谷雨应允玉姑外出。

  莺时当然先告诉望月自己将去何处,免得那人归来要将她数落一番。带着时雨的书信去谷雨处并获得谷雨首肯,莺时也不着急同玉姑外出。本来那只是她外出的借口,带上玉姑也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罢了。

  莺时问谷雨:“假若有人对一类法术学不专精,那么使用之后是否会留下许多破绽?例如,对记忆的控制。”

  “若是造物,所造物品必定残缺不全,或经不起折腾,你所言的记忆其实与造物道理相同。你自身便有此类修行,这简单问题何必问我?”

  “因为在我对这类法术的认识中,自身修为不如他人,便无法染指他人记忆,并且自身修为再高也触及不到已然成仙的师父。”即并非徒儿对师父、凡人对仙人无法实现记忆的改变。只因朔夜的师父是时雨,而时雨是仙。

  莺时所知范围内无人有能力篡改朔夜的记忆,难道莺时的疑惑不能从记忆方面着手解开?但太多事情经不起推敲,正是记忆篡改不完整、不到位的结果。有可能确有人比朔夜更厉害,但那人思维并不清晰,又或许对朔夜的过往不了解。但有没有更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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