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的活人和死掉的人，是不一样的。呃……我也说不清楚其中的差别，可是，你必须明白的一点是——鬼和人是不同的。活人的感情也好，心也好，鬼是不会明白的。人一旦死去成鬼，就会忘掉为人的一切。”
“小二还活着！”
“小二的确不能说是鬼，可他毕竟是在阴阳两界走了一趟回来的……说句残忍的——我并不敢保证回来的小二还算不算人。很可能，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你弟弟了。”
“……”
大郎握紧了手指，小脸冷冰冰地板着，固执地说，“他是。他是我弟弟，我知道。”
“……”
鲜道长吃惊地看着大郎，但他能体谅这孩子拒绝接受真相的心情，就不再多说什么。
“我原本想说，我也可以洗掉你的记忆……如果你觉得忘掉那些难过的事情比较好。我也可以帮你找个好人家，让你过上和普通小孩一样的生活。至于小二，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毕竟，他变成这样也是我武宕的责任。所以，我会收他做我的弟子，教导他走上正途。如何？你好好考虑一下，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要跟小二在一起。请你也收我做弟子吧……”
大郎说到这里，突然一愣，他想起鲜道长毕竟是个道士，以前，青山伯就只教小二……他……毕竟没有小二的那些天份。于是就又说：“不做弟子也行，我可以给你干活，干什么都行！只要让我跟着你们……”
“……”
鲜道长苦笑，抬手止住了大郎的话，“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离开他……想忘掉一切的吗？”
“我答应了小二，要陪着他，永远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已经不记得了。”
“我答应了他。”
鲜道长看着大郎的眼睛，从那双冷冰冰……又在燃烧的眼睛中，他看到了他的决心。于是，他笑了。
“好吧，我看你骨骼清奇，相貌不凡，是个练武的好料子，将来也很有可能成为拯救地球的英雄。而贫道武道双修，做我的弟子，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大郎听到他话中的意思是答应了，就又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师父。”
“乖徒弟。”
鲜道长把大郎拉起来，一把抱在怀里，笑呵呵地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臂腕里那孩子瘦小的身子似乎因为不习惯，有点紧张地僵硬着。他心里五味杂阵，突然就多了份为人父母的责任感。
他想到这里，就说，“对了，我也该给你们起个名字。”
“名字？”
“不是俗话说，名字是一个人入世的表征。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才算做人生真正开始。你们现在的名字——大郎、小二，只是村人为了方便称呼随便叫的。不能算你们真正的名字。既然今天你们做了我的弟子，我是该给你们起个正式的名字了。”
大郎听他这样说，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从被鲜道长抱在怀里的那刻起，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因为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小二之外的人，给他这种……亲情的温暖。
“师父……”
他感动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鲜道长却没注意到他的这份感动，颇为烦恼地皱着眉，低声念叨，“呃，叫什么好呢？”
他也是一时兴起提了这个建议，事到临头，才想起自己原是个“起名无能星人”来的。
这时，山风突起，吹动林木哗哗作响；抬头，天空一轮圆月映入眼中，于是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挂念的那个……就一拍手，“清风明月。”
“清风明月？”
“对，既然是贫道的弟子，你就叫清风，小二就叫明月好了。哈哈哈哈！”
鲜道长似乎很得意这个命名，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世人因出身不同，际遇不同，有贫贱富贵之分，而唯林间清风、天上明月，是不以此为际分，天下所有人得以共享之美景风物。嗯，不错，清风明月就好，很好很好。”
“清风、明月……”
大郎低声念着自己和弟弟的新名字，轻轻挑起了唇角。
……
不过，不久之后，清风就知道了他和弟弟的名字的真正由来，或许，咳，并非是师父所说的那么寓意深刻——
和两个孩子定下了师徒名份，鲜道长就心急火燎带他们下了山，住到了镇上。
这老道儿特意挑了家规格不错的旅馆，晚上八点，刚一吃过晚餐，就守在电视旁看起了正在热播的央视大片《西游记》。
于是，不久后，清风就听到电视里，五庄观观主镇元子清朗的声音揭穿了师父起名的真相——“清风、明月，你两个在家仔细了……”
“……”
20.
写正文太寂寞，杀必死自己的小段子——
清风一觉醒来，正对上明月笑嘻嘻的大脸。
那死孩子看他睁开了眼睛，就又贴近他，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不过见好就收，很快就分开了。他看清风瞪自己，还舔了舔唇，用一种很奇妙，邪气又天真的语气说：“哥～～你真美味。”
清风握紧了拳，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回来了，狠狠一拳挥出去，砸在明月的鼻梁上。
“臭·小·子。”
“5555～～”明月捂住热血豪放奔流的鼻孔，带着哭腔说，“哥……你真打啊？”
“哼，打不死你算便宜。”
清风想起身，可明月又扒在他身上，压住了他。
“干什么？”
他厌烦的一挑眉。可明月早看惯了他这副鬼面孔，厚颜无耻地笑着说，“我寂寞嘛～～哥，再让我抱你会儿～～”
然后，他伸出双臂，勾紧了清风的脖子。
清风如果起身，就一定也会把他带起来。刚结束一场恶战，他没心情再和这小混蛋闹，就由着他去了。
这时，天色已经微微发白，淡蓝色的天宇上，月亮只剩一个淡淡的白影。明月指指天空，又指指远山下——海潮起伏击打在岩石上，飞溅出细碎的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