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四)【完结】(9)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追上才千户,道明本官之言,贼寇手段卑劣,并有女干细助纣为虐,万万留意饮食水源。严防身份不明的商人,自称边民捐送粮草,也要仔细盘问,不可轻信!扎营前必遣人四处勘察。实不可为,当弃井口溪流,融雪为水。”

  “是!”

  “遇鞑靼骑兵,百人迎战;五百以上,择情应对;千人之数,务必避其锋芒,退入怀柔固守。点燃狼烟,援军不日可至!”

  “是!”

  “还有,”杨瓒顿了顿,道,“当地官员,总兵官巡抚之外,不可轻信。”

  “佥宪,这?”

  校尉惊诧,此言传出,杨御史必会被朝中诟病。

  “照实说,无需顾忌。”杨瓒现出一丝苦笑,道,“依本官,怀柔上下都需提防。密云后卫指挥使,即被卫中女干细所害。但事到如今,只能赌上一赌。”

  校尉抱拳领命,点出五名番子,二十余边军,带上干粮伤药,离开大营,飞驰怀柔。

  目送校尉离去,杨瓒走回大帐,同谢丕等重论御敌之策。

  当日,镇虏营的篝火彻夜未灭。

  夜色中,营口大开,吊桥放下,十余匹快马鱼贯奔出。

  骑士衔枚,以皮环束马口,粗布包裹马蹄,悄无声息潜入黑夜之中。

  营堡内,杨瓒谢丕等身先士卒,铲雪提水,堆雪筑冰墙。

  赵榆换上袢袄,手提两只水桶,行走如飞,不见半点费力。谢丕顾晣臣将袍角掖进腰带,挥舞着铁锹,片刻堆满两车,头顶蒸腾一层热气。

  杨瓒摆足架势,却是力不从心。

  雪铲两锹,水提半桶,便有些直不起腰。

  看看爆发小宇宙的谢状元顾榜眼,再看看提着两桶水,似练过草上飞的赵佥事,杨御史撑着锹柄,默然垂泪。

  个头比不上,力气比不上,身手更不用提。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论坑人的技术,倒能傲视群雄。

  但这值得骄傲?

  朔风卷过,几点雪碴砸在脸上。

  杨瓒转过头,发现谢丕和顾晣臣都除下外袍,和边军一样,光着膀子干活。

  瞧瞧两人,看看自己。

  捏捏胳膊,杨瓒更觉悲哀,泪水再次盈眶。

  明明是个读书人,八块腹肌作甚?!

  夜幕退去,旭日东升。

  火红的光芒,撕开笼罩边塞的灰雾。燃烧一夜的火堆陆续熄灭,腾起阵阵青烟。

  晨光中,镇虏营大变模样。

  外墙被积雪和坚冰包围,银装素裹,仿佛一座雪堡。

  冰面光滑如镜,几能映出人影。随太阳升起,反- she -五彩光芒。

  城墙上,边军举起一支单筒望远镜,方圆数里尽收眼底。百米外挖雪的一只兔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东西!”

  刚得此物,镇虏营上下都万分惊诧。

  “莫不是传说中的千里镜?”

  惊讶之后,很快发现望远镜的好处。杨瓒发下的两支,在边军中传过几个来回,镜筒都磨得光滑许多。

  依谢丕之计,遣人秘密至四周村落,劝百姓避入各卫所营堡。其后封锁水井,刻意散落下了毒药的谷物腊肉,仿佛仓促间遗落。

  朝廷有令,边镇严禁伐木,却不禁止渔猎。

  北疆边民多会拉弓- she -箭。论身手,十个里有五六个比得上猎户。家中藏着几只野物,算不上出奇。

  如果鞑靼不备,吃下有毒的粮食腊肉,无论是人是马,照样放倒。

  “马吃了,顶多没力气,吐几口白沫,不会立刻致命。人吃了,痛得肠子打结,没解药,打落神仙也救不回来。”

  李大夫配药时,杨瓒等在帐中旁观。尤其赵榆,对李大夫的药方相当有兴趣。

  说者不觉如何,依旧云淡风轻,换上一身道袍,堪谓仙风道骨。

  听者却是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得罪谁也莫要得罪大夫。尤其是医术好,常年在边镇行走的大夫。

  “雪堡”建成,只需每天泼水,增厚冰层。

  诸事安排妥当,镇虏营将兵开始日夜- cao -练,严密防备。

  仅有的一门火炮被推上城头,- she -程如何暂且不论,单看铜铸的炮身,三人合抱的炮口,就足够骇人。

  到镇虏营之后,谷大用变得异常沉默,不似在朱厚照跟前讨好,每日里早起晚睡,带五十人组成的火铳队,与边军一同- cao -练。

  太宗皇帝发明排枪法,被运用到极致。

  五十人分成三队,- she -击乃至填装火药的速度,都快得惊人。

  杨瓒看过一次,丝毫不怀疑,如果有足够的边军支持,这支火铳队,百分百会成为鞑靼骑兵的噩梦。

  “可惜。”

  无奈的捏了捏额心,杨瓒不由得叹气。

  营州卫调来的骑兵步卒,战斗力虽然不弱,论战场经验,仍差久战的边军一截。遇上鞑靼,一对一,没有半成把握。

  按照镇虏营千户之言,三个打一个,才有几分胜算。

  谢丕和顾晣臣调来的人多,三分之一是贴户,热血有,战斗力更加堪忧。

  “练,往死了练!”

  伯府护卫找上营中千户,主动担负练兵之责。

  “不求力敌,只求遇上鞑靼不会被吓住,能几个缠住一个,不致临阵脱逃。”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

  冷兵器对战,胆量极为重要。

  新兵上阵,先丧胆气,一个转身逃跑,能带走十个甚至百个。遇到鞑靼骑兵,掉头逃跑,简直是伸出脖子给对方砍。

  督战队固然严酷,不近人情。但于战时,着实必要。

  看着边军- cao -练,杨瓒双手拢在袖中,连打两个喷嚏。

  几人商议的结果,守城为上。

  事到如今,贸然北上,完全是给鞑靼送菜,坚决不可行。

  拼尽全力,拖住鞑靼脚步,等京卫抵达,里外夹击,不能大胜,也能让彼此陷入拉锯。

  双方僵持,占据地利人和,优势的天平自会向明军倾斜。

  边镇之地,如孙同知自私,确非个例。如才指挥使般忧国忧民,实则更多。只要时间充裕,朝廷决心抗敌,杨瓒相信,蓟州之危定然可解。

  孙同知心胸狭隘,有一点却看得极准。

  鞑靼叩边,貌似声势极大,实则后力不足。毕竟,草原上不是铁板一块。鞑靼内部声音不同,身后还有虎视眈眈的瓦剌。稍有不慎,兀良哈都会扑上去咬一口。

  于瓦剌来说,揍趴鞑靼,方能寻回早年风光,再次称霸草原。

  兀良哈纯粹为了利益。

  献上鞑靼首领人头,说不定,明朝天子一高兴,会在辽东多开互市,开放市货,部落生活定然更加美好。

  可见,明朝边境不稳,鞑靼未必好到哪里去。同样被群狼环伺。稍现弱势,即会被恶狼扑上,咬下一口血肉。

  知晓本次带兵的不是小王子,而是别部首领,杨瓒更加确信,只要能撑到援军抵达,胜利必将握在自己手中。

  又打一个喷嚏,杨瓒揉揉鼻子。

  想法确实有些乐观,但情况已经这样,往坏处想,无疑会动摇军心。还不如乐观点,总能怀抱希望。

  “杨贤弟。”

  思量间,身后传来声音。

  杨瓒回头,发现谢丕顾晣臣都是一身皮甲,一人持弯弓,另一人持长剑,正往校场走去。

  “两位兄长这是?”

  “练习,切磋。”

  谢丕递出弯弓,道:“杨贤弟可要试一试?”

  “好。”

  输人不输阵。

  杨瓒握住弓身,单手拉住弓弦。

  深吸起气,用力。

  弓弦纹丝不动。

  不信邪,再吸气,再用力。

  继续纹丝不动。

  脸色憋得通红,半寸都没有拉开。

  杨瓒无奈,递回弯弓,道:“小弟实不擅长,气力不济,兄长见笑。”

  “无碍。”谢丕摆手,轻松拉开弓弦,看得杨瓒眼角直抽。

  炫耀,赤果果的炫耀!

  顾晣臣笑道:“贤弟试试用剑。”

  “这个……不必了吧?”

  “要试。”顾晣臣未出声,谢丕道,“你我同为监军,遇鞑靼攻营,必上城头督战,岂可半点身手也无。”

  “哦。”

  杨瓒点点头,双手接过长剑,顿如千斤压腕。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握住长剑,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顾晣臣。

  他没记错,对方应该是单手持剑?

  见杨瓒力有不支,顾晣臣到底厚道,单手握住剑身,轻松提起。

  “是为兄考虑不周,贤弟莫怪。”

  杨瓒眼角嘴角一起抽。

  有没有这么打击人的?

  谁敢和他说顾榜眼厚道,绝对咬死!

  “贤弟为何流泪,可有哪里不妥?”

  杨瓒满面悲愤,咬牙转头。

  他不和八块腹肌的文官说话!

  正德元年,十二月辛亥,鞑靼连破磨刀峪、墙子岭,奔袭南下,密云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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