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四)【完结】(10)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同月乙卯,千名鞑靼骑兵过黍谷山,袭山下屯村,抢得谷物肉食,在村外扎营。夜间,数十人腹痛如绞,近百战马口吐白沫,四肢发软,站立不起。

  夜不收报回消息,镇虏营立即派出一支骑兵,趁鞑靼不备,发动突然袭击。

  虽未大胜,也斩首十余级,更激怒领兵万户,放弃最初计划,不攻密云,也不打怀柔,紧追骑兵之后,直奔镇虏营。

  停在镇虏营前,面对瓷碗倒扣似的雪堡,万户当即傻眼。

  “这如何打?”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此时后退,必会被对方再次偷袭。

  万户下了狠心,故技重施,找来队中几名商人,令其家人携火油先冲。

  商人愕然。

  “万户,在下不明。”

  “有何不明?”

  鞑靼万户嗤笑,既然攻破峪口,这些商人再没多大用处。

  从最开始,他就看不起这些人。

  吃着主人的饭,却行背主之事,在草原上,必绑上老鼠尾巴,被马鞭抽死!

  “万户,”商人沉下脸,道,“明年的粮食茶叶,丝绸铁器,万户不想要了?别部额勒知道后,万户如何应对?”

  “你威胁我?”

  “在下不敢。”商人道,“狗皇帝抓我亲族,仇恨不共戴天!我一心相助大额勒,万户还请斟酌。”

  “斟酌?”万户解开皮囊,仰头灌一口马奶酒,“当我傻的?你全族被抓,被朝廷下海补文书通缉,还能在明朝行商?”

  早没用处,留他一命,就该谢天谢地。

  和他讲条件,口出威胁,当真是活腻歪了。

  商人脸色微变。

  “让跟着你的去,要么你去,选一个。”

  抹干酒渍,万户抽出匕首,随手一掷,削断商人发髻。

  匕首扎入木柱,商人脸色发白,滚倒在地,双腿发抖。

  帐中的鞑靼壮汉则仰头大笑,拍着膝盖,喝几口马奶酒,指着商人,好似看猴戏一般。

  “万户刀法精准!”

  铁青着脸,商人走出大帐。

  身后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回望一眼,眸光- yin -鸷。

  几名家人围拢上前,知晓鞑靼的打算,都是面若死灰。

  “与虎谋皮,同豺狼为伍,数典忘祖,背弃家国,何能善终!”

  年岁最大的老人苦劝道:“家主,不可一错再错啊!”

  一错再错?

  商人用力闭眼,再睁开,满面冷然。

  “七叔,我已没有回头路。明日,你同九哥先走一步。”

  话落,不顾众人难看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果真英雄

  

  正德元年十二月丙辰,北疆之地,又逢一场大雪。

  塑风飞卷,三千京卫击鞭锤镫,星夜兼程,过通州、兴州,沿平谷北上。

  抵营州中屯卫,卫中指挥使出城相迎。

  见到三千京卫衣甲鲜明,粮食充足,兵器不缺,役夫额满,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回去、经谢状元顾榜眼盘剥,心理素质再好,爱国热情再高,也有些扛不住。遇大军经过,难免心中忐忑。

  如果顾鼎顾卿开口要人,给是不给?

  不给,良心愧疚。

  给了,卫中只剩妇孺老弱,连城外山头的贼匪都挡不住,何言戍卫边防。

  三人互相见礼,简单寒暄两句,知晓谢丕顾晣臣于数日前北上,如不出意外,现已抵达镇虏营,顾氏兄弟没有耽搁,简单补充清水,当即点兵拔营,冒雪往北。

  途中,遇营堡不歇,一路疾驰。至洳河中段,遇数骑快马,皆自镇虏营来。

  “见过顾总戎!”

  为首者滚落马背,抱拳行礼,道:“日前,千余贼寇突破磨刀峪,占墙子岭,现围攻镇虏营。赵副总兵亲自指挥,三位监军临城督战。如援军再不至,营堡被破,则密云危急!”

  验过骑兵腰牌,确认不是鞑靼女干细,顾鼎当即下令,急速行军,务必在傍晚之前赶到镇虏营。

  “总戎。”

  听到顾卿的称呼,顾鼎牙酸。

  就算已经分支,称他一声“兄长”,当真那么难?

  “何事?”

  “大军行路,携大批粮草,恐难再快。不若分五百先锋,单人双马,携半日水粮,驰援镇虏营。两千人轻车简从,加速行军,以为支应。余下运送粮草,随大军之后。”

  “甚好!”顾鼎点头,道“不若本将……”

  “总戎身负重责,当在中军。”顾卿坐在马背,与顾鼎平视,抱拳请命,“末将愿为前锋。”

  嘶——

  顾鼎再次牙酸。

  他是总兵官,顾卿是副总兵,的确不假。但他是金吾卫佥事,顾卿是锦衣卫同知,更加不假。

  品级比他高,却自称末将,比起不叫“兄长”,更让他头皮发麻。

  果然被坑的次数多了,疑心也随之加重?

  “既如此,便依顾同知之意。”

  顾卿领命,当即点出五百骑兵,均单人双马,斥候更是一人三马。卸下累赘之物,仅携兵器和两块硬饼,连水囊都丢在身后。

  “口渴无碍,沿途有雪。”

  听到此言,顾鼎不发一语,仰头望天。

  以边军的条件要求京卫,是否过了点?

  顾卿挑眉,既奉皇命至北疆御敌,自然要按照边镇的规矩。全照京中章程,还打什么仗。

  “军情十万火急,末将先行一步!”

  话落,顾同知挥鞭打马。

  朔风卷过,骏马打个响鼻,扬起前蹄,猛然一跃,跨过地上一截断木,如黑色闪电一般,破开白色雪幕。

  黑色铠甲,盔缨鲜红,一息千里,片刻只余一道残影。

  “跟上!”

  “驾!”

  五百骑兵,三十是侯府伯府护卫,当先策马扬鞭,紧追顾卿而去。余者不甘落后,鞭声接连炸响,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雪原。

  彤云之下,纷飞的大雪似被煞气凝结。飞溅的碎冰,刹那聚集成片白雾。

  “加速!”

  顾鼎拉紧缰绳,望着消失在雪中的背影,不禁忆起戍卫北疆时日。

  蓟州风冷雪寒,顾侯以罪臣升任卫中指挥,顾鼎顾卿却不得袭职,从军之后,仍要从兵卒晋身。

  顾鼎戍卫城池,日夜轮值,每遇游骑扰边,都要拼命。

  顾卿自请为夜不收,迎风冒雪,潜入草原,几番九死一生。

  不过几年时间,记忆竟变得模糊。

  几乎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次,他重伤昏迷,艰难闯过鬼门关。也想不起,兄弟自草原归来,有哪次不是身染鲜血,满面煞气。

  堂上到底拍碎几张桌子,抽断多少根马鞭,已不可追溯。

  仔细想想,他和兄弟鞭不离手,和亲爹绝对有莫大关系。

  被抽的次数多了,自会产生烙印,以为鞭子是人间利器。以致心慕手追,步上亲爹“后尘”,也算不上出奇。

  摇摇头,抛开突生的杂念,顾鼎唤来随军主簿,命其督粮车殿后。亲率两千骑兵步卒,倍道而进,往镇虏营方向飞驰而去。

  “遵命!”

  主簿应诺,留下一百步卒,三百车夫,驱赶骡马,牵引数十辆大车。

  顾鼎扬鞭,骏马超尘逐电,速度丝毫不逊于顾卿。

  骑兵尚能赶上,步卒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条腿如何能追上四条腿?

  可惜,顾总戎半点不体恤下属,径直策马扬鞭,背影越来越小。

  众人不敢抱怨,更不敢拖延,为免军法处置,只能咬紧牙关,奋力迈动双腿,拼老命向前追赶。

  走急奔马,潜力无穷。

  被逼到份上,两条腿跑出四条腿的速度,硬生生看愣同袍车夫。

  “我的个乖乖,眼花了不成?”

  坐在大车上,主簿惊掉下巴,连乡音都冒了出来。

  这是四体不勤,三五日方才一- cao -的京卫?

  转念一想,万事皆有因,必定是心忧北疆战事,爱国之情使然!

  志士,英雄!

  主簿顿生豪情。

  “我等也不能落后!”

  将兵志坚,杀敌心切,何愁危急不解,鞑靼不灭!

  “快,跟上总戎!”

  “是!”

  车夫甩起长鞭,声声鞭花炸响。

  骡马嘶鸣,几十辆大车同时加速。一辆接着一辆,压过相同的辙痕,茫茫大雪中,竟压出一条五米宽的长路。

  此时,镇虏营外墙被泼上一层火油,十几名身穿圆领灰袄,梳着发髻的明人,怀抱不知名的细木,被鞑靼扬鞭驱赶,如走投无路的羔羊,跌跌撞撞跑向城下。

  距离尚远,但有千里镜在手,城下人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老少不一,神情中都带着绝望,却不似寻常农人。

  “这些人不像边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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