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四)【完结】(11)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杨瓒面现疑色,将千里镜递给谢丕。

  两息之后,谢状元和顾榜眼得出同样结论。

  “难不成是鞑靼截下的行商?”

  “未必。”

  “为何?”

  “蓟州战事传出两月,这个时候,岂会有商人往北?”

  虽说富贵险中求,危险系数也不能太高。

  这个时候往北,要么被鞑靼抓住,要么被视为女干细。下场都可能是脑袋搬家。

  为了金银,当真不要命了?

  “这些人九成是商人,却不是当下北上,更不是被鞑靼截住。”

  城下之人愈近,杨瓒眯起双眼,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两位仁兄应未忘记,潮河所和密云后卫如何被破,磨刀峪和墙子岭,又是如何落到鞑靼手里。”

  “贤弟是说?”

  谢迁看向城下,眉头骤然拧紧。

  “他们是叛国之人?”

  “十有八九。”

  “这……不可能吧?”

  卸磨杀驴,未免太快了点?

  “为何不可能?”杨瓒侧头,笑意未达眼底,“鞑靼骑兵闯入我境,连下数堡,定对边军怀轻视之意,以为强悍无敌,密云怀柔如探囊取物。这些商人,自然没了用处。”

  不客气点说,都成鸡肋。

  在京城时,见过朵颜三卫的朝贡使臣,对草原上的邻居,杨瓒粗略有几分了解。

  壮汉们最注重实际和现实利益。

  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历史评说,全都不在乎。

  按照惯- xing -思维,这些商人尽过“带路”之责,又被官府抄家,全国通缉,如过街老鼠,纵能活下去,也无法继续行商走私。

  再无多大用处,留着也是浪费米粮,不如发挥点余热,做探路的炮灰。

  作用不大,浪费边军几支箭矢也是好的。

  昔日情分?

  因向草原走私才破家灭门,走投无路?

  壮汉们分毫不予理会。

  真金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情我愿的事,什么交情不交情!

  这样的事,谢丕顾晣臣不屑,却不是不能“理解”。经杨瓒三言两语,看向城下,表情中都是讽意。

  “背国之人,该当如此下场!”

  如果朝廷不义在先,无辜被官员欺压,还情有可原。

  分明是先借互市走私,后为鞑靼刺探消息,以毒粮坑害边军,私绘布防图,出卖边民百姓,欠下血债累累。

  事发之后,全族获罪,不知醒悟,反倒一股脑的怪罪旁人。

  这还是人?

  就算是山野禽兽,也知感恩。

  吃着国朝的粮,却一刀刀割下国朝血肉,饲喂恶邻,这不是汉女干,什么是汉女干?

  “放箭!”

  被言官攻讦鞭挞如何?

  被同僚弹劾叱骂怎样?

  被史官录为罔顾人命又如何?

  双手染血,也当扫除女干贼,清算血债!

  “放箭!”

  边军得令,再无半分顾忌,纷纷拉开弓弦。

  锋利的箭矢,闪烁点点寒光。

  破风声中,箭雨罩下。

  鞑靼骑兵打个呼哨,立即策马后退。

  余下人来不及躲避,咄咄声中,接连被钉在雪中。

  “啊!”

  “饶命!”

  “我是明人!”

  “饶命啊!”

  血红蔓延,惨叫声接连而起。

  可惜,叫得再惨,也换不来半点恻隐之心。

  “再放!”

  这一次,剪光笼罩遁去的鞑靼。

  “架床弩!”

  不得不说,蓟州镇守太监是个强人。

  小小一个镇虏营,竟有两具床弩。虽年代久远,弩身微有残破,但机括未损,上好弓弦,丝毫不妨碍临战破阵。

  “江浙剿匪时,我曾见过类似弓弩,威力不下火炮。”

  推上城头的铜炮,吓人的成分更多。

  对敌之时,真正能发挥作用的,还是这两具床弩。

  “开!”

  五名边军一起用力,兽筋制成的弩弦寸寸延展。

  比杨瓒腰更粗的弩箭,由几人抬着,架上机床。箭头似增大数倍的钢铲,反- she -冷光,直将夺命。

  “放!”

  五人一起大喝,床弩发出吱嘎闷响。

  绷紧的弩弦骤然弹回,巨大的箭矢自城头飞出,卷着朔风飞雪,直直砸进鞑靼营盘。

  “快散开!”

  箭矢来势极快,合力千钧。

  轰然声响,连续五人被碾成碎肉,数匹战马被拦腰截断。

  地面震动,气浪掀起,近二十人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双耳流出血线,眼前发黑,半天站不起身。

  “散开!”

  知晓明朝弓弩厉害,万户脸色骤变。

  先时攻占磨刀峪和墙子岭,实在太过顺利,一时忘记,边军还藏着这等杀器。到镇虏营后,欲故技重施,未料想,刚一照面,就吃一记大亏。

  “又来了!”

  城头又起闷响,冷光再临。

  嘈杂声骤起,鞑靼惊叫四散。

  寻常弓箭,- she -程有限,伤不到骑兵根本。

  两具床弩则不然。

  弩弦拉到最大,连凿营盘,顷刻引起一场混乱。

  鞑靼骑兵再凶悍,也是两条腿两条胳膊一个脑袋。

  面对如此利器,不怕才怪。

  “不许退!”

  情急之下,万户挥刀砍翻一个逃兵,眺望城头,表情狰狞,如草原狼般凶狠。

  视线移到城下,望见两堆燃起的火苗,现出一抹狞笑。

  “吹号角,放火箭!”

  不到城下,没关系。

  只要烟起,顺风吹过冰墙,不愁明军不中招。

  “放!”

  十余骑聚拢,包着油布的箭头逐一点燃,目标不是城头边军,而是仍在地上呻吟求饶的商人。

  “啊!”

  箭矢接连落下,火光燃起。

  尚存一息者,瞬间成了火人,发出短促哀嚎,刹那全无声息。

  火光中,黑烟升起。

  鞑靼万户立时一喜,只等墙子岭一幕重演。

  五秒后,笑容凝在嘴角。

  风向不错,但风力太大,浓烟尚未形成规模,即被撕扯飘散。

  确有几丝吹入营堡,但毒伤守军?

  无疑是痴人说梦。

  城头上,杨瓒挑眉,举着千里镜,看着鞑靼骑兵,嘿嘿冷笑。

  离城这么远,放火熏烟,到底怎么想的。不怕风向突变,熏了自己?

  而且……

  眺望地平线处,杨瓒勾起嘴角,心情更好。

  “火雷!”

  赵榆立在城头,时刻关注战况。

  发现鞑靼骑兵已乱,立刻下令,停止床弩,以简陋抛石机投- she -火雷。

  五架抛石机,三十余枚火雷,俱是谢丕和顾晣臣的杰作。

  兵书不是白读,如非条件所限,这两位能发挥创造- xing -思维,把武侯战车造出来。

  “抛!”

  火线点燃,火雷如冰雹砸落。

  伴着轰然巨响,石子碎瓦飞溅,其杀伤力,简直非同一般。

  “两位兄长大才!”

  “区区小技,不足挂齿。当不得贤弟夸奖。”

  谢丕面带浅笑,立在城头,鸾姿凤态,无比潇洒。顾晣臣手按长剑,剑眉星眸,夭矫不群,如苍松挺立。

  杨瓒抽了抽嘴角,挺直腰杆,仍差两人半头。

  默默转过头,和八块腹肌的文官,相当没有共同语言。

  城头上,三位监军谈笑风生,可谓临战无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赵副总兵指挥若定,床弩、火雷、弓箭,三轮一换。

  紧张数日,抱定死战决心的守军,心情十分复杂。

  说好的沙场血战呢?

  预期的拼死抗敌呢?

  期望戴罪立功的营州卫官员,更是眼巴巴望着城下,脖子伸长数寸。

  照目前情势,战死沙场,荫庇儿孙的美好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鞑靼骑兵却是倒了血霉。

  计谋不生效,被城头一顿“狂轰乱炸”,胆气丧失,早无攻城之志。

  万户不甘心,也只能磨牙,拿包裹一层坚冰的营堡没辙。

  “撤!”

  按大额勒的计划,攻占密云才是首要。在此耽搁并无益处。

  既然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不妨先退一步,挑软的出气。

  “如额勒问起,便说斩首五百,烧掉营堡,从容后撤!”

  “遵命!”

  面都没见,就灰溜溜走人,实在太丢脸。瞒下实情,谎报“战功”,好歹能保存面子。人头不够,到密云多砍几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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