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垂下眼睑,叹道:“若当年便将此事挑明,今日之事大抵是不会再有。”
他便不会任由玄天独自守北极,兴许能够帝浊当日偷袭之事。若他不受伤,玄天一心堕入魔境时,他定然会全力劝阻。
只是,玄天一心堕入魔境的原因,他仍不得而知。
玄天却道:“若当年挑明,或许今日之事会来的更快。”
东华愕然看向他。
假设本上仙当年与他早早互诉情意,而后不顾一切尝了今日的事。如此,玄天仍要叛下天界?
热浪包裹中,玄天气息有些急促,凑到他耳边低语:“师兄,我还想……”
东华心中已被疑云团团包围,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与他做那档事。手上已有了力气,便抵在他胸前,意图推开。
哪知玄天虽然衣袍尚在,却因去了腰带,此刻轻飘飘盖在原处。
他力道轻微,这一推,堪堪撩圌开这两片衣袍。
玄天精练结实的前胸便展现在他面前。
玄天肤色莹白,骨骼匀称,此处本也颇为完美。只是贴近心房的所在,十分突兀的镌着一团丑陋深刻的伤疤。
东华顿时将满心疑问抛在九霄云外,怔怔道:“这……是你在二番战事时受的伤?”
玄天目光微有闪烁,随即若无其事拉好前襟,道:“只是小伤,早已痊愈,师兄不必挂心。”
东华自然不信,看那疤痕,分明是致命的伤。执意道:“给我看看。”
玄天忽而搂住他,笑道:“当年的事在我心中已经烟消云散,师兄也将它忘了可好。”
东华诧异的看他一眼。
烟消云散?你倒是心胸宽广,以为一笑就能泯恩仇。可当年因你死去的无辜仙友,却没有机会再说出同样的话。
本上仙亲眼见他们在你剑下碎的血r_ou_淋漓,怎能说忘就忘?
这就是仙魔的差别?
果然……本上仙还是听不得这些殊途之言。
东华心中隐隐有些不自在,却因二人难得和洽了半日,不忍心打破。于是撒开手,不咸不淡的道:“随你吧。”
玄天没有吭声,只深深的看过来。
东华在他眼中似是看到了些许委屈之色,不由感到莫名其妙,可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补了一句:“是你不让看的。”
玄天忙道:“我只是怕污了师兄的眼。”
玄天横行霸道已久,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刻他这般小心翼翼,且本来生的俊美卓然,看在东华眼里别有一番动人之色。东华缓和了语声道:“怎会……也罢,你且告诉我,是哪个伤的你。”
他一来好奇是哪个高人能将玄天伤的如此之重,二来则是为日后见了这个高人……见了又如何,人家斩妖除魔,本就做的大义凛然。
于是,东华说完最后一个字,跟着就是一声喟叹,预备将这一页暂时掀过去。
但玄天神情一滞,似是听到了十分不得了的话一般,整个人都木然起来。
他似是不认识东华了似的,一遍一遍端详着东华的脸,试探着叫:“师兄?”
玄天眸色本就略深,此刻更如点墨。东华被他看的毛圌骨圌悚圌然,在他松缓下来的臂弯里不自在的动了动,道:“怎的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玄天这才回过神,追问道:“师兄不知道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东华不由想起当年那莫大的糗事,而这糗事的始作俑者正是玄天。没好气道:“你倒不记得了。我在无望谷见着你时,还未说几句话便……便昏厥了,之后的事一概不知,你被哪个高人所伤,我怎会知道。”
东华自小被二师叔玉清圌真人垂青,常被玉清越过自己师父来训导,久而久之,浑然一副端正自持之态。唯有讲话这一点得了他师父太清圌真人的真传,无论喜怒哀乐,从来不紧不慢。
他说一句,玄天神情莫测的听一句,似是在暗暗忖着什么。一番话讲完,玄天面上已平静如许。
玄天释然道:“原来师兄……这样倒也不错。”
东华只当他敷衍,淡淡道:“的确不错,我当日只动了动怒,便沉眠五百年。这份殊荣可说是古往今来,独我一个了。”
玄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在他脸颊轻啄了一下,宽慰道:“师兄大可放心。此事,天界绝对无人敢说师兄的不是。”
东华道:“奇了,天界的事,你似乎比我知晓的还多。”
玄天勾起嘴角道:“不敢,我只是深信师兄的威名罢了。我离开多年,如今都有些记不起天界的面貌了,师兄可否为我讲讲。”
东华听他引开了不甚愉快的话题,也暗暗松了口气,待要讲述天界如今的盛况。不料正准备张口,却发现满心都是天界众仙争相编纂各种著作的盛况。便怏怏道:“没什么好说的,一众清修之人,能有什么变故。”
玄天微微一笑:“果然还是魔境热闹,师兄可知后天是何日?”
东华道:“我见金行域张灯结彩,你宫里更甚,莫非后天预备举行庆典?”
玄天点头,道:“是我来魔境一千二百年的庆典。”
一千二百年,听来只是五个字,可其中迟缓而曲折的变迁,只有亲身熬过这么久的人才知道。
东华抬眼看他,他继续向下道:“今年之庆,我想要师兄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围脖@治病神仙水
☆、昔我(三十三)
东华问:“你这是告知我,还是征询我?”
玄天移开了与他交接的目光。“师兄若答应便是征询,若不答应,便是告知了。”
东华一愣,面色立时凉了几分:“玄天,你一定要如此么?”
玄天在手中变出一块绢布,轻声道:“不早了,我先为师兄清洗。”
东华半边身子已经可以行动,定了定神,道:“我自己来。”一面说,一面去拽贴在自己肩膀外侧的绢布。
玄天反手将他的手按住,东华眸中一凛,而后垂下手去。
气氛仍是僵持的。
似乎这一日的推心置腹与身心交缠全都未曾发生过,两人一旦谈到东华的去留事宜,便必有争持。巧的是,哪一个都不肯妥协。
东华知道此刻玄天必然和以往一样油盐不进,便索x_ing也故技重施,不再言语也不再挣扎。
玄天似是要拖住时间一般,这一遍清洗极其缓慢,也极其细致,不放过东华身上每一寸。
东华被他从水里捞出来后,惊觉自己没有换洗的衣物,灵力一时半会又使不出来,这下真是赤裸裸暴露在玄天目光下。
东华立刻翻身回到水里,听见玄天在池边迷醉的道:“我很多年前,就想看一看不穿衣服的师兄,那时仅仅想一想,就觉十分难耐。如今师兄真身就在这里,我真想再……”
东华骤然正色道:“你还要强迫我?”
寂静了片时,玄天声音低下去:“现在除了强迫,我对师兄束手无策。”
东华低头看着水面,蒸腾的雾气几乎遮蔽了他的双眼。东华嘴角弯出一抹无奈的笑:“我倒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但同样对你束手无策。”
玄天眉心动了动,没有说话。
东华声音忽然坚定起来:“可是玄天,你以为我是何人。你听仔细,我非但是你师兄,我还是堂堂帝君。你若再苦苦相逼,我宁可毁掉元神,也绝不受辱于你。”
此刻他虽有些狼狈的躲在水下,但眸中透出的光彩却无比凌厉,给人一种随时都准备毁掉元神的错觉。
“受辱……于我?”
玄天怔了半晌,终于将唇角极其艰难的扯起:“不错,师兄是刚直之人。当年将自己冻死,如今又要毁元神,说起来,全都是我害的你。”
东华全神戒备,没有闲心搭话。
玄天不声不响的拿起东华被撂在一旁的衣袍,使了个洁净的术法,而后递给他道:“师兄,请穿。”
这四个字说的十分刻板,显然是有了心灰意冷的意思。但东华正求他疏离一些,也省的再生出些什么牵扯。
东华接过衣袍之后玄天便背过身去,东华只当他也置了气,自己反倒平静下来,慢条斯理的攀上池壁。
身后骤然传来的不适之感使他面色白了白,而后又控制不住的红起来。元神刚能牵动仙体,他费力的穿好衣物,而后以手扶墙,慢慢挪步,预备自己走出去。
忽然,一只手勾上他腰侧,东华脚下一空,整个身体便落在了玄天怀中。
东华见自己又被玄天打横抱起来,不由倔道:“你放开。”他挣了几下,牵动后面的异样感觉,眉心顿时突突跳起来,咬住牙关强忍。
玄天大步流星往外走:“师兄这是何苦,无论我抱你,还是你自己走,最后不都是要进入房中歇息?”
东华沉声道:“我不进去,你放开,我要回天界。”
玄天淡淡道:“师兄仙体不得驾驭,无法腾云驾雾,要怎生回去?”
东华心中抱怨,我落到这个模样,还不都是被你害的。早说不该心软,拿了画就走的,被他一番瞒哄,如今不单心里更不干净,连身上也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