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后悔莫及,忍了几忍,才能重拾淡定。
玄天脚下传来清晰的踏雪声,东华看了眼前越来越近的木门,忽然道:“记住我在池中说过的话,我言出必行。”
踏雪声断了片刻,而后继续有节奏的续上。玄天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虚无的目光都没有半点变化。
东华只好下定决心不受他蛊惑,静待灵力完全恢复。
玄天将他轻轻放在石床上,而后静坐在床沿另一端,闷不做声翻开几上画轴。
东华心道,又在耍什么花招,本上仙不看你就是。
只要他心里有我,方才那个威胁定然是有效验的,他大抵不会眼睁睁看我去死。
东华闭上眼,满腹心酸。想到自己一介帝君竟然落到以死相逼去避免他人“胯下之辱”,就忍不住要恼羞成怒。可是,再一想到这个“他人”是玄天,便觉又是无奈又是可笑。
他对他,只能逼迫?
为何每次都不愿放他走,就好像他一去不复返了似的。
东华大胆猜测,或许……玄天正是怕他再不回来?
东华不明白他为何这样不信任自己,但凡事总有原因,不妨先向他说明心意,如此一来,两个人兴许都会好过一些。
东华大神觉得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心中大快,便睁开眼,准备主动和玄天化解干戈。
可当他睁开眼时,却骤然发现玄天的脸近在咫尺。
东华立即警觉道:“你做什么。”
听见他发问,玄天冷漠的眸中忽然浮起一抹异样的神采。
东华还在愣神,嘴上已经紧紧贴来柔软温热之感。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在心里咯噔一声,默默想到两个字:坏了。
的确是坏了,一口浓烈的酒液顺着被撬开的唇齿灌进去。这一回玄天有了经验,舌尖先撬再压,一套连贯到行云流水的动作,让渡过去的酒液没有洒出半滴。
第一口酒的最后一滴灌完后,东华几乎快要窒息,他剧烈的喘着粗气,脸上充血,眼角泛红。
东华骂出了一句他这辈子空前绝后的脏话:“玄天……你混账!”
玄天心思百转,狠厉胜于狼,狡诈胜于狐,又不按套路走,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自己这位师兄,像猛兽捕食一般极其准确的捉住东华放松警惕的每一瞬。
元神渐渐瘫痪的东华大神再也没能说出那句他自以为掏心掏肺的话。
玄天对他不疼不痒的谩骂毫不理会,从翠炉中一盏一盏取酒,而后埋头灌他。
直到东华眼前景象成了朦胧一片,脑子里也七荤八素乱作一团。
恍恍惚惚感到有两只手在扒他的衣服。
东华强行撑着两只眼,口中重复着一句话:“玄天你混账……你混账……”
玄天看着快醉死的东华道:“此处结界唯有地y-in之气才能打开,师兄本也逃不走。我这样,不过是想让师兄更听话一些。”
东华执拗的不肯闭上眼,兀自念念有词。
玄天挑眉:“我混账?呵,我不仅混账,我还忘恩负义,穷凶极恶,寡廉鲜耻,禽兽不如……”他口中一连串冒出许多骂人的词来,随便一个都比“混账”二字恶毒的多。最后,玄天轻轻道:“师兄,当年那帮下仙,可都是这么骂我的。”
迷蒙中,东华觉得自己好像在被脱光之后,在石床上让人翻来翻去。有人在耳边低低的笑道:“这回师兄不仅身子醉了,连心也醉了,何来力气去毁元神。庆典于我不过是虚设,只有师兄才是我最喜欢的贺礼。”
东华含混着骂出了最后一句“混账”,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片黑暗持续了很长时间。
东华许久不曾宿醉,即便是他还可以沾酒的当年,也从未一次饮过如此多的酒。
玄天这次是狠了心的灌他。
这种行为,让东华大醉醒来之后,不用回想就怒火中烧。或许打从玄天强行灌醉他时,他的怒火就不曾熄灭。使他睡着的这两日,做梦都在着恼。
他梦见玄天逆着他意,翻来覆去行那颠倒y-in阳的事。梦见玄天将他摆成素女画册上的各种姿势,笑盈盈的谓之“百态”。他还梦见玄天在他体内释放了一回又一回。
东华好容易寻摸到一点气力睁开眼,发现自己平躺在石床之上,衣衫整整齐齐穿着。虽然他并不怕冷,玄天依然很体贴的在他身上盖了墨兰衣袍。
东华有些茫然,拎不清自己究竟睡了一日两日,还是一年两年。
而屋内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东华按了按有些不适的额角,再看别处,翠炉已然冰冷,几上的画轴不见了,两扇木门关的严丝合缝。
一切都是如此循规蹈矩,如此风平浪静,叫东华在片刻的茫然间,生出了些疑惑来。
这是何处?本上仙怎会在此?为何本上仙觉得气息不畅,似是发了很大的脾气?
东华眨了眨惺忪的双目,像平素每一个晨起那样缓缓起身,然而还未坐起来,便立时倒了回去。
身后那竭嘶底里的疼痛顷刻间蔓延至全身,将他激的精神抖擞,跟着四个字就脱口而出:“混账玄天!”
东华只觉浑身酸困无比,以为酒气仍在压制灵力。下意识动了动,发现灵力已经尽数复苏。
那这酸困之感……
东华记起他被灌醉后,玄天脱他衣物翻他身体。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用想东华也能猜到。
东华忍痛坐起,手上攒些灵力在墙壁上一抹,立时现出一面光镜,镜中清清楚楚映出他现在的模样。
东华不可置信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颓败,披头散发,除了衣着整齐洁净外,哪里还瞧得出平日里的涵养与风度?
忽然东华眉心一动,抬手撩开挡在颈侧的一绺发丝。
白皙的颈上,赫然印着一抹红紫相间的痕迹。
东华似是想到了什么,立时低下头,毫无仪态的扯开前襟。这回他看得明明白白,同样的痕迹,断断续续一路蜿蜒到胸前。原本光洁的皮相被这痕迹覆盖,就像甩满了颜料的白纸。
东华脑中一片空白,抓着两襟的双手微颤,胸口起伏的厉害。他闭了闭眼,鼓起勇气将衣物尽数褪去,只见那腰腹、双腿、甚至双足,全是这样交错的红痕紫痕。
先天神在先天神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本也不花什么力气,但也不至于弄的全身都是!
东华不敢细看这些痕迹,因为每一处痕迹,都能轻而易举推敲出玄天在他身上雄踞的详情。
东华瞠目结舌,张口又是一句:“混账!”
身后虽然剧痛,却是清清爽爽,显然已被精心清洗过。东华眼前浮出一个景象,玄天抱着死尸一样的他,手拿绢布给他擦拭,兴许当中还交杂着各种亵玩。
东华狠狠攥紧双拳,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幸好那句话没有说出口。
魔道就是魔道,端的是不择手段,不可理喻。
玄天,你休想再让我原谅你。
东华闭目许久方才睁开。重新穿好衣物,变出一副冠带束了发,对镜收整神色。待撤掉光镜时,若不看脸颊上的红晕,俨然又是一副端庄淡定的帝君风姿。
他打定主意要设法出去,双手扶着床沿,慢慢翻身而下,忽觉掌心传来一片凹凸的触感。
来回一摸,发现石床一侧印着横七竖八的沟壑,一道接着一道,似是刻了什么古怪图腾。
东华低头去看,发现那是不甚工整的几个字,写的既歪斜且颠倒,凹下去的地方因经久而变得平滑,但仍可看出这似乎是用不甚尖锐之物刮出来的。
东华只好稍稍歪过头,才能将那有些杂乱的字迹看清楚。几个字被一笔一划拼凑出来,重重叠叠还有些堆砌在一起,虽看来繁复,实则不过只有两个字而已。
东华一面辨认,一面下意识的念出来:“师……兄,师兄?”
东华不自觉的将眉心皱起。不明白玄天为何要非要在床沿上写下这个称谓,说隐蔽不隐蔽,说显眼不显眼。选址随意,还写的如此别扭。
就好像是躺在石床上睡觉时,拿指甲用力划出来的。
玄天的师兄除了他东华还能有谁?
东华百思不得其解,这几个字到底蕴藏了怎样的深意。东华虽明白玄天对他的情意,但不会自命不凡到以为玄天是出于情意才将这几个字刻在上面。
玄天的书法可是连南极星君都赞不绝口,若是含了满腔深情,写出的字,怎会如此杂乱。
混乱了半晌的东华大神终于想到了十分可疑的一处。
当年二番仙魔之战,自己在无望谷昏厥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又是哪位上仙出手伤了玄天?为何玄天什么都不对他说?
且慢。照理说击败叛徒玄天,对天界来说可是大功一件。且玄天修为极高,在他手上占点便宜,都已经十分不易,更何况是重伤于他。那一战,这个高人必然要名声大振。
可到如今,东华却没听过这位高人的任何传闻,也不知这位高人是哪个仙家。
包括玄天在内,任何人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而他当年只顾灰心丧气,竟无暇理会这些。
事态超乎预估范围,东华有些慌神。
玄天,你究竟对我存了何种了误会?
必然是哪路高人冒充本上仙,对玄天做了什么不甚磊落的事,才遮遮掩掩从来不提。否则为何在第七世,玄天察觉到本上仙元神觉醒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恨你”?
若非极深的误会,他也不会对本上仙不信任至此,每每一说要走,他便不分青红皂白,使出各种手段相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