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剑重归 by 卫风【完结】(7)

2019-05-31  作者|标签:

  忽然想起那封管理员发给我的邮件上头说,当时迫我自杀的人,现在的我若再杀死他们一回,是不扣点的。

  呵呵,我笑出声来,系统对我还真不错,这不是纵容我去杀仇人么。

  ……我抬头看看天,这样一来,阎王殿的活计,会不会更多了呢?那潇洒的经验值,也能多赚些了吧。

  杀了人不用负任何责任……也难怪人们都在游戏中暴露出在现实里苦苦隐藏的劣根性,杀人越货的,口出污言的,坑蒙拐骗的层出不穷。

  我叹口气,到安全区找个角落,锁定状态下线。

  要是千羽再上线,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会大吃一惊的吧。

  可是千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出他的公差呢。揉揉眉头,晚上吃什么呢?冰箱里存粮好像不多了。

  屋里很静,天快黑了我还没有开灯,忽然给爱丽丝的钢琴曲响起,我吓一跳。

  手机在桌上安然的唱着,机身还微微的颤抖。

  这会儿谁打来的。我翻开翻盖,是个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心里突然跳乱了一拍。手指有点抖,我,我要不要接呢?会是谁?是不是他?这么犹豫了一番,音乐戛然而止。

  我松口气,耳边突然空下来,觉得怅然若失。忽然手机微微发颤,熟悉的旋律又响起来,仍然是刚才那个号码。这人真是有恒心。

  我深吸一口气,按了通话键:「喂?」声音有点颤颤的。

  「嗨,小剑?」那边的声音清亮有磁性,抑扬顿挫:「我是千羽。」

  手突然松了一下,手机差点滑掉。

  「呃,你好……」

  「半天才接电话,不会是害怕吧?」

  「你胡说什么啊!」怒气一生,胆气也壮了:「干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咦?说好你要当我导游的,怎么,想不认帐啊?」

  我哦了一声:「你、你办完公务了?」

  「是啊,我在高速公路上,要进潞平的收费站了。你呢?有空没有?」

  「嗯,」我咽口唾沫:「嗯……」

  「有没有空?嗯什么啊?」那边声音大起来。

  我吓一跳:「有!」说完就反应过来:「你凶什么凶!」

  「有空就好。我们在哪里见?你说个地方?」

  我愣了一下:「你、你就要到了?」

  「是啊,要不这样,你们这里有个长安广场,听说那里有家左岸咖啡不错。就这么定了,八点半在那里见。啊,要进隧道了,我挂了。」

  耳边传来嘟嘟的盲音。

  这是……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好像恶霸一样!按回拨,得到的却是无法接通。

  进隧道?我咬咬牙,再拨。

  无法接通。再拨,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我牙痒痒的,这个人,分明是让我来不及拒绝啊!我还就不去了,看你怎么着!

  我就是……不去……

  那我现在穿衣穿鞋,又为了哪门子啊。重重踢了一脚鞋柜,抓起钥匙出门。

  约在咖啡馆见面,真要命。明明大家都是成熟男人,怎么搞的像纯情女中学生似的,在浪漫咖啡座约会。

  幸好那个家伙还没老土到家,约定都拿着个信物什么的。要是他让我手持玫瑰,或是拿本特定的杂志在手里当幌子,我就坚决不干了。不然我怕面还没见到,先让自己一身鸡皮疙瘩压死了。

  果然不负这家咖啡馆的盛名,连千羽一个外地人都知道,咖啡座里灯光幽暗,茶香与咖啡香气氤氲弥漫,小桌上铺着格子的亚麻桌布,正中放着花瓶,瓶里插一枝花。

  这里坐着的都是双双对对,低语浅笑。

  我单身一个坐在这儿,真是如坐针毡。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那个人……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他根本没来潞平,不过是打个长途戏弄我一下。我还傻乎乎跑出来,坐在这里等人……看指针正正指到八点三十,我再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

  忽然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拍:「小剑?」

  我猛然转过头。微光下有人向我微笑,俊眉修目,气宇轩昂。我脱口而出:「千羽?」

  他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整个人会发光一样,这么暗的地方好像一下子都被他照亮了。

  叫了咖啡坐下来,我有点晕乎乎的:「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一笑:「你的背影我很眼熟了,哪有认不出的道理。」他伸手在我头上揉了一下:「你和游戏里一样啊,看起来静静的瘦瘦的。」

  静静瘦瘦的?这算什么形容词,我正要说话,他像哄小孩一样先开口:「你吃晚饭没有?我可还没吃。开了一天的车,我快饿疯了!」

  「一天没吃?」

  「都快饿死了。」

  我招手叫服务生:「这里也卖商业套餐的,先吃点垫一垫吧。」

  「我不想吃这些冷冰冰的套餐……」他笑着把我的手扳下来:「你们这里特色小吃有吧,带我去尝尝?」

  我笑:「你能撑到那里?我们城里交通可不大发达,去小吃一条街得七弯八绕,等到了地方你可能也饿死了。」

  「你放心!我一定留着一口真气,撑到吃东西再说。」他拉起我手:「走走走,快去吧。」

  站起来才发现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肩宽体修,一套西装穿得熨帖无比,气度真好。

  他看我瞧他,低下头来:「怎么啦,见色起意了?不要紧,先把我喂饱了,回来你要怎么样,全由你。」

  我狠狠踢他一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虽然是初见,却一点不觉得陌生。

  他哀哀叫痛,我好气又好笑,回头就向外走。

  他指指一边的银色跑车:「我先把车停好去。」

  我啧啧有声:「你出差居然开这么骚包的车子,真不专业。」

  他回头飞个媚眼,骇得我几乎把刚才灌的两杯咖啡都吐了出来。

  这个人,怎么这样的……不正经啊。

  班车摇摇晃晃,路灯的光亮时时从脸上掠过,车里只坐了几个人,我侧眼看看,千羽的脸上阴晴不定的,带着浓浓的疲倦。

  「喂,困就睡一会儿。」我柔声说:「我肩膀借你靠。」

  他垂首说:「嗯,那就多谢了……到了叫我。」

  他慢慢靠过来,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坐在摇晃的车子里,身旁一个沉睡的陌生人。我却觉得心里满足而踏实。

  前尘旧事就像车外的浮光掠影,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身畔的这个人呼吸细匀,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前方到站,十里亭车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我轻轻推他:「千羽,千羽,我们下车了。」

  他唔了一声,抬起头来:「到了么?」

  他刚才一副精明样子,现在却显得憨态可掬。我笑说:「是啊,你不是饿了么?」

  他精神一振:「对,我要吃遍这一条街,把你吃穷吃垮。」

  「小心烫。」我替他把汤包挑开口吹凉:「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

  他嘴里还塞满核桃酥,眼睛还紧紧盯着我夹住的汤包。这个人……真是的,在游戏里挺讲风度的,还有点阴柔的邪气霸气,怎么现在看,活像饿死鬼来投胎似的。

  「这才是刚开始啊,你不要吃这么多,每样尝一口就好。不然后面你就吃不下了。」

  「还有好吃的?」

  我笑:「多了。哪,水晶鱼丸,萝卜饼,醉花生,小炒河螺,牡丹虾,炒米糕……我怕你肚子装不下。」

  他忽然把手里的核桃酥塞进我嘴里:「你也没吃吧?刚才碰到你肚子也是扁的。」

  我一愣。呵,我倒忘了,我也还没吃晚饭呢。

  核桃酥香甜脆爽,好吃得很。我有好久没出来了,上次吃……好像还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因为加班久了,来吃过。

  律超不吃零食,所以我自己吃,也并不觉得太好吃了。

  说起来真是……两个大男人结伴从夜市这一头一直吃到另一头,冰啤酒喝了也不知道多少瓶。等走到街这一端的时候,胃已经填的结结实实的,左手还拿着糖卷子,右手握着鸡肉串。

  不知道千羽是太累了,还是喝多了,脚步蹒跚,大半重量倚在我身上。

  我也有点支持不住,总不出来体力也不大够,靠着桥栏杆喘了几口气,伸手拦辆计程车:「到桃园社区……」

  车子到了楼下,我好不容易把千羽拉下车,哆哆嗦嗦付了车钱,再没力气,一下子坐倒在马路边上。千羽模糊不清的嘟嚷了一声,歪了过来靠在我肩上,居然睡了过去。

  「笨蛋……起来,上楼再睡……」

  我拖着他进门,上电梯。

  钥匙……唔,幸好没迷迷糊糊给弄丢了。开了门把他拖进屋。

  呼——累死我了,终于到家了。

  他一斜身就躺在地板上,睡态安详的很。我摸索着打开壁灯,把鞋子踢掉。

  「千羽,千羽,起来,不能在这里睡。」

  他翻了个身,却不肯动。

  得,喝醉的人最有理。我认命的替他把皮鞋脱了,硬拉他起来,再替他脱西装。再解领带……衬衫……唔,我手停在扣子上。算了,衬衫就不脱了。裤子……也算了吧。

  不过我屋里也没有别的床了。我只打算一个人住,所以客房就空着的什么也没有。把他安置在哪儿呢?我拍拍头,想让自己清醒点。我怎么糊里糊涂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我摇摇头,爬起来到浴室里,掬两把冷水泼在脸上。

  应该有个多余的床垫,当初买床的时候,还送了棕床垫。

  甩甩手上的水,床垫放在……嗯,放在杂物间。

  我拉出床垫铺在客房,再把千羽拉上去,给他头下塞个枕头,抖开毯子给他盖上。

  笨蛋,好好睡你的吧。眼睛下头都有黑眼圈了。

  看来他这几天真的没好好睡过。他侧面沉静安详,我竟然一时痴了。

  他和游戏里一样的好看……看到我其貌不扬,他失望了么?

  不过,这个人真的很好,和他做朋友,应该也不错吧。

  我想爬起来,却觉得两腿发软,手酸腰痛,想着稍微休息一下再起来。

  就休息一下,我马上就走……头沉得厉害,直接歪在垫子上也睡了过去。

  Chapter8

  「小剑,起来吧,太阳都出老高了。小猪,快起床……你要再不起来,我要亲你喽……真不起来么?」

  唇上有些温热微痒,我轻轻咿唔出声。

  睁开眼只见一张大放的脸孔,我吓得猛力一推,坐起身来。

  他指尖点在唇角,笑着说:「唔,味道很好。」

  我脸涨得通红:「你……」

  「我叫过你,是你自己不肯起来的,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等我再反驳,他站了起来:「你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你是怎么过日子的啊?」

  我敲敲头,才想起来本来昨天要去采购:「要不是接你电话,我就去超市了。」

  他笑:「那你备用牙刷什么的总有吧?」

  「有……我找给你。」

  刷牙洗漱,好在鲜奶有两份,一人可以喝一瓶。鸡蛋还有两颗,下锅煎一煎,勉强先垫肚子吧。

  他在洗手间探出头来:「回来我去取车,去大采购吧。」

  我一面往锅里倒油:「好。」

  「小剑,你有多的衬衫没有,我的皱成一团,没法穿了。哎,小剑,你昨天怎么不替我把衬衫脱下来?」

  我手一抖,油一下子多倒出一大滩来。

  提起锅把多的油倒进洗碗槽,再放到火上,提高声音说:「有,柜子底下有几套没穿的,有件大一号,你应该能穿。」

  那件……原来是买给律超的。不过没送出去,就已经不必送了。搬家的时候没来得及丢掉,所以一起带了过来。

  把鸡蛋盛到碟子里,鲜奶打开倒进杯中:「吃饭吧——」

  他施施然走出来,低头扣钮扣:「小剑你品味不错。」

  我抬起头,他神清气爽站在门口,卷了一下袖子:「小剑,你真够贤慧的。看来我下半辈子不用愁肚皮了。」

  我斜他一眼:「看你这么气壮,一定是不饿,那你这份也就省了。」

  「你看,一句玩笑么。」他过来,两口把牛奶喝了半杯下去:「我们是先去买东西,还是先去看风景?」

  好像已经认识了百八十年似的,律超和我说话也都没这么随意亲切。

  「一天也是玩不过来的,顶多去一个景点。」我想了想:「要不先去方亭,差不多中午回来,取了你的车,去买点东西……楼下也有停车场……」

  咦?不对啊。我抬起头来:「你就打算住我家?」

  他一笑:「难道你要让我再去住酒店?你这里明明是有地方给我住的。」

  我愣了下,也不好意思说出真的要让他去住酒店的话。

  陪他去玩了一上午,这个人和在游戏中,差不多一样,却也有许多不一样。游戏中他身上总是有层冷淡疏离,现在……却淡的几乎找不到。

  不过,偶然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举手投足,顾盼之间,那种感觉便会回来。可是我一看他,他言语笑谑,却风趣十足。

  拍了一堆的照片,这个人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

  方亭我小时候就来过的,小妹还在的时候,我还曾经牵着她的手,爬过那三百六十多级石阶。她爬得受不了,唉唉叫唤不肯走,又哄又求才肯再爬。

  「想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差不多逛一圈了,回去么?」

  他仔细看看我脸:「小剑累了吧,那就回去,哦,先去开我的车。」

  我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今天星期几了?」不上班不出门,时间和日期对我没什么意义。

  「星期六了吧?」

  我一愣:「是周六?」

  他确定的说:「没错,是星期六。」

  那今天不就开始帮战和攻城战了么?我怎么给忘光了。

  「千羽你有帮派没有?」

  我们顺着长长的石阶向下走,他说:「没有,我最怕那些麻烦。」

  「今天晚上有攻城……明天有帮战,我都想参加。」

  他站住脚:「是你的仇家吧。」

  我笑笑:「你这人干么这么聪明呢。」

  他斜睨我:「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那先去采买,然后回去打帮战。」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幸好我的笔电和头盔都带来了。」

  我啊一声:「你出差还带着……这个?」

  他笑:「那是自然要带的。」

  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没怎么逛过超市啊?拿起一颗生菜都能看半天。

  「你要还是不要?」

  他把菜放回架子:「咳,这个,长得有趣。」

  有趣个头,人说距离产生美,我以前觉得这个人又邪又美,大概是因为大家有距离。现在一靠得近了,什么画皮都剥下来了。

  这个人……根本就……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又捧起一包冷冻水饺认真研究起来了。照这么个逛法,恐怕得逛到明天早上才能把这间超市逛完。我的帮战城战,还上哪儿打去啊。

  「你!往后站!」

  他乖乖放下手里的黄瓜,往后站了站。我推着车子,赶紧往里填东西。

  到了结帐的地方,他先掏出卡来:「我付。」

  我看他一眼,他笑说:「总不能白吃再白住。」

  我一笑。

  看他最后不知道又从架子上拿了什么东西。注目看时,他已经把东西丢进袋中:「你喜欢什么味的口香糖?」

  我释然:「柠檬。」

  草草做了晚饭,我一边盛饭一边看表。

  「不用急,还有一个小时。」他把我按进椅子里:「先吃饭,晚不了。」

  再上游戏的时候心里有些怪怪的,总是一个人的屋子里,现在却多了另一个人气息。就在我身旁的椅子里,坐着千羽……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有些不安,也有些快乐。更多的,似乎是踏实。

  游戏里果然是一派紧张了。每月一次的城战,决定了下个月各大帮派的荣辱兴衰,不由得他们不紧张。

  千羽穿了一件淡淡浅黄的软甲,下面是雪白袍子,更像个翩翩书生,并不显露锐气。

  我有些疑惑:「你这件软甲……」

  他笑:「天蚕甲么?我在你柜台里顺手拿的。」

  我看他一眼:「你倒顺手。」

  已经开始倒数计时,攻守的双方都在集结人马。苏州城是座要城,若论地位,当然是京城第一,要论繁华,苏州扬州则毫不逊色。一旦攻下这座城,一个月内城门进出,城内商铺交易全要上交费用,这些费用自然是归占据了城市的帮派所有。

  城外头已经人头涌涌,城里则紧张之极,商铺全部关门停业,无关人等全部要离开城内,就是自己不走,也会被系统在攻城战开始时的一瞬间传送至安全地带。

  城守府内有装在盒子里的大印和城旗。若是攻城方在系统限定的时间内打破城防,冲进城里取得这两样东西,就算是占领了此城。而若是守城一方一直坚守到攻城时间结束,攻方没能取得这两样信物的话,城就算是守住了。

  一个帮派的人数上限是两百人,但帮派之间可以结盟订约,攻城方各自约集人手来攻城,一旦城攻下来,收益自然也要让对方分沾。而守城方也是一样。

  我踮起脚数旗子。攻城方会各在城外竖一面旗帜,城战之中被杀死后,立即可以在旗下复生,经验值无损,马上可以再投入城战。

  这样当然是大大刺激了玩家们的积极性,每一次城战的时候,城外都见不到人行,几乎所有人都会争取投入到城战帮战中去,好好的打一场。这样的时候最见实力,技巧好,操作好,本领高的人才往往在城战中脱颖而出,备受瞩目。

  我踮起脚来数。一共六面旗。那也就是说有六个不同的帮派连盟来攻苏州城了。

  再看城头的守旗,四面。乍一看力量有些悬殊。

  当然守城方也有他们的优势,厚而高的城墙,还有NPC城兵,都是攻城方的很大阻碍。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攻城的不同盟派之间可不是团结的,必然纷争。

  城只有一个,大家都想要。对方如果想抢先冲进去,己方自然要设法拦阻。有时候攻城方在城下就会打起来,乱作一团,敌我难分。这样互相咬斗,也会分散一部分的火力。而守城方则是团结一致,枪口对外。说起来虽然是四对六,但也算势均力敌了。

  千羽说:「你看,还没开始吧,还赶成那样,饭也不吃。今天都是城战,我们都没有帮派,只是看热闹而已。」

  耳边吱嘎作响,我退后了一些,看到针对那道城墙的高大投石机已经被拉了上来。还有一些等级颇高的玩家御剑飞来飞去,绕着城墙观察情况,以便在一会儿开始的城战中更容易打开缺口寻找突破点。

  「一,二……」一共四架投石机,下的本钱不小啊。

  「苏州我倒不太关心,无论谁占城,我的生意反正是一样做。不过,扬州……」

  千羽眉角一抬,带着点邪肆的意味:「扬州现在的守城帮派,不正是天剑帮么?你……还要去助莫子锐守城?」

  我笑笑:「胡说,我为什么要帮他?」

  攻城前半小时,人越聚越多,城下简直一片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可以看到两个穿白袍子的人在城下转来转去。NPC的战地记者也出来了,到处抓图,以便回去写总结战报,公布在官方主页上。

  ……

  攻城前十五分钟,各面旗帜下已经都有了主事人,在分配任务,会弓箭的如何,使暗器的怎样,使长兵器的又要怎么做。一一分派。

  很多时候,有些盟派的失败并非因为实力不够,而是因为缺乏一个好的指挥,群龙无首,个人想怎么着怎么着,对全局完全没有把握。

  以前……我也曾经作过这种角色,但不是很适合。我想我天生不是一个会掌控全局的人。相形之下,子锐相当的强,运筹帷幄,胸有成竹。

  攻城前五分钟,系统开始公告,请与攻城无关的人员退离战场范围,以免误伤。

  千羽擎出他的剑,将我一把提起置于身后,随即驱剑升空。

  千羽真的很强,虽然早知道他实力惊人。不过看他打开保护屏障「金刚护体」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一般人的护体不过能练到五、六级就很了得,那也只能护住自己。

  千羽的护体莹润如珠,将我们两个的身形一起包在其中。

  「想不到你会把护体术练这么强。」我扶住他的肩膀向下看。

  「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他加手揽住我:「所以,一定要让自己变强才行。」

  我脸孔微微一热,把头偏过去。

  东方远远的一道响箭升上天空爆出金色烟花。脚下一震,鼓声擂动,喊杀顿起。

  攻城开始了。

  我们站的位置算得上是最好,城上城下一览无余。

  苏州城顿时陷入烽火鏖战之中。平时总要剑手来保护的法师术师们在城战中的作用不可忽视。

  东门一个法师很是抢眼,三个剑手护在身周,他双剑舞空,一轮又一轮施法的光环团团释出,地火唤月的尖啸,冰火封神的声势,地火惊天那耀眼白光一瞬间冲往城墙,即使城上的法师急急施放凝寒雪,但地火腾起的威势又怎是这样小小雪团可以熄灭。

  城头上抢站起一个纤秀身形,法杖一摆,风刃裂地的嘶嘶声席卷而来,顿时将火焰撕作碎断,火头一下子便矮了下去。

  我看着她眼生,估计是这半年新冒起来的后起之秀。轻声问千羽,他看了看:「是云锦门的副门主,新冒起的女法师里,很数得着她。」

  轰轰作响,攻城车向城墙缓缓的不可抗拒的推进,擂木投石也纷纷赶上。城门城墙尚未打开缺口,现在便只看得到器械的威势,法师的灵动和长兵器的准确。

  我握紧了拳,好久没有见到城战帮战,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在突突乱跳,像是要从喉头跳出来。手心里湿湿的,有些蠢蠢欲动。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城战或帮战了,从我开始以锻造为业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快要将我也是个剑客的事实全部遗忘在时光的流尘中。

  忽然南门处吼声巨震,千羽回头看去,赞道:「好样的,真下了本钱。」

  我回头便看到一排整齐的NPC弓箭手,银箭如雨泄向城下,城墙上的人声威大震,城下人一时措手不及,攻势猛然便被压了下去。

  NPC弓箭手是城市防守的一部分,但是每座城的额定不过十名。这么多这么整齐,一定是另行花钱买来单为守城之用。

  千羽催剑向旁边移去,可以清楚的看到西门外城下,人人手持盾牌格挡,攻势虽缓却绝未被打压消灭。我眼尖的看到一角青衣,轻轻咦了一声。

  那人是?

  便看到那青影四周的剑手刀客忽然一起举盾护住那人。那人单手上抛,一颗淡红的晶珠在夕阳下闪闪生亮。

  一声清啸响起:「鬼——炼——狂——魔——」

  呵,是他。

  那红珠似离弦之箭一般疾冲城上,城上人纷纷拦阻格挡。

  一人长剑脱手,正迎头击在红珠上。

  那红珠在未及城墙处便爆开来,烟气瞬间四散,将小半截城墙裹住。

  「好!」我击掌赞叹。

  只见方才整齐放箭的弓箭手队伍被烟罩住了大半,动作顿时滞住。等烟雾渐散时,又重新动起来——却是胡乱的攻击,不分城上城下,不分敌我,遇人便射,甚至同队之间也互相攻击。

  「今天苏州恐怕要易主。」我说道。

  千羽一笑:「不见得,城主的核心队伍还没有出来。一个月前他能从十字星门手中硬抢下苏州城,凭的可不是这几下子。」他看看天色:「不早了,恐怕另一边已经开始要攻扬州城了。你不想去那里么?」

  我怔了一下。扬州城,现在的天剑帮……今天莫子锐,应该也是在守城吧?

  扬州的攻城时间比苏州要晚半个钟头,现在应该也进入倒数时段了。

  「还是……算了。」我轻轻摇头:「我们的店现在都在苏州城内,扬州是否易主,跟我们关系不大。」

  底下情势已经转变,城上的人和弓箭手被鬼魔咒驱使着混乱无绪时,城门已经被轰破一角,立即有剑手从缺口上抢了进去。

  好快。从攻城开始到现在不过十分钟,已经短兵相接。

  残酷的血淋淋的交兵开始了。

  攻破城墙固然是最艰难的一部分,可是真正的较量,可以说是才刚刚开始。

  咒师们在剑手之后前行,前面血肉横飞、刀光剑影是如此恐怖而残酷,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后缩。攻城的也好,防守的也好,所有人都在尽己所能,投入到这一场战争中去。不停的有人倒下,但是空缺马上被后面的人冲上填补。

  长剑斜飞,长枪横扫,狂刀厉劈。法师们的双剑法杖,咒师们的各种蛊咒……

  痛苦的惨呼,强横的嘶喊,刀剑交击的锵然之声,血影咒飞,一片激烈。

  我觉得有些晕眩,胸口胀得满满的直欲爆炸。

  这就是幻剑的魅力!这就是幻剑的精魄!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

  一跃天下知。

  城楼上忽然跃下一条红影,手中长剑在空中划过,有如长虹贯日。

  我一愣。

  呵,主角出来了。守城方的主角,现任的苏州城主,五柳公子。他的真名大家已经淡忘,而他的五柳剑,却未曾有人能够忽视。他不及落地,长剑连挥,星芒点点,攻城当先的几人立刻倒地。

  好个五柳公子,好一位苏州城主!

  可是攻城者也并未有一人迟疑,立即踏着前人的肉身扑前进击。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五柳清风,踏雪遗梦。

  五柳来了,清风在哪里?

  像是回应我心中的疑问,攻城的队中忽然一道青光疾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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