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蓬山此去前传) by 夏隙【完结】(3)

2019-04-25  作者|标签:


  
  君绕藤忽然开口:“君绕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二哥言重了,”君绕绝回首,“小弟从未想过,今日之後,还能再见到二哥。”
  
   “你!”君绕藤目眦欲裂,森然道,“今日之辱,我君绕藤定会千倍百倍奉还!”
  
  太子营救得很顺利,多日不见大瑾军队活动,鈚奴精神松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意料之外,还一举斩下了鈚奴主帅的头颅。
  
  君绕绝提马,身先士卒,高举头颅,朗声道:“缴械不杀!”
  
  声音像巨大的石块砸进水里,荡漾开去。大瑾士兵层层受到鼓舞,渐渐汇聚成一句话在广袤的天地间回响:
  
   “缴械不杀,天佑大瑾!”
  
   “缴械不杀,天佑大瑾!”
  
   “缴械不杀,天佑大瑾!”
  
   “天佑大瑾!”
  
  君绕绝在回声中挺起胸膛,月光在铠甲上折射出炫目的光!
  
  倏然後腰大痛!君绕绝猛地反手擒住那人偷袭的手腕却蓦然瞪大双眼!
  
  周遭亲卫察觉异状迅速擒住偷袭者。
  
  这一战,鈚奴主帅被杀,副帅潜逃。
  
  大瑾太子安然无恙,炙亲王君绕绝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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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俘营坐落於文西城郊外,周围寸草不生,满目荒芜。
  
  君绕绝以为自己从不会踏入这阴冷肮脏的地牢,就如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立於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
  
  文西诚地处边塞,空气干燥,春季沙尘肆掠,颗颗沙粒打在脸上刀刮似的疼。
  
   而地牢里,阴暗潮湿,刺鼻的气味和满地爬虫大摇大摆地穿梭横行。
  
  君绕绝的眉一直是蹙着的,步履恍惚,每走一步後腰还在隐隐作痛。
  
  他停在了一扇牢门外。
  
  里面人一袭黑色短打,衬得身形修长挺拔。他回过头来,神色略显憔悴,嘴唇泛白,干燥得卷起了皮。
  
  可他还是那麽风姿卓然,举手投足间的风骨气度即使抹去了五官也无时无刻不咋吸引万众视线。
  
  君绕绝面无表情抽出死死撰在手中的剑,剑光一闪,脱离剑鞘,剑尖抵着那人脖颈。
  
  君清酌深深地凝视他,蓦地重重合上眼。
  
  有风路过狭窄的过道,像厉鬼夺命的惨叫。
  
   “你到底是谁。”
  
  一如初见,那人一字一顿,君绕绝似如那夜一样,看到了空谷月色:“清酌,君、清、酌。”
  
  君绕绝脸色扭曲,手臂向前一送,血顺着剑尖蜿蜒流下,滴落在地牢湿腻污浊的地面上。
  
  他终於崩溃地咆哮:“为什麽!”
  
  说完好像用尽了一生气力,手臂颓然滑落,手指一松,剑柄咚地摔在地上,可他的左手死命扒着牢门的木条。
  
  君清酌眨眨眼,有什麽东西反了一下光,又消失在他清亮的黑眸中。
  
  在这永恒的刹那,他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真的是坚不可摧的真理吗。
  
  也仅仅是刹那而已。
  
  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轻缓的声线还有不自觉的颤抖。
  
   “只应社稷公黎庶,那许山河私帝王。”
  
  君绕绝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瞳孔遽然收缩。
  
   “只应社稷公黎庶,那许山河私帝王……只应社稷公黎庶,那许山河私帝王……哈哈哈哈哈!君清酌!你枉为君姓!!!”
  
  君清酌只是看着他。
  
  君绕绝恼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丑态百出的戏子,随手捡起宝剑毫不犹豫刺入君清酌腹部,拔出的瞬间血色斑驳了满墙。
  
  只应社稷公黎庶,那许山河私帝王。所以你把我拖进这滩浑水,在这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之时!
  
  君清酌捂住腹部,弯下腰,终是支持不住跪在地上。
  
  却无声地笑了。
  
   “君绕绝,你舍不得杀我。”
  
  他不停地向後退去,知道後背触碰到了墙壁,後腰血色隐隐渗出纱布,他却没有知觉。
  
   “没错,我舍不得伤你,”君绕绝面色阴霾,声音凄绝。
  
  猛地意识到了什麽,君清酌迅速出手震掉了君绕绝斩向自己手腕的剑,剑刃斜飞出去打在墙上,却还是在他手心划开深可见骨的伤痕。
  
  君绕绝血淋淋的手心攀附在牢门上,腥涩的味道涌入鼻子,伤口深可见骨,又被涌上的血湮没。
  
   “君清酌,我说过,本王不信命!”
  
   “三弟说的对,二哥也不信命。”
  
  狭长幽深处,君绕藤声音诡异狠戾,从暗处徐徐走出。
  
   “三弟,你知道,二哥是不会打无准备的仗的。”
  
  他的左手抱着一个小女孩,右手的匕首抵着她稚嫩的脖颈。
  
  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见到二人,神色一震:“神仙哥哥!王爷哥哥!”
  
   “曦儿?!”
  
  察觉到君绕绝射过来的目光,君清酌道:“是你要我照顾她的。”
  
   “所以她现在在这里?!”
  
  君绕藤磨牙笑道:“这还要多谢息亲王所助本王一臂之力,虽然你那套什麽天下为公没人稀罕!”转而向君绕绝阴狠道:“被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这一对儿情种,黄泉路上叙旧吧!”
  
   “君绕藤,你机关算尽,别忘了还有太子。”
  
   “太子?他不是被你解决掉了吗?”君绕藤森森一笑,“君绕绝意图谋反,太子不幸归天,诚亲王斩杀逆臣,这不就是结局吗。”忽又压低声音,“我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背负着千古罪名,受世人唾骂,死後不得安宁!”
  
  君绕绝冷哼一声: “生前身後名焉能困得住我!”
  
   “既然如此,遗言就不用留了!”
  
  突然君绕藤眼前闪过什麽,接着如同慢动作看着那只抢了他匕首的手贯穿曦儿的喉咙,戳进自己的心脏。
  
  他倒下前摸到满手滚烫,不知是自己还是那个小姑娘的血……
  
  死亡的感觉就像潜入了海底,眼前波光浮动,红衣服的小女孩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然後在衣服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只桃子,递给他说:“哥哥,我没听神仙哥哥的话,偷偷溜出来玩,迷路了,哥哥你看上去是好人,可以带曦儿回家吗?”
  
  君绕藤艰难地向那个决绝出手的人看去。
  
  他听不清君清酌在说什麽,只知道他在说话。
  
  君清酌说:“我不会让你伤他的,挡在前面的,都要死。”
  
  最终,世界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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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
  
  然後,就过了很久。
  
  他被立为太子,把君清酌圈禁在冷宫,下令铲除宫里所有梅树。
  
  他是得体的储君,大瑾未来的希望,举止进退得宜,政事夙寐勤勉。
  
  承泽帝驾崩,他继承皇位。
  
  一切都是这样顺其自然。
  
  直到登基前,秦燃上奏询问谋逆罪人君清酌时,他费力地想了想。
  
  时间流得太快,快到他记不住过往。依稀觉得有这样一个人,惹自己生气了。
  
  但生气的感觉再也想不起来。
  
  直到登机前,他踏入了冷宫。
  
  不觉间十年已逝。
  
  手心留下的那道伤疤,静静的躺了十年。
  
  见到他的时候,遗失掉的思绪像开了闸的猛兽涌了进来。
  
  坐拥天下,要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是逆臣,意图谋反,死有余辜。
  
  可是为什麽,眼前是一片模糊的世界?
  
  这种懦弱的象征在脱离眼眶前就应该挥发掉。
  
  翌日,大雪纷飞。
  
  天地一色间,他站在城墙上,君临天下。
  
   耳畔是不知情的百姓“杀杀杀”的呼唤。
  
  他想起了他们的最初。
  
  他问了他的名字,问了梅花的种类,问了掌心的纹路,可是没有问那首曲子的名字。
  
  那首曲子真的很好听,旋律是这样的。
  
  他在心底轻轻哼着。
  
  你看,君清酌,十年了,我还记得很清楚,那天你穿着白衣,轻把梅花嗅的样子。
  
  他仰头看了看太阳。
  
  时间倒了。
  
  他转头吩咐行刑,一切是那麽顺利。
  
  只是他错过了邢台上君清酌动了动嘴唇,无声问出的那句话。
  
   “君绕绝,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唯余一片白雪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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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清酌:本是云中君,何必客人间。──《史记.大瑾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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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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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蓬山此去
作者:
备注:
末世皇帝与叛军副统领的相爱相杀~

此文前传为《尘封》

注:帝王受 悲剧(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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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楔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初冬,暮雪纷纷,大瑾皇宫东北角落,一处树林梅花正盛。
  
  梅林深处,一缕酒水洒溅成一线,酒杯空掷,碎成两半。
  
  一人枯倚老树,直至天明。
  
  第一章
  
  大瑾三百八十六年,天降洪灾,时民不聊生,多地纷纷揭竿而起,称清明帝荒淫暴虐,背信失德,天下可共讨伐之。
  
  其中,以绥教势力最为庞大,却始终偏安江南一隅,未曾北上,与京华隐隐成对抗之势。
  
  ……
  
  是夜,天空蕴着深深幽蓝,深冬的宫殿覆着厚厚白雪,枝桠轻摇,簌落落晃下数点细细的积雪,无声落在地面,又被一双明黄的重台履无意间踩实。
  
  重台履上绣暗色龙纹,以珍珠点睛,周围日、月、星、山各一,紧拥龙纹,做工细腻,绝非凡物。
  
  脚步骤停,风声渐急,树影重合摇曳间气息压抑,突然剑光一闪!数名身着紧身夜行衣的刺客从树梢一跃而下,直直取向围合中心那人的脖颈。
  
  那人目光凌厉,双眸似可刺透人心,那刺客微微一怔,瞬间毙命。
  
  其余几人神情大骇,正欲一拥而上,数名暗卫从暗处现身,幽灵般移至几人身後,匕首乍现,一命归西。
  
  那人未动,负手立於那株老杨树下,淡淡扫视过脚下已逝的刺客,冷哼道:“乌合之众!”
  
  暗卫闻言立刻俯首於地,为首一人道:“属下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清明帝君绕绝未看跪着的暗卫,抬脚走过,却在一人身侧驻足,那人位於後列,见清明帝站在自己身侧,头更低了下去,却听君绕绝寒声道:“尔是何人?”
  
  那人正欲答话,暗卫首领抢先道:“回陛下,此人在前阵暗卫选拔时脱颖而出,原为宫门巡卫。”
  
  君绕绝眼风一扫,声线更冷:“孤可有问你?”
  
  暗卫首领神色一凛,垂首不语。
  
  君绕绝收回目光,上下打量过脚边人,问道:“你叫什麽?”
  
  那人轻轻抬头,视线相交,君绕绝眼底似有波澜叠起。
  
  那人眸色极黑,就好像是上天的手不小心打翻了调色板,将所有描绘夜的颜色一股脑儿掉进了这双眼里。
  
  那人朗声道:“回陛下,属下名叫王镜言。”
  
  良久,君绕绝未置一词,唯有耳畔寒风呼啸,地上积雪揉成冰水,浸湿跪地的衣裤,寒气渗入膝盖,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中,仿佛成了一个循环。
  
  王镜言不禁偷眼瞧上去,端详着大瑾帝王,黑狐端罩下修长的身形挺拔轩昂,不宽的肩胛担负着天下,与端罩同色的貂皮帽下面白如玉,淡色的薄唇不见血色,英挺的剑眉下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正望向远方殷红似血的梅林,目光不似之前凛冽凌厉,却也只朦胧了刹那。
  
  正在这时,君绕绝抬脚继续向前走,落下一句:“今日起,封你为贴身侍卫,伴孤身侧。”
  
  王镜言闻言一怔,话语很重,竟有不真实感,却一字一句刻进心底。
  
  伴、孤、身、侧。
  
  他垂眼,大声道:“谨遵圣命!”
  
  ……
  
  勤政殿灯火通明,二更早过,茶盏换了又凉,君绕绝端坐宽大桌案之後,对着一纸奏折深深拧眉。
  
  桌案周围地板上,数本折子散落各处,或撕毁,或成团,王镜言进来时见到此景眉目一动,忽而浅笑道:“陛下可有烦心事?”
  
  君绕绝抬眼,凝视他半晌,方道:“孤是天下之主,自会有朝臣分忧。”
  
  “陛下说的是,属下逾越了。“言罢附身拾起散乱的奏折,放在桌案一角,看着君绕绝在忽明忽暗的灯盏下略显柔和的面庞,心下一恍惚,总觉着眼前人眉间深深的刻痕十分刺眼,想伸手为他抚平。
  
  君绕绝簌地抬眼,王镜言立时清醒,收敛心神,轻声道:“陛下,不早了。”
  
  君绕绝不为所动,问道:“长福在哪?”
  
  长福自小服侍君绕绝,如今为宫中侍从总管,平日皆是他做日常提醒,如今却换成了王镜言,不由有此一问。
  
  王镜言回道:“总管今日身体不适,属下便替他一晚。”
  
  君绕绝冷哼一声:“真是孤的好奴才!一个个都会擅自做自个儿的主了!”抿了抿唇角又道,“……可有请御医?”
  
  “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总管不愿惊动陛下。”
  
  君绕绝闻言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对着适才拧眉的奏折提笔,又重重落下,一点墨色晕开整面纸张,猛然揉成一团狠狠丢在地上:“满篇废话!”
  
  “陛下息怒,”王镜言随口回道,一点诚意都没有,反是笑道,“上面写的什麽,惹陛下如此生气?”
  
  君绕绝不在意他的小小无礼,半晌沈声道:“王镜言,你来自宫外,这黎民百姓是如何评价孤的?”
  
  王镜言眉目一动,灯盏中微弱的烛光爆了灯花,闪烁了两下,蜡油滴在银台上,凝固了起来。
  
  见他未作答,君绕绝将凝视他的目光缓缓移至灯盏上,嘴角勾出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道:“你不说孤也知道,无非是荒淫暴虐,背信失德的一个暴君罢了!”
  
  王镜言张了张口,又不知要说些什麽,只好沈默。诺大的勤政殿再次陷入沈寂。眼前的帝王明明坐在他面前,他却觉得此人远在天边,便是这挺拔的身影也是虚幻。
  
  更鼓又响,声声急切,君绕绝收敛心神,再次拿起一本奏折,低声道:“你下去。”
  
  王镜言滞了滞,应声道:“是。”
  
  言罢躬身退出殿外,他回首,看到被烛光映到窗纸上的剪影,高处不胜寒,不禁联想起外界对这位残暴帝王的种种风评。
  
  清明帝廿四登基,如今已过而立。前太子与诚亲王早逝,排行第三的君绕绝收帝位为囊中之物,清明帝为储君时勤政尤佳,进退得宜,是万民敬仰的太子,是大瑾盛世永昌的希望,却在登基後性情大变,杀戮成性,刚愎自用,敢於直谏的官员御史以死为谏者不知凡几,都不曾动摇清明帝一丝一毫的心意。
  
  但若说清明帝十年间毫无建树,当真是污蔑,十年来伐洛国,收鈚奴,其手段残暴,屠城抢掠无所不用其极,但确实起到了震慑之效。
  
  其实百姓无所谓皇帝是谁,只要让他们生活变得好起来,可供温饱,便已足够。
  
  却也是这些无知百姓,口中叫喊推翻清明,不过是因洪灾流离失所,在朝廷赈灾的临时住处泄愤罢了。
  
  念及此,王镜言立在勤政殿门外,深深叹气,而後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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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开新坑啦~


☆、第二章

  “这天儿可真是够冷的!”
  
  早朝,天还未亮,启明星高悬空中与明月遥相辉映。宫外候着的文武百官身裹棉衣外披大氅,像一群待下锅的粽子,双手相握缩在袖套里,怀里暖炉根本不起什麽作用,呼出的白气都要在空中结成冰溜子。
  
  有一人回道:“可不是!从咱们陛下登基那天起,这十年,哪年不冻死个把人的?”
  
  “诶,我们还好,只是苦了宋大人您啊,哈哈!”
  
  “你还笑!”礼部尚书宋澜杰恼怒道,“陛下无心後宫,我能怎麽办!”
  
  说笑间,一定普通灰色软轿徐徐而至,轿夫稳稳停下後,青色的帐子撩开,些许官员立刻凑上去作揖道:“秦大人今日来的好早。”
  
  秦燃,兵部尚书。其少年入仕,才华出众,深受先皇器重,更为清明帝荣登大宝相助甚多。混迹官场数十年,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加之近十年来战事频繁,秦燃极得帝王青眼,趋炎附势之辈络绎不绝,可谓在大瑾朝野中地位超然独树一帜。
  
  秦燃缓缓步出软轿,站定後笑道:“宋大人说笑了,此前是秦某懒惰,”说着遥遥向乾玑殿一拱手,“陛下为此痛心疾首,昨日下朝後教训了秦某一番,秦某痛定思痛,日後断不可误了早朝,哈哈!”
  
  “大瑾有秦大人,真是社稷之福啊!”宋澜杰打个哈哈,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眼角余光将众人不一的反应收入眼睛,不易察觉的眯起了眼。
  
  昨日下朝後,清明帝独点秦燃於勤政殿御门听政,内容不得而知,每个人心中自有小九九,十年前清明帝收鈚奴,定下《鹏城条约》,改鈚奴所在的查斯克大草原为鹏城,隶属大瑾,自主管辖。
  
  期间鈚奴动作不断,近年来尤甚,但与鈚奴的贸易行商亦是不可小觑的大数目,幕後受益者多是朝廷官员。大瑾严禁私下官商勾结,但屡禁不止,久而久之便成了拿不上台面却心照不宣的约定。
  
  清明帝嗜血杀伐,与兵部尚书洽谈一夜,其中隐喻足以让众人辗转反侧。
  
  深冬的寒风卷起地上残雪,众人纷纷抬袖遮面,待风声渐停,秦燃微怔,砌下一点殷红,竟是那梅林中最後一片花瓣。
  
  莫名怔愣中,听到鸣梢三声,当下收了思绪,手执象笏,於左右丞相後举步躬身入殿。众官员尾随其後。
  
  乾玑殿四角龙柱高耸,上雕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似欲一飞冲天,殿阁成方,百官分文武左右对称而立,一抬眼,即可看到那把拥有淡漠众生的生杀大权的明黄椅子,明亮耀眼的暖色却是满满凛然肃杀的味道。
  
  龙椅上方高悬牌匾,以隶书端刻着四个大字“建极绥猷”。
  
  秦燃收回视线,垂眸在心底冷笑一声。
  
  真是矛盾又讽刺的画面。
  
  清明帝端坐在龙椅上,慵懒淡漠地扫过列位朝臣,山呼万岁後,长福高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宋澜杰左右看看,见无人说话,便左踏一步,垂首道:“陛下春秋正盛,膝下仅一位皇子,还望陛下充盈後宫,为大瑾千秋万代之本。”
  
  君绕绝未答话,冷眼看了宋澜杰半晌,等到宋澜杰在深冬时分冷汗津津,方道:“有劳宋大人。”
  
  宋澜杰心下长吁一口气,叩首回列。
  
  站在君绕绝左下方的贴身侍卫王镜言手指一颤,与此同时看到秦燃漫不经心扫视过他,只觉得这宫殿阴冷至极。
  
  他很想回首看一看最高点的帝王,不知道他是否与自已一样,寒冷刺骨。
  
  下朝後君绕绝再次独唤秦燃御门听政,左右丞相咬碎了牙根,躬身退去。
  
  刚踏出乾玑殿,左相石裘珊狠狠一甩袖,宽大的袖口带出一阵疾风,愤然道:“真不知陛下是怎麽想的,秦燃专政朝野十年,简直称得上只手遮天了!”
  
  右相许知远年长几岁,性子颇沈稳些,说道:“石大人,陛下圣明,定是自有顾虑,我们尽心尽力辅佐陛下就是。”
  
  自古以右为尊,许知远一番话说的得体,也暗自警告石裘珊不可妄自揣摩圣意,石裘珊告罪了一声,却仍是愤然不平。
  
  许知远见他如此,便笑道:“今日无事,可否邀石大人共赴快意居小酌几杯,如何?”
  
  石裘珊一抱拳:“有劳许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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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T3T昨天开始发烧 现在还在烧......对不起 昨天没更 今天还更的这麽少(咬被角)


☆、第三章

天色微亮,天空沈沈的压着舒卷云朵,勤政殿灯火未熄,君绕绝端坐在御案之後,便是连姿势都不曾变过。
王镜言守在殿外,一袭黑色短打外套紧身侍卫服,英姿飒爽,器宇轩昂,秦燃步上台阶,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地笑了。
王镜言抱拳行礼:“秦大人。”
秦燃目光深沈,慢条斯理道:“客气,”言罢继续向上走,路过他身边停住,又道,“陛下近日可好?”
王镜言神色一凛,恭敬道:“回秦大人,陛下一切安好。”
秦燃笑道:“有劳。”
王镜言告了声“不敢”,为秦燃开了殿门,秦燃撩袍迈入,王镜言阖了门,怔怔地看着门扇上掉落的大片红漆。
长福通报了一声便引秦燃入了内阁,屋内炭火烧得正旺,这屋子却始终暖和不起,秦燃早已习惯,照例请了安,未等君绕绝开口,便坐在了君绕绝下首处。
君绕绝浑不在意,把一本折子甩到桌角,沈声道:“鈚奴大肆侵犯诸临城,孤欲派人前去镇压,可有人选?”
“如此有恃无恐,”秦燃沈吟道,“陛下,鹏城既已实行自治,若是镇压,恐怕难得民心。查斯克草原冬季冰封万里,严重断粮,既然已归大瑾,陛下还是下旨分拨救济较为妥当。”
君绕绝冷哼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年洪灾泛滥,东南一带民不聊生,哪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
“可是……”
“明日早朝,孤要你提出此事,届时再考虑派遣的人员,你回去拟一道折子,明日程上来。”
秦燃顿了顿,低声道:“是。”
秦燃走後,君绕绝传王镜言入内,长福被打发退下,王镜言立在墙侧,虽迷惑不解,却也不曾开口发问,直到日正时分,才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君绕绝手中不停,淡淡道:“你饿了就去吃。”
“呃,”王镜言尴尬,“陛下,如此不甚妥当。”
“用你教训孤何为妥当麽!”君绕绝阴鸷抬眼,凝睇半晌,默默收回视线,缓了口气,“传膳。”
王镜言应了一声便要退下,却听君绕绝若无其事道:“王镜言,陪孤用膳。”
王镜言用力眨了眨眼,迅速跪地垂首道:“谢陛下赏。”
大瑾崇尚节俭,前朝骄奢淫逸,用膳讲究排场,主菜八品,小菜四品,外加粥、汤,冬季加之火锅,华而不实,费而不惠,营而不养,淡而无味。大瑾立国之初,为以正视听,先祖应天帝定帝王膳食用度均为前朝一半。然,身为帝王,吃菜不许过三匙早约定成俗,以免露了喜好为有心之人利用。
皇帝的吃穿用度自然是顶好的,但总是有种不言而喻的累。王镜言赐坐君绕绝对面,今年洪灾,清明帝作为表率,将膳食减半,一张小桌即可摆下。等试过毒,君绕绝动了第一筷,王镜言才拿起筷子,却只扒着眼前的米饭。
布菜的侍从早已被打发下去,仅留长福在侧伺候,君绕绝每个菜略略动了几口,只用了小半碗饭,便放下了筷子。
王镜言拿着筷子,吃也不是,放也不是,见君绕绝得体优雅的举止,如鲠在喉,半天憋出一句:“陛下,这个菜很好吃,您再多吃点……”
长福眼睛一沈,正要唱撤,被君绕绝止住,只好作罢。
王镜言见长福面色,便知自己口无遮拦,才想起自古传膳不劝膳,不禁下了冷汗,正要告罪,却听君绕绝淡淡道:“孤吃饱了,喜欢你便多用些。”
王镜言张了张口,慌慌张张吃罢一碗,筷子一放,称自己饱了,君绕绝看了他半晌,未置一词,传了侍从撤膳。王镜言正要起身,被君绕绝按住,又是一身冷汗。
陛下您不要这样吓我……
他在心底哀叹一声,面上仍是恭敬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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