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番外 作者:李郎【完结】(22)

2019-04-02  作者|标签:李郎 边缘恋歌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清欢再次清晰地缓慢地说了这几个字:“我、累、了。”

  “用了膳再休息,好么?”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和不确定。

  清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本想说出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无力说出来。

  又是这种令人厌恶却又深深害怕的无力和颓丧······

  你就算说了,我又会怎么样呢?明知我已经离不开你了,这是否成为了你一次次隐瞒的有恃无恐?

  那个玄衣男子,是青玄,一品暗卫,清欢忆起来了。

  裴子璃沉默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摆好了碗筷,坐在桌边。

  跳动的灯火将两人印在墙上的影子弄得一颤一颤,一时静默。

  “为什么······”

  “你听我说······”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油灯一闪。

  “我只是不想让你烦心。”裴子璃抿了抿唇,将清欢颓然的神情尽数收在眼里。

  你说你累了,我的心就这么乱了。

  清欢看着眼前渐渐有了重影的油灯,眼里干涩。

  多么单薄的理由啊。

  “嗯。”这就是回应,清欢倒在被子里,垂下了沉重不堪的眼皮。

  裴子璃看着眼前那盘诱人晶莹的蜜汁莲子,一个人默默地拿起了筷子,夹上一颗放进嘴里,好苦······

  青州与通古斯之间隔着一座常年冰封的祁玉山,占据天险,易守难攻。通古斯大军若想攻下青州,只有从青州的邻居灵州入手。至于为何青州成了通古斯一直虎视眈眈的地方,原因只有一个,青州地下有一条矿脉,这脉连着的是金矿,金矿有多深,里头藏了多少金,谁也不知道。当年高祖皇帝知晓此事后便命人埋了金脉,杀掉知情人,此后再无人敢提起。时至今日,这已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了,通古斯自己没有这些,当然眼馋别人的,巧取不得,便来强夺。

  日中时分,裴子璃和清欢的马车进了青州城。除夕将至,街面上酒旗招展,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车水马龙。酒肆茶馆中传来的弦乐小调,秦楼楚馆掩面娇笑的红香翠袖,放着鞭炮穿梭在行人间的总角稚子,梳着妇人髻的少妇挎着篮子与摊贩就着手里的一盒胭脂讨价还价,满脸堆笑、拄着拐杖缓步而行的黄发老者,男女老幼脸上皆是一派喜气洋洋。冬日的寒冷在这里究竟成了节日来临前暖洋洋的欢喜。

  “一个边陲州县竟也如此热闹繁华。”这是清欢从昨夜到现在开口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裴子璃心头一喜,想着清欢终于愿意说话了:“喜欢这里么?”

  清欢继续趴在车窗上,神色淡然地看着喧闹的街市,并不接话。裴子璃见清欢不说话,有些悻悻地自顾自说道:“这里比幽州好,紧挨着通古斯呢。”

  后半句话引起了清欢的注意,她放下帘子转头看了一眼微笑如故的裴子璃。

  “是比幽州好些,不过,挨着通古斯近又算什么。”清欢语气硬硬的。

  裴子璃哂笑:“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清欢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无奈,裴子璃眼神澄澈,还带着几丝无辜······

  “通古斯可恶极了,若不是他们大军压境,哪里又会有后来的事!”在提及战争时,清欢的声音不禁提高了些。

  你讨厌着通古斯,我又何尝不恨着它,让我的人生成为笑话的国家,将我无情抛弃的国家。

  多年来的隐忍与屈辱,多年来的孤寂与无助,多年来的悲哀与低贱,都是拜他所赐······

  “若不是通古斯王族贪婪成性,姜国的边民又怎会不得生息。”清欢自小就听过关于通古斯与姜国之间的夙怨,对于巧取豪夺的通古斯王族深恶痛绝。

  即便清欢并不关心政治,但这样的情绪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当然,有那么一件事是真正让清欢从骨子里厌恶通古斯的——和亲。

  清欢自及笄之年,通古斯便年年派来求亲使者,一开始国君总以公主年纪尚小为由推脱,但越到后来他们便越急躁,不停地骚扰边民以此来换取和亲。

  如若没有裴子璃出现,只怕清欢现在已经是通古斯老王的王妃了。父皇定是不愿自己远嫁,故而在裴子璃和自己的婚事上答应的倒还爽快,比起通古斯老王,年少倜傥的状元郎裴子璃确实不失为东床快婿之选。

  “贪婪成性么······”裴子璃收敛了笑容,有些恍惚,好像的确是这样,贪婪成性,王族骨肉互相倾轧,毫无骨肉亲情。

  母亲七窍流血惨死在眼前的模样再次闪现在脑海里······

  她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那样刺眼的黑紫,她想说却未说完的话,惊恐痛惜的眼里混着血水的泪,颤抖着伸出的手,咽气时的永不瞑目,无人问津渐渐腐烂长蛆的尸身······

  整整一个月,她在最亲的一具尸体旁呆了一个月。

  那时,她天真的以为母亲只是累了,她还很是孝顺地替母亲用温热的毛巾擦干净了脸上的“脏东西”,替她阖上了圆睁的目,她每天都会给母亲喂食物,每天······

  一天又一天乖巧地等待着,等待着母亲再次睁开眼睛,笑着跟自己讲故事。

  后来,裴子璃明白了,母亲伸手是想要再抱抱自己,最后一次,抱抱自己······因为年幼无知而拒绝的拥抱,竟然会成为此生锥心刺骨之痛。

  清欢察觉到裴子璃神情的异样,察觉到那一双桃花眸中纷杂涌动的痛苦与骇然。

  “怎么了······”清欢终究还是心软的,伸手轻抚着裴子璃微微发颤的手。

  裴子璃穿过漫长痛苦的记忆,看到了清欢清澈的眼睛,那样纯净、透亮······

  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担忧,怎么觉得自己又是如此幸运?

  欢儿,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有生之年都要带着这个残缺的灵魂永远躲在黑暗与悲哀中了。

  “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裴子璃隐藏了情绪,反手握住了清欢的手。

  什么样的陈年旧事,让你的眼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灰暗与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稚子类我

  季冬除夜接新年,帝子王孙捧御筵。

  宫阙星河低拂树,殿廷灯烛上熏天。

  弹弦奏节楷风入, 对局探钩柏酒传。

  欲向正元歌万寿,暂留欢赏寄春前。

  “唐花都备下了罢?”皇后对镜描眉,捏着螺子黛的手指有些发颤,“连个眉都描画不成了,青罗,你来。”说着,将手中的螺子黛递给了垂首立于身侧的青罗。

  青罗双手接过螺子黛,蘸了些脂露,细细的为皇后描画起眉来:“唐花早就备下了,在花房暖阁里开得娇艳极了,花香满室呢。”

  “嗯,命花房领事晚些送,花儿朵儿本就娇嫩,这又是不应季的,极易衰败。”皇后闭着眼,下颌微抬,身子稍稍面向青罗,“记得前年,一个新上任的领事巴巴儿地将那些个暖开了的腊梅、牡丹送到了乾元殿,正是阖宫宴饮的时候,花都败了。”

  “是了,可不扫兴。”青罗想着自家娘娘晚上就要到乾元殿受众妃、皇子与内外命妇们朝拜献礼,描个温润典雅的正合适,“月棱眉可好,娘娘。”

  皇后闻言淡笑:“青罗描的眉自然都是好的。”

  螺子黛蘸了些脂露便在眉间晕散开来,描好的月棱眉形如上弦之月,眉尖与眉梢较尖细,辑腰广而浓,正衬皇后两颊饱满的鹅蛋脸。

  “三千粉黛都比不得娘娘。”青罗将螺子黛纳入凤纹漆盒中,拿起桌上的镂珠夔龙铜镜递至皇后面前。

  青罗身后几个侍立的小宫娥纷纷附和。

  “又说嘴了,本宫的顽笑都被你开完了。”皇后一面接过铜镜,一面嗔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青罗的额头,“都是年过四十的人了,哪里还敢称‘粉黛’,不过是珠黄花谢罢了。”

  青罗原本想着说些顽笑话怄皇后一笑,没承想倒是惹得她作此伤感之语,心下亦觉不忍慨然。

  “奴婢替娘娘描眉亦有数十年了,娘娘的样貌何曾变过?”青罗顺手拿起象牙篦子替皇后拢了拢鬓角。

  皇后听着这话,看着铜镜中朱颜已改的自己,心里倒勾起了数十年前的一些回忆来,只觉岁月从容,流逝无声。

  “什么时辰了。”话语里透着一丝叹息。

  青罗瞧了瞧暖阁西角摆着的漏壶,漏箭一点点下沉,申时了。

  “申时,乾元殿那边大概都备好了,娘娘要动身么?”

  “将那支玉镂雕丹凤纹簪取来。”皇后放下铜镜,抬手理了理繁纹饰金的袖口。

  “娘娘,那支簪子并非入庙祭谒所戴的呀。”青罗心中存疑,那支簪子平素皇后都是妥当封存的,怎么今日要了,况且也与皇后服制不符。

  皇后对着菱花镜两边打量着自己头上戴的华胜翠缕、凤冠散珠,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多戴一个罢了。”

  青罗依言取来,行至暖阁垂拱门时,忽见一位容貌姣好的朱衣宫娥垂首碎步而来,那宫娥路过青罗身侧时,只稍稍颔首示意。

  “娘娘,奴婢帮您戴上罢。”青罗从锦匣中取出玉镂雕丹凤纹簪,放在皇后头上比了比位置。

  皇后偏头示意,其他伺候的宫娥立即悄声退下。

  “父亲太心急了些。”

  青罗听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倒也没多想,继续比着合适的位置:“她怎么来了。”

  “璘不得空入宫,也碍于宫中多有不便,便打发她来了。”皇后接过青罗手里的簪子放在梳妆台前。

  “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幽州牧梁青山没了。”皇后低头按了按眉心。

  “老大人这么做也是为娘娘和将军考虑罢。”青罗试探性地说道。

  皇后摇摇头苦笑:“越发没个顾忌了,那永阳驸马景冠侯尚在幽州,这么做,君上岂有听之任之之理?璘怕是劝过,只是父亲忒固执了些。”说着,她拿过那支簪子,细细抚摸,“还好,这个还在,尚有些用处。”

  “娘娘不必忧心,老大人必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青罗替皇后轻轻捶了捶背,“何况幽州多为老大人旧部,不会走漏些什么的。不过,有一事尚有些蹊跷,公主至今未归,君上竟也丝毫不着急。”

  皇后闻言挑眉,手中动作有些凝滞,复而笑道:“不是盛传驸马豢养男宠么,你说说,那男宠是谁?”

  青罗恍然悟了,噗嗤一笑:“那些个蠢材以为抓住了驸马的把柄,这下子竟打了自己的脸。”

  皇后也笑了,不过随即敛了神色:“虽是如此,到底也有些不合规矩,传出去也不大好听,想必君上也是知道的,故而对外称公主卧病。只是,本宫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了,那孩子是执拗,但也不止于此。”

  “娘娘当初心善放走了公主,倒还惹得陛下不欢喜,这下子,怎么陛下反倒听之任之了?就不怕,公主有危险?”青罗有些为皇后打抱不平了,若非当初公主一事,那张婕妤也不至于小人得志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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