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蝶gl 作者:一跳跳到山外山(上)【完结】(22)

2019-04-02  作者|标签:一跳跳到山外山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种田文 穿越时空

  山谷依旧明亮,常问夏告诉我,这里没有黑夜,没有寒霜,没有雨水,没有春夏秋冬,植物靠灵气生长与繁衍,堪称人间净土。当初也是因了这片常人无法到达的山谷,她才打定主意在这里修炼,顺便当了个匪首,以保证不会过于寒酸的衣食住行。

  “还有半个时辰,你来给我梳头,要最好看的那个。”她席地而坐,不知压折了多少花花草草。我去小茅屋拿了工具来,再端个长腿儿小板凳坐她身后,给她上油梳头,最好看的那个,就是我给她设计的头一个发型,配她那身漂亮的蝴蝶袍子。

  “外头天都暗了,不过多久就该睡了,干嘛还要梳头?”我问她。

  她看看天,没有太阳,没有云朵,只有彩色的烟霞,不知能还看出些别的什么来。

  “呵呵,我只是要这个味道和感觉罢了。”哪个味道?哪个感觉?我不得而知,她也不多解释。

  我梳理着她愈发黑亮的发丝,她拿出了她神秘的储物袋,念了两句怪里怪气的诀,便变出一架箜篌来,矗立在前一丈处。不用问我也知道,它就是墨毓儿,夜华楼的花魁娘子。

  这箜篌我是头一回见,龙身凤形,连翻窈窕,有七十二弦,巨大且华丽,显然,与墨毓儿表演时候用的那架十四弦凤首箜篌完全不同。箜篌弹箜篌……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今夜当真会现身?”

  常问夏点点头:“就算这箜篌精沉得住气,我也会把她揪出来。”

  梳完了头,我将东西收拾好,便坐在常问夏旁边无聊地等面前的乐器变成一个美少女。等得我眼皮儿都耷拉下来了,终于,箜篌有了动静。

  它的琴弦逐一泛起金光,琴颈上隐有龙凤的虚影缠绕,待七十二根琴弦全数亮起,猛然间金光大盛,箜篌幻化成人形,一个娇丽女子,正是墨毓儿。

  “你们是谁?”她面无表情,目光在我与常问夏之间游走,充满防备。最终,她将视线停留在常问夏身上,沉下声音,问:“你抓我作甚?”

  “告诉本寨主,你与柳芸浅有何渊源,为何帮她诈人钱财?”常问夏十分霸气的无视了她的问题,说起话来倒像是个正气凛然的清官儿,若没有那句‘本寨主’。

  墨毓儿皱着眉头盯着常问夏,四目交接尽是较量的光,不多时,她松口了:“妾身乃柳芸浅机缘巧合之下于市集所得,修行浅薄偶能化形,平日里尚且不能自保。一日柳芸浅见妾身化人,却未有惊色,并应承护我原形,只需用媚术替她招揽生意便可。”她抿了抿唇,总结性发言:“妾身与她的渊源,仅此而已。”

  呵,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

  “既如此,本寨主护你周全,助你化形,如何?”常问夏笑了,我左思右想才明白,她该是笑墨毓儿与柳芸浅之间纯粹的利益关系,没有一次感情夹在其中,分解起来何其简单容易。

  “你要什么?”墨毓儿直白地问,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据我对常问夏的了解,她会狗血地说‘我要你’。

  “我要你。”果然……不过还有后话:“我要你做我副手,替我攻城略地打山头。”

  “这……”墨毓儿愣住了,我猜她是奇怪面前这个修行高深的家伙要这么多山头干嘛,其实这也一直是我好奇的问题,关于常问夏歪瓜裂枣的野心。

  常问夏也不逼迫催促,倒是解释起了缘由:“千里之外有座不归山,众多天材地宝生长其间。本来此山险要,无人靠近也便罢了,可近两年那山上驻扎了个山鹰寨,大量奇珍被凡人误食无法发挥其功效,或是未到成熟之时便被采摘,实乃暴殄天物。故此本寨主才要讨伐山鹰寨,夺他们山头。但山鹰寨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匪贼又极是彪悍,本寨主深知,凭我白水寨的实力,要打下来,险阻重重,必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本寨主又不好随意出这趟远门,唯恐劲敌乘虚而入。”她眯着眼睛打量墨毓儿,继续道:“但你,可以带领他们夺取山鹰寨。”

  “妾身?妾身区区物化精怪,又如何有本事与一群蛮夫抗衡?”墨毓儿有些犹豫。

  “你只需将那群蛮夫看作夜华楼的客人,控制他们又有何难?至于如何打下山头,自有我寨中兄弟去做。”常问夏摊开右手手掌,但见灵光一闪,一粒丹药出现在她的掌心里。她道:“服下这丹药,可保你七七四十九日之内维持人形,你须在此期间夺下不归山。不归山上有棵化形草,待你功成,本寨主便将那化形草找来,赐予你可好?”

  墨毓儿听这话,总是无甚波澜的眼眸俨然亮了一亮。

  “一言为定。此后妾身,听凭寨主差遣。”

  ☆、30公主墓

  墨毓儿彻底化成了人形,还是不到四十九天回不去的那种。常问夏说凡事总不能圆满,这有期限的丹药则更是如此。难道仙丹还有副作用?怪哉。

  她现在是人了,是人总不好再往常问夏的储物兜儿里钻,又不能像个正常箜篌似的随便找个角落搁置了也就搁置了。没提前给她准备房间,常问夏终于有考虑不周的时候。

  “算了,到我屋里去,跟我睡一间。”我上前一步慷慨大方又大义凛然。

  墨毓儿终于正眼看我了,眼里有一丝疑惑,最终点了点头。我想与她套近乎,告诉她我很早就见过她,与她共事了十多天啊十多天,这或许是人与生俱来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驱使。可是人家高高站在戏台上,又怎么能看见我?

  “不行。”常问夏在一边低声道,看那张臭脸也不知道干嘛不愿意,让墨毓儿跟我睡,不是替她解决困难么?

  “有什么好不行的,才一晚上,我都不嫌麻烦,你反对什么?”

  她斜了我一眼,撇撇嘴,最终什么也不多说了,郁闷地带我们出去。

  其实这山谷有许多通向外头的法阵,可常问夏单单喜欢那棵青芒树和那堵东墙,甚至不辞辛苦地每回都要走那么多路。幸亏于我她并没有过分偏执,总是体贴地将法阵设在我房里,方便得不得了。

  我们三人一同出了山谷,天果然黑了,黑得好似被泼了浓墨。常问夏变了个灯笼出来,纸做的,白面儿,泛青光,虽说诡异,可提在手上却甚为光亮。

  “只这一天,明日我叫人给你收拾个屋子出来。”她将我们领到了我的房间门口,转过来说了这么句话才走,看样子心情是不大愉快。

  “进屋吧。”我打开房门,将墨毓儿引入房内。

  屋子虽不大,床够大就成。洗漱之后,脱了衣裳脱了鞋,我三下两下钻进被窝里。

  “墨毓儿,你也赶紧的,夜都深了。”

  墨毓儿直直地站在房间正中,打量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最终脱了外衫躺倒我边上来,透过透明的纱帘打量顶上的房梁,一眨不眨的似乎不打算睡觉。

  “这是哪儿?刚才那女子是谁?”她开口问,眼神是直的。对了,常问夏从来不会自我介绍,还以为谁都认识她么?

  “这是白水寨,刚才那个是寨主常问夏。”

  “那你是谁?”她又问,眼珠子转向我,脸部依旧正朝上方,美则美矣,却实在有些诡异。毕竟,她是精怪啊……

  “我叫楚盼娘,是这儿的梳头娘,年初随夫人上来的,你可以叫我盼娘。”

  “夫人?”

  我猛然觉得向人介绍常问夏或是自己,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是当家的夫人,山下刘员外家的小姐。告诉你个秘密,柳芸浅,曾经也是当家的夫人。”我十分不负责任地说着人家的八卦,看见墨毓儿脸上渐渐有了讶异的神色。

  “柳芸浅和寨主……怪不得初见柳芸浅时,她身上有妖气,时间久了却没有了。”

  “咦?妖气也能传染么?”我对这种话题十分感兴趣,便转身看着她的侧脸问:“那我身上有妖气么?”

  “很少很少,几乎闻不到。”她坦言。

  “这么少?”我抬手闻闻袖子:“不对,我怎么能也有?”

  “你是人,闻不到的。与妖相处密切的人,身上都会沾染上妖气,只是时间短暂。”她认真地解释道:“不过寨主似乎不一样,我方才见她,感觉她身上的,是妖气与仙气相溶的混沌气息。只是我身为精怪,对妖气的识别更为敏锐,所以能察觉的只有你身上淡淡的妖气。”

  “哦。”我发觉她也是个小度娘,爱问的性子便又起来了:“那你知道,当家她是什么妖么?”这个问题常问夏从没有告诉我过,还能怎么办,只能从别人身上下手了。

  她微微地皱起眉头,告诉我三个字:“不知道。”

  度娘也有无知的时候,所以我原谅她,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你跟寨主是什么关系?”

  原来八卦的不止女性人类。不过说到我跟常问夏的关系,不就是:“梳头和被梳头的关系,寨主和寨众的关系嘛!”我答得理所当然,即使这答案听起来像极了敷衍,可我们难道还能算是好朋友好伙伴么?明显不算。

  “是么?”她只说这么一句,也听不出是相信呢还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

  我们两两无言,久了,便有困意上头。

  “唔,我睡了……”我打了个哈欠,滚着被子翻身闭眼,她在身边没有动静,让人睡得安心。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墨毓儿还是躺在旁边,睁着眼直直地盯着房梁,与昨晚一样……

  “这么早?”我揉揉眼睛也仰躺着回神,眼睛湿得不得了,似乎没睡够。

  “人为什么需要睡觉?”她看我,眼神清明。该不会是一晚上没闭眼吧!

  “困了累了就会需要睡眠,睡一觉才能有精神。你不会困么?”我答她,心里忧郁地怀疑,这是人类知识教学么-_-?

  她眨眨眼,又闭上,三秒钟,睁开:“不困,我是箜篌。”

  我有种要昏厥的冲动。其实我没必要带她回来睡么?只要让她在墙脚站着过夜就好了么?

  “不过躺着比站着舒服。”她这样说,却惊了我。靠!该不会也能读心术吧!!还让不让人活了???“哎,我问你个问题。”我想我有必要确认一下。

  “什么?”

  “你会飞么?”

  她摇摇头。

  “会隐身术么?”

  她又摇摇头。

  “那……会读心术么?”

  她还是果断地摇摇头,却让我打从心底里舒了一口气。“那你会什么?”

  “我会……”她迟疑了一下,答:“让男人把钱拿出来。”

  “呃……真是个有用又实在的好本事。哎,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告诉我好么?”我觉得这个面上时常没有表情的箜篌精其实并没有从前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相反,却有点儿单纯。谁给她好处,她就帮谁,即使不用睡觉,也会跟着我挺挺地躺在床上睁一夜眼不做别的。

  “什么问题?”她的语气并没有懊恼,依旧平静且耐心。

  “你活多久了?”我认为问她这种问题,并不是像问女人年岁一般失礼的事,只不知道她是不是这么想。

  但是明显的,这问题让她有些伤脑筋。“我需算一算。”她说了这么句话,就没了下文……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我都等得想起床了,她才缓缓道来:“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个女子的血染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有了灵识。听人说,我是她最喜爱的乐器,下葬的时候,我便被人抬入了她的陵墓,就摆在她的棺木旁边。我透过棺木看着她一日日容颜消逝,皮肉腐烂,到后来只剩一堆枯骨。我知道她的灵魂早已不在,也知道那棺中只是一滩没有任何意义的死物,可依旧每日每日地震动琴弦为她哭吟,数不清多少年月,哎,我还是无法忘怀她死前眼里的伤心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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