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甘蓝 作者:無所求【完结】(8)

2019-04-01  作者|标签:無所求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她对这项运动由衷的喜爱,也都源於勇子对篮球那忘我的痴迷。

  高中的时候,勇子是个除了语文能及格外,其他科目红灯全亮的出了名的头疼学生。在当时老师制定的所谓「一帮一」辅导配组中,他被安排给了甘蓝。

  听到这个分组结果时,甘蓝的脸上都快能拧出水来。

  果不其然,甘蓝讲题,他睡觉;甘蓝催他做作业,他藉故跑开;甘蓝把笔记本借他抄,他只是做做样子就退回。

  有一次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甘蓝看见勇子在篮球场上一刻不停地投球、运球和上篮,那种视周围为无物的专注眉眼神情,着实让甘蓝惊讶。於是她用每一个老师在矫正学生态度时的语气,对勇子说:

  「如果你把用在篮球上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就好了。」

  勇子用足球的停球姿势把球踏在脚下,他问甘蓝:

  「班长,你英语数学能考140,语文都能上130,但是你快乐吗?」

  甘蓝看着他手上五颜六色的胶质腕带,觉得十分耀眼好看。

  「我不是到这里来找快乐的。」

  「那你难道不对任何一件事情感到无可替代的兴趣吗?!」勇子激动起来,双手攥在栏杆上,「篮球就是我的生命,只要筋还连着骨,骨上还贴着肉,我就要打球、要在场上拚抢!我的心思只可能放在篮球上,就像喜欢一个人,你怎麽可能把对一个人的心意用在另一个人身上呢?」

  对勇子来说,飞翔和跳跃就是全部,一次精准的助攻、一记犀利的传球,重要性都远胜过於教室红榜上的排名。

  後来,在甘蓝的理解和劝说下,他把成绩补了起来,考上了体院,也在精神上成为了甘蓝的忠实追随者。

  「班长大人,你可来了!」

  一见面,勇子就给了甘蓝肩上狠狠一拍,甘蓝吃痛地回了一拳。

  「我有大喜事啊班长!」勇子顶着个大个子在甘蓝背後做跟屁虫,「我被选进省队了!」

  「好小子,有两下子啊!」甘蓝拧开一瓶矿泉水喝着,又在勇子身上补了一拳,「晚上必须请喝酒!」

  直到篮球公园的工作人员轰人的时候,甘蓝勇子一行人才出来。夜晚温度有些低,大家身上的汗都风乾了,个个筋疲力竭、饥肠辘辘,於是在街边一家麻辣烫吃烧烤喝啤酒。

  「班长,你和小顾……真不联系了?」勇子嘴里正撕扯一串牛肉,口齿不清地问着。

  「她结婚了。」

  「啥!?」勇子手一抖,把刚夹起的鹌鹑蛋掉在了地上,「什麽时候结的?怎麽连个请帖也没有?她给我们省份子钱啊?」

  甘蓝咕咚咽下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从食道一路流动而下。

  「我倒是收到喜帖了,有……有人那麽高的一张…喜帖 。」

  勇子以为她喝高了,夺下她的酒把她送回了家。

  夜晚,甘蓝躺在床上,摸索着手机键盘按下,卧室里没开灯,手机的萤光打在她脸上,鬼也似的惨白。

  短信大约是顾梓涟在婚礼前发来的,只有两个字:

  「甘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今天该甘蓝当班,等她赶到厨房的时候,金师傅人已经在那儿和老王聊上了。

  老王是香料市场的批发商,负责给店里送各类调味料,今天他开着面包车亲自来送货,是为了感谢金师傅帮他二女儿上户口读书的事。

  「这一包,」老王解开身边一个大麻袋,说,「是我上午才收的金阳青花椒,连我铺子上的都没这麽大颗、这麽新鲜,金师傅你尝一个。」

  他递到金师傅手上,又去解另外几个麻袋,语气中殷勤不减:「这几袋是山上的乾净泉水洗的、太阳晒的二荆条和朝天椒。」

  金师傅吐了花椒,又过去抓了一把乾辣椒瞅了瞅,满意地点着头。

  「王叔好!」甘蓝扣好衣服,在老王肩上拍了一把。

  「哎哎!妹妹好妹妹好!」老王应着,又回转头去看金师傅,「这个妹妹是越长越水灵、越看越称头了!」

  甘蓝睨了老王一眼,笑说:「看把您高兴的,幺女儿的事情解决了吧?」

  「解决了解决了!以後就在隔壁的通顺小学读书!」老王双手合十,又向金师傅作揖道:「过两天牵她来给金师傅道谢!」

  金师傅正拆着一包腊肉,朝老王摆摆手,又在藤椅上坐了,吐出嘴里的烟雾:

  「不用跟我整那些过场,我反正把话说在这里放着:你那个幺女儿比我见过的好多男娃子都聪明,你就知足了,不要再想生儿了,晓得不?」

  他一行说老王就一行点头作揖,不住地承认教训得是,又从外套内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走到金师傅近处,叽哩咕噜地说了什麽。

  金师傅似乎很生气的「哎」了一声,伸出手来挡,老王亦不罢休地推,两人像练上了太极。

  这样的场景,任谁都能一目了然,甘蓝耸耸肩,继续看两人过招,只听金师傅突然抬高音量说:

  「哎呀!收起来收起来!给你说了不是大事,你以後经常送点儿……」他指着院子里七七八八的口袋,「就像这些好东西来,就行了!」

  老王就差跪下了,千恩万谢地又罗嗦了一阵,那舌头笨得连甘蓝都替他捏把汗。直到金师傅催他回去照看着生意,他才开了面包车离开。

  「这事是李叔帮他办的吧?」甘蓝上前小声地问金师傅。

  金师傅正咝着气视察老王给的礼物——另一个塑料袋里的条装上好烟,还有一箱子好酒。

  「你李叔现在是李局了,这种小事简直就是拔根汗毛一样容易。哎!今天晚上过来喝两盅,煮两块那个羌寨子的腊肉!」

  金师傅迫不及待的样子,完全是个老小孩儿,甘蓝无奈地答应着,只是想到那白酒的度数,胃里就已经排练起一阵火烧的难受了。

  「贴秋膘」的季节里,尤其是到了晚上,本就火红的生意会更是座无虚席,就像此时——门口已然排起了拿着号牌等桌的食客,厨房里的诸位都快招架不住了。

  金师傅今天也破例掌上了勺,还在腰间系了自己某次大赛获得的金腰带,不过比起他上次系时,又显得紧了些。

  袁随正想问今天有什麽好事,厨房里就进来了两个电视台工作人员装扮的人。「烧白」一眼便认出了当中的地方台女主持人,惊讶地下巴掉了下来:「南姐!」

  「南姐」浅笑了一下,对金师傅伸出手握了,开始对大家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们是成都十台美食栏目『吃遍八方』节目组的,几天前我们通过电话和金师傅联系了,定好了今天的录制。等一会儿,我们会先在大堂拍摄一下生意红火的场面,采访几位食客,然後再进厨房取一个你们做本店招牌菜的情景……」

  女主持蹦豆子似的安排了一长串,便带着摄像师出去了,金师傅神气活现地整着帽子,注意到旁边投来四对充满怨气的目光。

  「师父这样太不耿直了!」甘蓝叉着腰,一副被暗算了的委屈模样。

  「是啊师父,师姐她好歹是个女的,你得提前给她时间打扮打扮啊!」袁随说到「好歹」二字时,被甘蓝狠狠扎了一眼,笑得更加促狭。

  季然并不出声,而「烧白」还沉浸在看见了「南姐」的惊喜中。

  「咋了咋了!」金师傅拿刀在菜板上拍了几下,训斥道:「我的徒儿个个要本事有本事,说来就来,还用准备?怕成这样,一点世面也没见过!」

  金师傅不由分说,立刻调兵遣将起来:「季然,等会儿你来做蛙腿;甘蓝做你拿手的厚皮菜烧猪蹄;猴三儿赶紧弄一个香锅翅;「烧白」就介绍你的水晶烧麦!」

  这几道都是店里的招牌菜,点的人多,因而顺手多做几碟倒也不耽误什麽。

  几盏茶的功夫,大堂里的采访已经告一段落,「南姐」带着高瘦的摄像师又回来了,在嘱咐了金师傅几句之後,便开机对准了他。

  「金师傅,您在川菜界久负盛名,请问您担当『朝天楼』的当家大厨已经多少年了呢?」

  金师傅竖起四个指头,对着话筒高声答道:「我已经在这儿乾了四十二年了!」

  他这一开口,主持人倒没什麽,旁边的四个人没掌住,都「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要知道,有句俗话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说普通话」,金师傅这个地道的老成都硬憋出一口蹩脚的椒盐普通话,滑稽程度可想而知。

  四人或是掐住大腿,或是咬住嘴唇地忍着笑,好容易才熬到金师傅的采访结束。

  「南姐」首先来到了「烧白」面前,让他介绍这道「水晶烧麦」的制作方法,「烧白」的脸登时红到滴血,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条傻傻的红锦鲤:

  「用料……馅料……我…用了猪肉、鸡肉和虾肉…嗯…虾肉…」

  「南姐」夹起一个尝了,感叹说口感确实很细致滑嫩,又问「烧白」取的都是哪个部位的肉,这一问,「烧白」却慌得半天没能蹦出一句整话:「腚子…後…後…。」

  「南姐」马上面对镜头笑说:「看来这位小吴师傅对配方有所保密,那我们再看看本店另外几道顾客必点的招牌菜。」

  季然倒不太紧张,只是一板一眼地回答了主持人的问题;可袁随就活泛得多了,上窜下跳地给主持人和摄像师试吃不说,还要进院子里抓只鸡证明主料用的是农家的土鸡。没等人拒绝,一只黑白花色的鸡就被逮住翅膀抓了进来,「咯咯」声不断,挣扎着刨动鸡爪。

  「你看,如假包换的跑山鸡,」他又把鸡屁股翻出来,「肉长得多紧实!」

  「南姐」被扑棱出的鸡毛呛出一个喷嚏,因为袁随太过健谈,她只能强行抢过了话语权:

  「谢谢这位热情的袁师傅,那我们下面再看最後一道菜,这是由厨房里唯一的巾帼——甘蓝师傅烹制的『厚皮菜烧猪蹄』,是吧?」

  甘蓝确实不喜欢这种被当作靶子瞄准的感觉,可她并不怵镜头,自若地回答:

  「对,这道菜,是我们成都著名的作家李劼人先生,上世纪三十年代在川师任教时发明改进的,据说厚皮菜本来是种难登大雅之堂的蔬菜,也就是经他一用,才上了饭馆的席面。」

  「南姐」马上配合着补充了一些她所知的李劼人的背景,又让甘蓝简要介绍了做法,最後自己试吃了一下,谈了些感想。

  收工之後,「南姐」找到甘蓝,说她认为甘蓝的镜头感和时间把握都不错,可以考虑去上几期他们电视台的做菜节目,也不失为一种宣传餐厅的方式。

  甘蓝捏着她的名片,正不知如何回答,结果金师傅半路里杀出来做了主:

  「可以!我同意了!甘蓝,把你的电话留给这个姐姐。」

  今天已经被师傅暗算第二次了,甘蓝在「南姐」的手机上输入着,决定一个星期不陪师父喝酒。

  八点过的时候,金师傅接了一个电话,便叫出甘蓝和他离开去停车场了。取车的路上,他说白焰朗刚刚病发被送去了医院。

  二人开车到了华西医院,一到城南,街道就静谧了许多。

  病房里,白焰朗已经被给了止痛,挂上了输液瓶,黑黄的脸上蒙了一层灰白之气。胡丽带了白飞锦在旁边的病床上坐着,用吸管给白焰朗喂水。

  「咋样了?」金师傅刚进门就问道。

  白焰朗的喉结游动几下,声音乾瘪地说:「没有刚刚那麽痛了。」

  甘蓝紧跟着一一叫了人,又找了把方凳给金师傅坐下。

  胡丽今天没在脸上扑太厚的粉,看来她还不至於在等待救护车来的间隙去补妆。她拿了一个苹果削起来,又对金师傅说:

  「金大哥,你不晓得他刚刚痛得那个样子,沙发都要被他抓烂了。」

  「所以说喊你早点儿做手术不能拖!好话从来听不进!」金师傅有些埋怨地说着,却并不去看胡丽,胡丽也知道自己被呛了声,心里不舒服,只拿一旁的白飞锦撒气。

  这时白焰朗的母亲、兄姐和侄女们也陆续到达,将各类水果放在桌上,又凑过来慰问了一番,或是紧紧被子,或是去看看吊瓶里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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