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鸾策 作者:若萧(下)【完结】(7)

2019-04-01  作者|标签:若萧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齐潇的淡眸直直看着齐渃,星星点点的蕴闪像是要把齐渃整个吸进去,片刻后仰头又是喝下一杯“醉了才好。”嘴角挂了无奈的苦笑。

没有马上给她倒酒,齐渃冉冉靠近捏了她握紧酒杯的手,“若是醉了,今晚便留下吧。”

手颤动随后更紧的捏住酒杯,眼睛里掠过欣喜随后被怅惘所淹没,久经挣扎后,淡眸被另外一种情绪占据,是毅然的抉择或孤注一掷的沉沦,手反握住齐渃的五指,另外一只手轻柔覆上她的脸颊。

从江州出发之后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亲昵靠近,齐渃感觉到从耳畔一直燃烧到颈脖的热气,和胸口间强烈的骚动。

齐潇手掌下的脸颊已是一片红霞,幽幽红烛下娇艳尤怜,连墨爪这会都是安静的坐在那怕是打搅眼前的两位。

手从脸颊慢慢下滑,捏住齐渃纤巧的下巴,“好,若是醉了,便留下。”说毕,落下深深的吻。

这一晚齐潇留宿揽月宫,当齐渃走到外厅对着外面乌压压的一群人,简单明了的说:“陛下不胜酒力,今晚落榻于此。”裳儿的五脏六肺像是拧成了一团,再也解不开。

随从和侍女就绕着揽月宫守备了一晚,暗夜笼罩下的皇城很安静,但是在皇城里的每个人心里却是别样的情景。

清晨天还蒙亮,窗棂外飞来的喜鹊落在窗外的枝头嘤嘤啼叫,似是在报喜。齐渃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冰冷的外侧显然离去已久,连她身上的檀香都飘然无迹。坐起身丝帛被衾顺了肩头滑下,身上是不着寸缕用手拿起被衾护住胸前发现上面的梅花朵朵,昨晚一夜并非梦影。

外头的喜鹊还叫的起劲,齐渃穿上衣服让裳儿端来热水简单洗漱,裳儿站在一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替齐渃将外衫的领口扶正了下,垂眉道:“陛下一早便去上朝了,当时主子您还睡着,陛下让我们别吵醒您。”

用布巾把脸擦干,齐渃明了的点头并无其他表示,让裳儿把水端去倒了,走出里屋。

刚走到外面就见小绿嬉笑着朝自己走来:“主子,今早喜鹊叫了半响,定会有好事来报。”小绿一边说一边摆出碗筷给齐渃准备早膳。

刚用过早膳倒是的确传来消息,至于是否为好事,齐渃只能无奈摇头。宋唯已经在嘉峪关向西一千里的金城郡与乌蒙汇合,按照这样推算,大概不过十日就可到京城。

齐渃坐在案前执笔写着东西,听到小绿打听来的消息,神色淡然的继续俯首写字。

而在宫锁重楼间,另外一个隐讳辛秘却在一夜间,如秋风般扫过了整个皇城,在一张张嘴中被颠来倒去的讨论,是嫉妒是恶嫌或者事不关己,都成为了无趣后宫宫人们难得一有的话题。

自那晚过去了两天齐潇没有再来过,齐渃坐在案前静心凝神的习字,尽可能不去想一天天临近的和亲。

门外小绿虎了脸拿了木盆急匆匆的走进揽月宫,先前她去浣衣局送去需要清洗的衣服,这会衣服原封不动的被放在木盆里,显然没有清洗。秋林正好在院子里,看到小绿模样打趣道:“是浣衣局哪个惹了我们小绿了,那么气呼呼的。”

不说还罢,一说小绿上了劲,把木盆一把塞到秋林怀里,愤愤道:“以后我再也不去浣衣局了,这衣服秋林姐帮忙拿去吧。”

外面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引得齐渃抬起头,也让一帮给她研墨的裳儿有些愠怒,走到门口语气不悦道:“有什么进来说,在外面如此,让别人瞧见了。”

小绿鼓起嘴,秋林安慰性的牵着她的手走进屋里,裳儿顺手把门关上问道:“每次去浣衣局不都开开心心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拧着眉小绿心中气恼的揉着身前的衣带,似是要说却有不时瞟了齐渃举棋不定的样子,齐渃瞧出她的顾虑,放了笔柔声道:“说吧,是被人欺负了?”

摇头,三双眼睛齐齐看着她,又有催促又有疑惑,最后脚一跺心一横,倒豆子般把话一股脑的都说了。

原来那晚齐潇在揽月宫留宿之后,宫里流言四起,原本齐渃在冷宫很是低调,就算是被赐婚乌蒙也只是一颗棋子,谁会想到这个在冷宫里度过十年光阴的公主,先是有幸分得圣上的半盅莲子羹,随后又爬上了龙塌,甚至连祭祖都跟着一块去。

这些还不算什么,这次微服出访按理说只是带些心腹和侍卫,没想到最后回京,齐渃一同在齐潇身后出现。一开始宫里的人还只是暗地里议论,但是自从齐潇无所忌惮的落榻揽月宫,而有几个侍卫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齐潇把齐渃拥在怀里,这人们的嘴便再也管不住了。

今天小绿去了浣衣局,几个好事之徒凑在角落讨论这事,真巧被过去的小绿听到,小绿平时都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跟着齐渃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是真是关系到了齐渃名节问题,那张小脸说怒便怒,虎了脸衣服也不洗了,怒气冲冲的回到揽月宫。

“那些不长眼的说,主子您……你和陛下颠鸾倒凤悖……”

“够了。”裳儿呵止了小绿继续要说下去的话,看了眼齐渃,却发现她并无多大反应,不去辩驳也不解释,只是看了眼前的白纸思寻着什么。

这宫里不再像外面那么无拘无束,不单因为她们两回归到原本的身份,更是身边的那双双眼睛注视了她们的一举一动,深呼吸了口,让裳儿不要那么凶,又吩咐了秋林重新把衣物送去浣衣局,之后索性放了笔墨,拿起躺椅上的一本文集随手翻阅,但是从翻阅的速度看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本以为齐潇不会再来,却没想到当晚齐潇带了侍卫与侍女再次落榻揽月宫,但是那些传言却是不再来势汹汹,齐潇贵为天子本身要做什么都是无需经他人口舌,况且那些嚼舌根的都是不生根的东西,齐渃不知道齐潇做了什么,总之浣衣局不再有人招惹小绿麻烦,偶然有公公送东西前来也都是恭敬有加。

之后五六天时间里,齐潇隔上个一天便会留宿揽月宫,三个丫鬟再过愚钝也都察觉出其中端倪,之前那些蜚语并非空穴来风,秋林心思一向慎密,或许是早就看出其中不同,脸色无常的服侍齐潇前来,而小绿,憋着嘴在角落偷偷瞄着齐潇眼神,和之前看魏秉诚的有些许相似,除了怜悯外更多是不解,终于某天晚上睡在被窝里,恍然大悟后推醒了已睡着的秋林:“秋林姐,原来主子心里一直念着的人是陛下,并不是魏大人。”

还迷迷糊糊的秋林被小绿这句话惊得睡意全无,睁开眼睛却见她纯真眸子里闪动了雀跃,毫无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多么惊骇世俗,“小绿觉得这样可好?”

被问得有些愣,小绿转了转眼珠子,努力的想了想回答道:“女子和女子……之前从未想过,也不敢想,但是见到主子和陛下,又觉得天造地设也不过如此。”

平躺在上床,秋林看了天顶上一根根木枋,手拽了拽身下褥子叹道:“相思成灰。”

  ☆、第六十一章 砂

暮云叆叇,秋雨霏微,入秋之后的京城日渐凉爽,又迎来了几场小雨,让气温愈加显得一丝冷意。

晚膳前揽月宫来了个礼教司的嬷嬷,五十左右的样子,一进门看到坐在案前写字的齐渃,便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屏了所有人包括裳儿带了齐渃走到里屋,关了门,两人坐在桌前,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本册子交给齐渃。

册子用红锦缎做面,上面烫金“暖春”二字,翻开小册里面竟然是一幅幅男女欢.爱画面,虽不及之前丝帕上的露骨直白,还是让齐渃忍不住的霞红飞颊,倏地把小册扔回了包袱上,抬头瞧见嬷嬷敛神定定,齐渃双唇摒成了一条直线,再次拿起册子翻阅,嬷嬷这才融了神情缓缓点头。

等翻过最后一页,齐渃除了脸颊的热火,背后更是泌了一层细汗,嬷嬷接过齐渃手里的小册,看到她面颊绯红双眉紧蹙似是克制着恐惧,这才显露了对后辈的怜爱,慈祥的露了个笑宽慰:“男女交.合乃是常理,公主不必惧怕。”

这么说这却是加重了“常理”二字,让齐渃听出了深一层的意味,抬眼对上嬷嬷,她已是侧过脸把小册放回了包袱,继续道:“女人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将来丈夫便是你的天,必须侍奉公婆,与夫互相敬重,辅佐家务。切记。”嬷嬷停顿一下,加重了语气,“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名节,将来你生是夫家的人,死便是夫家的鬼,忠贞不二,决不可叛夫弃贞。”

神情严肃的望着齐渃,直到她紧紧咬住下唇点头,嬷嬷淡然点点头,从包袱里又拿了个小瓶出来,语气也比之前的更加柔和轻缓的多,“行房第一夜会很疼,不过那也是女人必要经历的事情,只有流了处子之血,你才算是真正的女人,也才会被夫家接纳。”一块白布摊平在桌上,而小瓶放在白布之上,嬷嬷指了指白布道:“初夜时,记得垫于身下。”、

齐渃就觉得心中一震,还找不到话语嬷嬷已是拿了小瓶站起,走到了她的跟前,眼里带了些不明的威严,让齐渃怔怔的不知言语。

不算粗暴也不算是温柔的撩起齐渃右臂上的衣袖,虽然天气微凉除了件宽松的外衫,中衣也只是轻薄,轻而易举的露出如玉脂般的上臂,嬷嬷微有粗糙的掌心滑过臂膀,让接触了冷气的皮肤激起一片小疙瘩。

打开瓶子的瓶盖,大拇指抵住瓶口封实,然后颠倒过来向下倒了倒,再放正松开拇指上染了一片血红,红艳妖冶的像是鬼魅的血瞳,身体不由向后躲闪,手臂被禁锢住,反转手腕拇指在上臂内侧重重按下。

移开拇指,那片血红更加的鲜艳如血攀附在肌肤上,像是出生就有的胎印,溶入肌肤刻进皮肉。嬷嬷凝望着这颗朱砂,一丝安慰的笑容浮现在严肃的脸上,“守宫砂,身洁不去,交事则褪。”

帮齐渃拉好了衣袖,嬷嬷行礼退出房间,齐渃呼吸钝滞的把自己环臂抱起来,右臂上的一点血红炙烫的发疼,却是让心前所未有的感觉冰冷,让她害怕的全身发颤,竟然有些喉咙发紧的要哭出来,想念齐潇,想要马上抱紧她,想要摄取到她温度的体温。

懵懵怔怔的站起身,迈了不稳的步伐推开了里屋房门,走到外面,太阳还未落山洒了前院一片余晖,按时间来算,今天该是齐潇过来留宿的日子,再过几个时辰她便会带了一堆随从来到揽月宫,但齐渃感觉自己一刻都等不下去。

不管裳儿的叫喊,就像之前去梅林的时候,一切都被最原始的*所牵引,跑出揽月宫穿过青石高墙,不顾经过身边宫人们投来异样的目光,齐渃不停的奔跑,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还有剧烈的心跳,腿已经疲倦的似是灌了铅,呼吸进再多的空气肺依旧像着了火一般。

直到养心殿门口,看了圣威宏壮的门闱,齐渃才恍地回神自己是何等的不理智,门口的小太监认出的齐渃,转身进去通报。

养心殿书房内齐潇正和几个大臣商讨北旬来访的事宜,听到齐渃在门外等着,略有惊讶之后还是马上逐屋内的人,不一会小太监便领着齐渃进入书房。

难得见她如此狼狈有失风度的模样,头发经过一路的奔跑凌乱的披在脑后,衫子下摆被地上积水打湿,而她似无察觉面色苍白的怜怜看着她,让齐潇心中猛地抽痛了一下。

刘公公对着屋内还留着的侍女与公公使了眼色,大家行了礼纷纷退出房间。

“怎么了,跑的那么急。”替她将碎发拢在耳后,齐潇觉得齐渃微红的眼眶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

心情不似之前那样冲动,稳了情绪齐渃牵起齐潇的手歉意道:“想你了,不过似乎打扰到了潇儿。”案上堆放了几叠奏折,饮满了朱砂墨的紫毫搁在笔架上。

知道齐渃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却不愿说,牵着她的手让她坐下,齐潇道:“不碍事,正打算用膳呢,渃儿一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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