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鸾策 作者:若萧(下)【完结】(22)

2019-04-01  作者|标签:若萧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王锐并无言语,只是拿着酒杯同齐浱一块席地而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齐浱看罢笑起来,道:“这些话只不过是假借仁义的借口,说到底,只是为保全性命。”

王锐点头,他同闵焕一样,跟随了齐浱多年早知他的秉性,常年塞外生活即使出身帝王之家,没有受到深宫内的尔虞我诈,都是少了一份帝王应有的薄情寡义,所以到最后齐浱不单单救下齐渃一命,更是保住了跟随在他身边数年的将士。

当初就算齐渃求情救了齐浱一命,万一玉碎珠沉,齐潇就算饶了齐浱的性命,也不会让他过的安稳,更何况被围困住的其他人。若是手起刀落掉脑袋也就咬咬牙过了,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就怕龙颜大怒想出些什么酷刑,倒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拿过齐浱手中的酒坛给自己重新住满一杯酒,刚要昂头喝下外面的太监唱诺,不一会一个黑狐大氅的人随着外面的冷风,匆匆走入殿内。

周围侍女一块稽首叩拜,王锐迟疑了下,放下觞杯跟着双膝跪地微微颔首,齐浱倒是原来的样子,随意坐在地上,右手撑在身后身体向后倾靠。

解下大氅的系带让侍女置于一边,齐潇嗅了嗅鼻子闻到了屋里浓重的酒味,随后睨了周围侍女和公公摆手让他们退下,王锐向齐浱投去询问的目光,齐浱眯起眼睛打量了齐潇一番,撇撇头示意他也一同退下。

屋内剩下了齐潇与齐浱两人,不久之前两人刚刚才短兵相接,这会共处一室难免让人顾虑重重,齐浱知道齐潇暗中有影卫保护,并不轻举妄动,抬手给自己斟满酒喝了起来,等待齐潇发话。

往里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一个空了的酒壶,盖子已不知去向,只剩下空空的瓶身横躺在那,略有皱眉的绕开齐潇直径坐到了椅子上,瞧了眼坐在地上的齐浱,又敲了敲桌上空了的酒罐:“皇兄真是海量,朕酒窖中的酒被你这么喝下去,大概用不了多时,该是见底了。”说到这齐潇又轻轻冷笑一声,“只是举杯消愁愁更愁,皇兄这是怕朕出尔反尔不成,不过君无戏言,你手下的将士死罪可免,囹圄行劫是不可避免的。”

齐浱眉头一动,酒到口中没有急忙咽下,似是在反复斟酌着这美酒,齐潇不见他回话,继续道:“不过朕这次前来,倒是为另外一事。”

齐浱放下了酒杯眯起眼等着齐潇接下去的话。

“那便是,帝位。”

之前还有些微醺的双眸被这一句话,震的清明,齐浱沉了沉眸子带有探究而警惕,之前就绷紧的气氛又增添了另外一道诡秘。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5

各位又可以准备好邮箱了~

  ☆、第七十八章 酒

端本宫大殿内,桂花的馥郁香甜混着清酒的醇厚悠长充斥了整个房间,红烛幽暗的火光似乎把空间内的气氛点燃的暧昧不清,齐浱回味着刚才齐潇的话语不作回应,而齐潇也不急于继续解释,摆弄了宽大的袖口,平整铺满了腿上,若有似无的打量着齐浱的反应。

白皙修长的颈脖傲然的挺立,轻巧的下巴微微抬起让目光变得俯览不羁,双手交叠在双膝上,金纹龙袍的袖口遮盖住了手掌只露出几段如玉脂的手指,优雅端庄盛气凌人,再也见不到之前怀抱重伤齐渃时的脆弱。

大殿内寂静无声,双方各自打量对方,希望从中找出破绽。

终于齐潇有些显得倦怠,撤回了眼神,单手支颐将目光锁定在了桌边的红烛,看来是打定了主意和齐浱耗下去。

那一边齐浱心中困惑,现在自己已是阶下囚,要生要死都是对方一念之间,这会齐潇扔出这句话是有意试探还是另有其意,双眉不禁更加拧紧了一度。

“我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帝位所及又岂是我说的算,你这是存心的挖苦我吗?”

好不容易等到齐浱有所反应,齐潇把眼神从烛火处收回,戏谑道:“不过一日之前,皇兄不还打算自立为帝,怎得如今却是无可及了?”

察觉出齐浱瞳孔中冒出的怒火,齐潇不再揶揄下去,正下神色:“朕答应过留你一命,只是谱牒上已记有你的生卒,当初端本宫走水是天祸是*不可查,但如今你大军围京,弄得满城皆知,让朕如何安心留你一命。”

像是反问又像是询问,齐浱倒是从话语中听出齐潇并不打算取他性命,重新坐正了身姿双腿盘起,一手撑在膝盖一手扶着酒坛,颇有些蛮夷战士的风姿,“那么你是作何打算?”

识时务者为俊杰,齐浱的表态让齐潇缓下面容,“归顺与朕。”

四字简明易懂让齐浱舒展的双眉又重新皱起,随后像是听了笑话似得昂头大笑起来,只是笑声片刻后便愕然而止,齐浱不可置信的望着齐潇道:“归顺?即便我现在答应,你可会相信,况且,我凭什么归顺?”

对于齐浱的讥讽,齐潇只是用右指理了理发鬓,不去申辩,待他重新平静下才投去波澜无痕的目光。

“朕不会有所子嗣。”齐潇倾吐这句让齐浱原本轻蔑的笑容收起,凝重的等待下面的话,“若你愿归顺,将来朕便纳你长子为储君。”

低下头,青石做的地板被打磨的极为光滑,青墨色的地板在跳动烛光下,倒映出齐浱阴沉的面容,这话蕴含玄机,似乎是进一步承认了她与齐渃之间那层隐秘的关系。不过齐潇的条件的确诱人,就现在来看,自己都是刀俎鱼肉任人宰割,那么她又是为何要同自己谈如此条件。

知道齐浱心中提防自己,齐潇从位置上站起走到鸡翅木高花几前,信手摆弄着桂兰垂下的细长叶片,“朕答应过渃儿饶你一命,何况,朕不想见她难受。”齐浱身份特殊,至今朝廷中仍有少数大臣为先帝派,虽然大势所趋让他们不得不藏起真心,向齐潇效忠,但是齐浱的出现势必会在朝中引起新一轮的权斗。

其实活着的意思颇为广泛,挖去双眼割了舌头,烫铜入耳再把手筋挑断,变成一个十足的废人自然威胁不到齐潇,但是若这么做,齐渃必定不会原谅自己,那么现在如果有办法让齐浱效忠自己,那些深藏二心之人也就自然成不了气候。

当然这也是一场赌局,就像齐浱说的,就算一口答应下来,又是否能确保将来高枕无忧,万一只是表面应下,其实貌合神离暗中密谋,对于这点齐潇也是不能不防。

“这江山终归是齐家的。”齐潇放开手中把玩的细叶,转过头直直盯着齐浱,“若你应下,朕可封你为辰王,赐食邑万户,世袭罔替,将来等朕百年之际,你的子嗣便可继承大统。”

“只是……”齐潇话音一转,改了刚才还算温和语气,神色凛然,“若是被朕发现你再有意触犯十恶之首,必不姑息,严惩必究。”

话说到这里,齐潇慢悠悠的又坐回了椅子上,对着仍旧坐在地上的齐浱抬了抬下巴:“皇兄意下如何?”

一句‘不愿渃儿伤心’倒是全然痴情种的样子,不由让齐浱冷笑,用手捏了捏眉心:“陛下可是给过我选择?”

“没有。”扬起眉梢,齐潇抬了抬精致的下巴,眼神里满满的傲气,“渃儿伤势已稳定,你不必担心。朕就不多留此处,打扰皇兄饮酒的雅兴。方才的话,还望皇兄多加考虑考虑。”

说完齐潇走出端本宫,乘这辇舆回到养心殿,除了暗中保护的影卫,没人知道这一晚,齐潇与齐浱说了什么,但是就在这一天过后的第三日早朝,文武百官总算在榭香桥外听到了上朝的鸣鞭。

太和殿上,齐潇一如往常的坐在龙椅之上,身后侍女掌起五色彩金孔雀翎,竹扆上绣入的玉石翠珠被射入的阳光泛出点点明光,而在龙椅下方的七层台阶旁,站立了一位身着玄青色补服的青年。

粗一看补服类似龙袍,只是比起齐潇身上的玄黑龙袍,颜色更为浅淡一些,偏向为紫色,袍子上的龙团只有前胸与后背两团,衬着繁花簇景。

所有人心里各有猜测,再看到列位在第一排左侧的秦典,这份猜测又是多了一个方向性,齐潇坐在龙椅上朝身边刘公公摆了摆手,对方双手托举着玉轴蚕丝绫锦圣旨,一步步走到了大殿中央,用他独有的尖锐嗓音道:“秦典接旨。”

站在前方的秦典听闻,上前一步双膝跪地稽首叩拜:“微臣在。”

“朕绍膺骏命,秦典将军战功卓著,英勇威武,十载镇守边关,杀敌无数功不可没,朕以仁天下,奖罚分明,今,加封从一品骠骑大将军,赐银千两,绫罗绸缎百匹。天崇十三年,二月二十三日,尔其钦哉!”

整个圣旨丝毫未提这次带兵入城的事情,反倒是一片褒奖,身后众臣连同秦典都是倒吸了口气,刘公公不见秦典有所反应,轻咳一声,秦典这才猛地回神,额头叩地谢恩道:“谢主隆恩。”

接过圣旨,大殿中的群臣左右互换着眼神,场面稍有骚动,齐潇此时从龙椅上站起对着诸臣道:“朕登基以来,蛮夷日夜扰民,窥吾国土,秦将军十年抗夷,保江山安泰,护百姓安居,乃大昱之万幸。”

群臣终于恍然大悟,纷纷应和着赞许秦典功劳,褒奖声中秦典再次双膝跪地叩头道:“天下国泰民安为陛下之功劳,陛□居其后,心系战前,与军民同心,振吾等士气,用人唯贤施其所长,为陛下之英明。”

群臣跟着一块跪地,齐声对着齐潇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恭维的呼声此起彼伏,齐潇抬抬手让众臣起身,然后让站在下方的青年站到了大殿中央:“大昱盛世受图分王,用能夹辅皇室,镇平四海,如今本枝有所稀,唯朕一人,所幸得祖宗佑福,福寿延绵。”说到这,齐潇从龙位上走下,青年见状单膝跪地抱拳,一旁刘公公举了一个托盘跟随在齐潇身侧,上面摆了一块翠色的玉石,“齐浱,先帝长子,年幼遭贼人所劫,颠沛流离,后随骠骑大将军领兵布阵,身经百战弘毅宽厚,如今斩蛮夷救公主,效彰诚款,进封亲王,赐辰字,食邑一万户。”

随后齐潇拿起托盘上的一块辰字玉牌交到了齐浱手中,后方的大臣们犹是愣了许久,最终才是反应过来,跟着连呼陛下万岁与辰王千岁,一场谋.反就这样硬生生的被转成了从蛮夷手中救下公主。

但是,被救下的公主依然未醒,全然不知朝堂之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赏赐封侯,禀奏陈词,齐潇刚下早朝,还不及脱下九龙冠冕,连侍女端上润喉的参茶都顾不上喝,疾步走到养心殿的修身堂内,生怕在自己离开的这小段时间里,齐渃醒来而见不到自己。

见到齐渃在床榻上沉睡未醒,有些安心又有了些许失落,这几日,因为昏迷无法进食,每日除了早上两顿汤药,还会用百年野山参熬制的鸡汤,鸡汤性温愈伤口,而山参养气补血,为参中指极品。只是滋补佳品灌进去,血色虽比先前好了些许,人却是更加的消瘦。

太医把脉后已宽慰过齐潇,并无大碍,不出多日便可转醒,而齐潇能做的除了陪伴,唯有耐心等待下去。

自从齐渃受伤昏迷之后,齐潇便是夜夜陪伴,两人之间原本还隔了层纱的关系,更加明了通透,不过朝中局势不稳,人人栗栗自危也没人有空上奏本子,要齐潇匡正纲纪之类,齐潇乐得耳根清净连同批折的案子都一同搬入了内屋。

入夜,齐潇静躺在齐渃的身边,连日来的劳累在今日大局初定后,终于席卷而来,刚沾上枕头后不久,在左手感受到齐渃右手传递来的温度进入梦乡。

梦中,齐潇站在桃花树下,前面齐渃穿着一身淡色襦裙款款向自己走来,带笑的眼尾荡起的梨涡,还可以见到双唇微启露出的皓白贝齿,这样的场景太过普通,却是让齐潇眼眶微热不禁皱起双眉,纤纤玉指滑过脸颊似是要替她揉起的双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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