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鸾策 作者:若萧(下)【完结】(19)

2019-04-01  作者|标签:若萧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刚要放弃这无果的举动,手腕被齐潇紧紧抓住,对方激动的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颊:“渃儿,渃儿……”

脸也脏了。白皙如瓷的肌肤被抹上五指污痕血迹,齐渃微有皱眉。

虽说浑身寒痛交切,连单单呼吸都可以感受到从伤口蔓延至全身的刺痛,齐渃倒是异常的放松和愉悦,躺在最爱的人怀里,日积月累的思念终于可以释放,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也不过如此,连面容都散发了淡淡的笑意,与齐潇的表情形成一种奇怪的对比。

刚是放松了片刻,一个冲来的士兵被影卫割喉,喉部喷涌出的血液穿过影卫的守卫,溅落在齐潇的侧脸,齐渃一惊,反应过来是他人的血迹,心情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反握过齐潇的五指,急切道:“兵符!”每说一字扯动伤口都让她快要晕厥,齐渃不知齐潇是否听得清楚,只能竭尽所能说的大声,“兵符给我,我便可让秦将军退兵。”

齐潇回应的用力握住齐渃的手,将头靠在她的额头,另外一手顺柔的摸着她的头,“莫想别的,太医马上就到。”

说话间,后方墨色夜空中燃起了一串烟火,火红色拖带长尾的火星跃燃空中,爆炸出红色光芒。

用尽全力抓住齐潇的领口,齐渃摇头,她明白若是再拖延下去,就真的再无机会,拉开两人距离齐渃眼神灼灼将齐潇看了遍,除了左脸颊的那块污渍,她仍旧美人摄人心魂,只是消瘦了许多,可以看到微陷的面颊和凸起的颧骨,微蹙的双眉让齐渃想去抚平,“潇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独活。”

失血而苍白的面容,即使气息若离虚弱不堪,眼神依旧明澈华光,齐潇颤抖的双唇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狠狠咬住下唇,左手一把抓住露在齐渃身后的半柄长剑,锋利的剑刃瞬间割破了手掌,另一只手从袖口拿出一把短刃。

短刃不过六寸长,刀刃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一道寒光,此刀为铸剑大师子吉之作,选用最坚硬的镔铁打造而成,经过七七四十九的锻造削铁如泥。齐潇紧握住那段剑刃,右手用力挥下把露在外面的长剑一劈为二。

锋利的短刃和齐潇用力握住的左手,劈断长剑并没有让齐渃感觉过多的疼痛,欣慰的对齐潇露出一个笑容,齐渃用尽全力维持住意识。她知道若是被齐浱捷足先登得到兵符,齐潇恐怕凶多吉少,而齐潇自己也早已做好了最后的打算,恐怕这把短刃便已经可说明一切。

在后方的齐浱,焦急的等待大军前来,闵焕被人救下施以简单的包扎,暂且算是止住了血,而隔了重重人群的后方,只能依稀看到齐渃躺在那里。

自己得力副手被砍去左臂,而自己亲妹又身受重伤,但是仇人却是毫发无伤的在那,齐浱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死去将士们的尸首躺了一地,禁军和影卫做了最后的博斗保护天子性命,终于铁甲相击金戈鳞次栉比,几万大军浩浩荡荡从天阙阁一路赶来。

乌压压金戈铁甲的士兵把不大的养心殿前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了不可动摇的后盾,前方战斗的士兵不再急于进攻,而影卫带领了禁军围成一个圈把齐潇保护在中间,战斗暂时停止了下来。

秦典雄狮战袍最先映入人们的视线,抱拳对齐浱行礼过后,诧异的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齐渃,接着看到齐潇冷冷射来的目光。

即便是大军围京,入朝逼宫,只要龙袍在身齐潇还是一国之君,秦典又是抱拳对齐潇行了军礼,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影卫落在了齐潇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笛,下面悬挂的纯白色软玉在月光下发出柔散的白光。

到了嘴边的话全然忘记说,只见齐渃吃力的接过那块玉佩,捏在手中对秦典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所有将士的都鸦雀无声,只剩下燃烧的火焰偶尔发出低声清脆爆裂声。

“秦将军可是允过顺盈皇后,倘若先后子嗣任何一人得此兵符,待先帝驾崩,龙子夺权,便可号令二十万大军。” 声音轻若蚊吟,却是耗费了齐渃所有的力气。

秦典没有马上回答,拧眉看了一眼齐渃手中的软玉,续而闭眼颔首算是默认了。

“如今大势已定,天子贤德,国泰民安。百姓万民无不歌颂万岁治国有方,勤政爱民,治国者,以贤者居之,能者在职,秦将军可是认为当今天子昏庸无道?”

一阵沉默,秦典把头低的更深,摇头道:“陛下贤明持重,乃大昱之幸。”

听到这句齐渃欣慰的一笑,“秦将军为大昱南征北战十载,功不可没。如今大昱子民奋力战敌,戮力同心,本该万众齐心之时,怎可同室操戈,煮豆燃萁,将军必定也是忧心战事,心系百姓。”一长串的话语让原本就不济的精神更加萎靡,咬紧了下唇把手中的举起对向秦典,“于情于理,将军都不该在此,而该保家卫国,驻守边疆为异国将士们护土保卒,本宫乃先帝嫡女,顺盈皇后奚木琼之女宜和公主,现持兵符命秦将军撤兵京城速回边关。”

玉佩随了齐渃的呼吸上下摆动,齐浱听完齐渃一番话,跨前一步大声道:“齐潇乃皇室外戚,实为谋权篡位,天理难容,何来于情于理!”

“天下为齐家江山,同为开国帝王一脉相承,况且先帝早已收陛下为女,天伦天意皆可示。”齐渃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只能听出齐浱满腔怒火的质问,她能想象出此刻齐浱该是如何愤怒,被唯一亲人所背叛,但是她又如何舍得放弃齐潇,眼睁睁见她落入死局,不管站在哪一边,另外一方都将被伤害,她可做的是尽可能把双方的伤害降到最低。

把头微微转到秦典的方向,齐渃硬撑住自己的精神催促道:“秦将军可是怀疑此兵符的真假?”

急促的话语让齐渃大声咳嗽起来,齐潇紧张的抚顺齐渃后背,以免伤口进一步撕裂。

“臣不敢。”秦典怎会认错此块软玉,当年由他亲手交给奚木琼,因为雕有‘琼’字,不单有美玉之意又有奚木琼名字中的其中一字,为奚木琼大婚贺礼也算是秦家两代对奚家的报恩。

稳住气息,齐渃放下手里的玉佩对齐潇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嗯。”齐潇这会只盼围困结束,太医赶快前来。

“饶过,齐浱一命。”

还抚着背后的手一顿,齐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若是这场较量齐潇赢得最后,那么放过齐浱等于养虎为患,齐渃当然知道齐潇顾虑,捏了手中玉佩道:“今日臣舍身救驾,还望陛下念在此,放过齐浱,倘若陛下……”

“好,朕答应你。”齐潇打断了齐渃接下去要说的话,用力点头,“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没事,别再多想了,好好歇歇。”

“恩。”齐渃的确累了,累的整个人像是飘飘然的悬浮于空中,连齐潇的话都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的遥远,闭上眼睛嘴角弯弯笑起来,用了仅存的力气道:“秦将军,退兵吧。”

秦典胸口微颤,他确实担忧若他退兵孤立无援的齐浱该如何,现已至此,秦典只能再次重重抱拳:“诺!”

听到这句,一直紧绷的精神赫然放松,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重疼痛,反倒是舒适的像是躺在了柔软的棉絮上,想要睁开眼睛再看一眼齐潇,却是发现连那么丁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意识飘离。

  ☆、第七十五章 救

凉月萧萧,寒风寂寂,二十万人马当晚撤出京城。

沿户百姓们无一敢一探究竟,就是连油灯都未敢点起,只能听着外面隆隆走过的脚步和偶然传来金属撞击声,凭空猜测了外面所要发生的事情。

而皇宫内,养心殿外的尸首还没来得及处理,匆匆赶来的太医被满地的尸首和痛苦低吟的伤者惊到,小心翼翼避开他们走入殿内,最先看到是面如死灰的齐潇,深黑色龙袍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太医连忙上去查看,发现只是他人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到齐潇左手早已血肉模糊。

正要拿出白缎查看伤口,齐潇收回受伤的左手,急切的命他们到内屋去,太医见齐潇脸色煞白眼睛里布满血丝,想到之前晕厥的事情,正要叮嘱不可心焦气急,从内屋走出的侍女打断了对话。

侍女手中端了一个瓷盆,里面的水已是被染了一层淡红,挂在瓷盆边缘白色缎子上,一片片红色血迹触目惊心,齐潇浑身一颤,疾步走入里屋,太医们不敢怠慢低了头纷纷跟随其后。

屋内点燃安神凝气的龙脑熏香,淡淡香味掩盖不住屋内浓厚的血腥,龙塌被厚厚幕纬遮挡,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半躺在上面,从里面露出一只白皙毫无血色的右臂。

太医赶忙跪倒床榻前把脉,随后又是低声询问了旁边的侍女,接着又是低头诊断,反反复复让旁边坐着的齐潇按耐不住,厉声道:“问来问去做什,还不快取出断剑止血。”

几个太医无不倒吸口气,齐潇面色暴戾,脸上身上处处沾染了血迹,更是增加了一丝煞气,淡色眸子狠狠扫过几个太医,薄唇屏成一条直线,“救不活人,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朕。”

脖子上感觉一抹冷气,原本以为吃了皇家饭这辈子不愁生计,没料到近一年时时感觉到脑袋不保,几个太医相互通了气,让侍女把帐子撩开,一齐探头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

伤口部位用清水已是做了简单的清洗,衣服褪到胸口上部,露出肩胛正好可以看到冒出点点的剑刃,下方衬了厚厚的被衾,将上身微微抬起,不至于碰到背后的伤口。公主凤体高贵岂是下臣们可以直视,但是此时当务之急便是快些确认伤势,几个人眼睛不敢乱瞟直直看了伤口,待确定好后匆匆退出,又是一阵探讨。

为首陈太医委身走到齐潇面前,回禀道:“公主吉人天相,虽利器刺穿躯体,却是避开心肺,并无伤及经脉。只是……”说了一通好的,接下去的话才是关键,陈太医不由抬头询探齐潇,只见她依旧睨了淡眸冷冷盯着他,鬓角渗了滴冷汗,咽下口水把语调放得更缓更轻的继续道,“只是,公主失血过多脉道不充,现如今取出利器,必然又将撕裂伤口引发出血,若是及时止血尚可,却怕是血流不止……”

“几成把握?”齐潇打断了太医的话,该知的都知道了,她最关心的只有这个。

“各有一半。”

太医回答的稍有底气不足,齐潇皱了眉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想从他脸上看到真正的答案,最后咬着牙冷冷道:“朕要十成。”

或许这五成把握亦是高估而乐观了,但是就算告诉齐潇八成把握,她也不敢拿齐渃的命去赌,失而复得却又要再次失去,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次痛彻心扉的离别,又怎能再次将她放手。

太医面色难堪,摇头道:“公主伤口颇深,况且之前已是……”

“朕要十成。”

重复了之前的话,齐潇懒得多听太医那些驳杂的解释,毫无商量的语气让太医不得不退开一步,稽首跪拜下来道:“微臣无能,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

后方的几个太医连着一块跪下,请罪的声音响了一片。

“庸医!”齐潇用力甩了袖子指着眼前的人骂道,步履不稳的走过一个个跪在地上的太医,“谁有十成把握救得公主,朕给他加官进爵,赏他万两白银,保他世代荣华富贵!”

扫过伏在地上的一个个人,没有一人因为齐潇开出的诱惑条件毛遂自荐,齐潇随手抓起跪在脚下的一个太医,“周太医医术高明,不是曾经治愈过诸多疑难杂症吗。倘若你可以治好公主,朕赐你良田万亩。”

对方已是年过半百,花白的长须因为惊恐,随着身体的颤动一同摇晃,“臣……臣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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