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上)【完结】(45)

2019-04-01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康熙呆了半晌,道:“我亲娘……我亲娘竟是给害死的?”齐乐道:“你……你母亲……”康熙心中一酸,泪水涔涔而下,道:“你说下去,一句也不可遗漏。”

  齐乐接着述说凶手用“化骨绵掌”先害死端敬皇后的儿子荣亲王,再害死端敬皇后和贞妃,顺治出家后,太后又害死孝康皇后,殓葬端敬皇后和贞妃的仵作如何奉海大富之命赴五台禀告顺治,顺治如何派海大富回宫彻查,却说他眼睛瞎了之后,敌不过太后,以致对掌身亡。

  康熙定了定神,详细盘问当晚情景,追查她所听到的说话,反复细问,料定齐乐决无可能捏造此事,抬起头想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跟我说?”齐乐犹豫了下,道:“这件事牵涉太大,我哪敢乱说?可是明天我要逃出宫去,可能也不回来了,想到你孤身在宫里极是危险,可不能再瞒。”康熙道:“你为什么要出宫?怕太后害你?”齐乐道:“这……我跟你说,今晚死在慈宁宫的那个宫女,是个男人,是太后的师兄。”太后宫中的宫女竟然是个男人,此事自然匪夷所思,但康熙这晚既听到自己已死的父皇竟然未死,而母亲又是为一向端庄慈爱的太后所暗杀,再听到一个宫女是男人假扮,已丝毫不以为奇,问道:“你又怎么知道?”

  齐乐道:“那晚我听到了太后跟海大富的说话后,太后一直要杀我灭口。”当下将太后如何派遣瑞栋,柳燕,以及众太监先后来加害自己等情况一一说了,又说到在慈宁宫中听到一个男子和太后对答,两人争闹起来,那男子假扮的宫女为太后所杀,太后却也受了伤。她这番话说话当然不尽不实,既不提起陶宫娥,也不说自己杀了瑞栋和柳燕,偷了几部《四十二章经》等事情。

  康熙沉吟道:“这人是太后的师兄?听他口气,似乎太后尚受另一人的挟制,那会是什么人?难道……难道这人知道太后寝殿有个假宫女,因此……”齐乐听他言语涉及太后的“□□”,不敢接口,又想到若是现在跟康熙说得多了,只怕有些关于神龙教的事圆不过去,便只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道:“我也想不出。”

  康熙道:“传多隆来。”多隆正自忧心如焚,宫里接连出事,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就算不搬家,脑袋上的帽子、帽子之上的顶子,总是大大的不稳,听得皇帝传呼,忙赶进乾清宫来。康熙吩咐道:“慈宁宫没什么事,你立即撤去慈宁宫外所有侍卫。太后说听到侍卫站在屋外,心里就烦得很。”多隆见皇上脸色虽然颇为古怪,却没半句责备的言语,心中大喜,忙磕了头出去传令。

  康熙又将心中诸般疑团,细细询问齐乐,过了良久,料知众侍卫已撤,说道:“小桂子,我和你夜探慈宁宫。”齐乐道:“你亲自去探?”康熙道:“正是!”一来事关重大,不能单是听了齐乐的一面之词,便对抚养自己长大的母后心存怀疑;二来“犯险夜探”,是学武之人非做不可之事,有此机会,如何可以轻易放过?自己是皇帝,不能出宫一试身手,在宫里做一下“夜行人”,却也是聊胜于无。只不过下旨先令慈宁宫守卫尽数撤走,自己再去“夜探”,未免不合“武林好手”的身分而已。

  齐乐道:“太后已将她师兄杀了,这会儿正在安睡养伤,只怕探不到什么。”康熙道:“没有探过,怎知探不到什么?”当即换上便装,脚下穿了薄底快靴,便是当日跟齐乐比武的那一身装束,从床头取过一柄腰刀,悬在腰间,从乾清宫侧门走了出去。

  众侍卫,太监正在乾清宫外层层守卫,一见之下,慌忙跪下行礼。康熙喝令:“大家站住,谁也不许乱动。”这是皇帝圣旨,谁敢有违?二百余侍卫和太监就此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康熙带着齐乐,来到慈宁宫,见静悄悄的已无一人。一时之间,心中思涌如潮,又是悲苦,又是烦躁,听得太后的咳嗽声音,既想冲进去搂着她痛哭一场,又想叉住她脖子厉声质问,到底父皇和自己亲生母后是怎样了?他一时盼望小桂子所说的全是假话,又盼望她所说的丝毫不假。他不住发抖,寒毛直竖,凉意直透骨髓。

  太后房中烛火未熄,忽明忽暗映着窗纸。过了一会儿,听得一个宫女的声音道:“太后,缝好了。”太后“嗯”了一声,说道:“把这宫女……宫女的死尸,装……装在被袋里。”那宫女道:“是。那太监的呢?”太后怒道:“我只叫你装那宫女,你……你又管什么太监?”那宫女忙道:“是!”接着便听到物件在地下拖动之声。康熙忍耐不住,探头去窗缝中张望,可是太后寝殿窗房的所有缝隙均用油灰塞满,连一条细缝也没有。他往日曾听齐乐说过江湖上夜行人的行事诀窍和禁忌,那都是小说杂书所说的。此时窗户无缝,正中下怀,当下伸指沾了唾液,轻轻湿了窗纸,指上微微用力,窗上便破了个小孔,却无半点声息。

  他就眼张去,见太后床上锦帐低垂,一名年轻宫女正在将地下一具尸首往一只大布袋中塞去,尸首穿的是宫女装束,可是头顶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无。那宫女将尸首塞入袋中,拾起地下的一团假发,微一迟疑,也塞进了布袋,低声道:“太后,装……装好啦!”

  太后道:“外边侍卫都撤完了?我好像听到还有人声?”那宫女走到门边,向外一张,说道:“没人了。”太后道:“你把口袋拖到荷花塘边,在袋里放四块大石头,用……用绳子……将袋子扎住了……咳……咳……把袋子推落塘里。”那宫女道:“是。”声音发抖,显得很是害怕。太后道:“袋子推下池塘之后,多扒些泥土抛在上面,别让人瞧见。”那宫女又应道:“是。”拖着袋子,出房走向花园。

  康熙心想:“小桂子说这宫女是个男人,多半不错。这中间若不是有天大隐情,太后何必要沉尸入塘,灭去痕迹?”见齐乐便站在身边,不自禁的伸手去,握住了她手。两人均觉对方手掌又湿又冷。

  过了一会儿,听得扑通一声,那装尸首的布袋掉入了荷塘,跟着是扒土和投泥土入塘的声音,又过了一会,那宫女回进寝殿。齐乐早就认得她声音,便是那小宫女蕊初。

  太后问道:“都办好了?”蕊初道:“是,都办好了。”太后道:“这里本来有两具尸首,怎么另一具不见了?明天有人问起,你怎么说?”蕊初道:“奴才……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太后道:“你在这里服侍我,怎会什么也不知道?”蕊初道:“是,是!”太后怒道:“什么‘是,是’?”蕊初颤声道:“奴才见到那死了的宫女站起身来,原来她只是受伤,并没有死。她慢慢的……慢慢的走出去。那时候……那时候太后正在安睡,奴才不敢惊动太后,眼见那宫女走出了慈宁宫,不知道……不知道到哪里去啦。”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原来这样,阿弥陀佛,她没死,自己走了,那倒好得很。”蕊初道:“正是,谢天谢地,原来她没死。”

  康熙和齐乐又待了一会,听太后没再说话,似已入睡,于是悄悄一步步的离开,回到乾清宫。只见一众侍卫太监仍是直挺挺的站着不动。康熙笑道:“大家随便走动罢!”他虽笑着说话,笑声和话声却甚为干涩。

  回入寝宫,他凝视齐乐,良久不语,突然怔怔的掉下泪来,说道:“原来太后……太后……”齐乐也不知说什么话好。

  康熙想了一会,双手一拍,两名侍卫走到寝殿门口。康熙低声道:“有一件事情,差你二人去办,可不能泄漏出去。慈宁宫花园的荷塘中,有一只大口袋,你二人去抬了来。太后正在安睡,你二人倘若发出半点响声,吵醒了太后,那就自己割了脑袋罢。”两人躬身答应而去。康熙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反复思量。

  隔了好半晌,终于两名侍卫抬了一只湿淋淋的大布袋,来到寝殿门外。康熙道:“可惊醒了太后没有?”两名侍卫齐道:“奴才们不敢。”康熙点了点头,道:“拿进来!”两名侍卫答应了,将布袋拿进屋来。康熙道:“出去罢!”

  齐乐等两名侍卫退出寝殿,带上了门,上了闩,便解开布袋上的绳索,将尸首拖了出来。见尸首脸上胡子虽剃得极光,须根隐约可见,喉头有结,胸口平坦,自是个男子无疑。这人身上肌肉虬结,手指节骨凸起,纯是一副久练武功的模样。看来此人假扮宫女,潜伏宫中只是最近之事,否则以他这副形相,连做男人也是太丑了,如何能假扮宫女而不给发觉?

  康熙拔出腰刀,割破此人的裤子,看了一眼之后,恼怒之极,连挥数刀,将他腰胯之间斩得稀烂。

  齐乐道:“太后……”康熙怒道:“什么太后?这*人逼走我父皇,害死我亲娘,秽乱宫廷,多行不义。我……我要将她碎尸万段,满门抄斩。”康熙提刀又在尸首上剁上一阵,一时气愤难禁,便欲传呼侍卫,将太后看押起来审问,转念一想:“父皇未死,却在五台山出家,这是何等大事?一有泄漏,天下官民群相耸动,我可万万鲁莽不得。”说道:“小桂子,明儿一早,我便跟你去五台山查明真相。”齐乐应道:“是!”心中忧虑,怎么把方沐二女送出皇宫才好。

  好在康熙比齐乐见识明白,思虑周详。随即想到皇帝出巡,十分隆重,至少也得筹备布置好几个月,沿途百官预备接驾保护,大费周章,决不能说走便走;又想自己年幼,亲政未久,朝中王公大臣未附,倘若太后乘着自己出京之机夺政篡权,废了自己,另立新君,却是可虑;又如父皇其实已死,或者虽然尚在人世,却不在五台山上,自己大张旗鼓的上山朝见,要是未能见到,不但为天下所笑,抑且是贻讥后世。

  他想了一会,摇头道:“不行,我不能随便出京。小桂子,你给我走一遭罢。”齐乐闻言心喜,道:“我一个去?”康熙道:“你一个人去。侍得探查明白,父皇确是在五台山上,我在京里又布置好了对付那*人的法子,咱二人再一同上山,以策万全。”齐乐心想这可是送那二人出宫的大好机会,忙道:“好,我就去五台山。”

  康熙忽然又道:“我大清规矩,太监不能出京,除非是随我同去……你……”齐乐一听,心中又是一跳,怎么办?直接跟他说我不是太监?可要是被发现我是女子那就只有更惨!脑中思虑一番,忐忑道:“小玄子……你……你可对人宣称,为了擒拿鳌拜,我奉你之命,假扮太监,现下元凶已除,自然不能老是假扮下去。这样如何?……反正,反正我是不是太监,不也是你说了算吗?”康熙脸色一变,道:“胡闹!什么叫是不是太监我说了算?难道我说不是,嗯?……”说着康熙停了下来。只见他目光在齐乐身上游移不定,看得齐乐有些发毛,卧槽,难道打草惊蛇被他发现了?!

  康熙思忖:父皇在五台山之事本就越少人知道越好,小桂子办事也很牢靠,自己也信得过他。他这法子虽说是胡闹得很……可,也不是不能用……康熙又来回踱步,犹豫再三,数次欲向齐乐说些什么,最后都没开口,如此倒是让齐乐一颗心七上八下,好生难熬。

  终于康熙似决定了,坐在桌前,提起笔来,拿过桌上信纸,前后写了两封文书,后来却烧了一份。原来他是想给顺治写信,禀明自己不孝,直至此刻方知父皇尚在人世,心中欢喜逾恒,即日便上山来,恭迎圣驾回宫,重理万机,而儿子亦得重接亲颜,写得几行字,忽想:“这封信要是落入旁人手中,那可大大不妥。小桂子倘若给人擒获或者杀死,这信就给人搜去了。”便拿起了那页写了半张的信纸,在烛火上烧了。后一封写了一半,问齐乐:“小桂子你本名是什么?”“啊?哦,哦。我叫齐乐。百花齐放的齐,快乐的乐。”“齐乐?”康熙笑了笑,道:“想必你家中对你出世都高兴得很。”呃……齐乐有些汗颜,不好意思道:“皇上……其实……是‘小霸王,其乐无穷’……”康熙一听愣了,道:“什么?等会,我写完你给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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