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温抬起头：“我……已经找到提取出你灵魂的方法了，而且，我还用几十年为你制作了新的身体，永不会损毁，永不会消亡，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魔像？”
“是啊。而且做得很像你。”
阿尔维娜靠近亚温，现在她是个幻象，两人没法拥抱。她等着亚温说完接下来的话。
亚温并没有再用幻术将自己变作人类女子的模样，而阿尔维娜凝望她的面庞时，目光一如当年般深情。
“阿尔维娜，我们分别于五百三十一年两个月零九天之前，我们彼此失去了足够填满数次生命的时间。直到今天，我并不能原谅你昔日的杀戮行为，想必你也不会认可我昔日的懦弱。那么，这些互相失去的时间，就是我受到的教训、你受到的刑罚。现在我们彼此释放了，你愿意跟我来，和我一起度过未来的永生吗？”
阿尔维娜伸出手，尽管无法真正碰触亚温，她仍覆上了亚温触摸着黑宝石的手。
“我愿意，亲爱的。以及……对不起，我无法改变曾经做过的事，即使在将来也不能弥补。”
“关于这一点，我说过，我没有原谅你，”亚温的面部看不出表情，但在旁观者看来，却隐约觉得她是在笑，“但我宽恕你。”
巫妖转向仍然个个满脸呆滞的冒险者们：“酬劳我都留在桌子上了，比预先谈过的还多些。以及，我留下了一份羽符，如果将来你们有什么麻烦，我可以提供一次援助——可只有一次。”
说完，她将窥视之血握在手里，念出一串符文，再次启动了传送法术。巫妖与阿尔维娜的幻象都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消失之前，女孩们最后还隐约听到几句对话：
“别以为我们的生活会多好，将来，你可是被我唤起的魔像。”
“有你，有魔法，有书本，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屋子安静了好几分钟，托盘里的晚餐都已经被窗外的风吹得凉透了。帕拉多斯转头问索莉：“呃……你……你怎么看？”
“我还看？我他妈要被闪瞎了！”
法师平静了一下心情，去清点报酬，并把它们分成四份——原本应该是三份，现在多了梅塔。不过索莉到不介意多个人分钱分宝石，因为亚温留下的宝石、白金币、币票等等确实比之前说好的还多。
整理得差不多了，索莉正好看到一枚多色的欧珀，看起来很贴合晨雾的审美。“嘿，术士，你看看这个宝石……你们在干什么！非要继续闪瞎我吗！”
伴随着她的怪叫，帕拉多斯也回过头，只见晨雾趴在梅塔肩上，扭扭捏捏地擦眼泪，梅塔一脸淡漠地呆立着，手却主动伸出来做安慰状，拍着晨雾的头。
“这样不对吗？”梅塔在努力适应地表生物的习惯，“你们地表的，看到人哭，不开心，不是这样吗？”
“没说你不对！是那个七彩的不不对劲！”
索莉被晨雾故作柔弱的姿态吓得一身鸡皮疙瘩。要知道，晨雾虽然自诩最美貌、最娇弱，但无论是在北方枫林的法师塔，还是在一起踏上旅程后，她每次哭几乎都是被人骂哭，或者自己受伤了疼得嗷嗷哭，从来不因触情生情之类而抹眼泪。
更重要的是，晨雾的头发染成七彩、头饰比手指头的数量还多、衣服和首饰的颜色比头上的还多、裙子蓬蓬的像小花苞……这行走的虹光法球般的打扮，一点都不适合故作楚楚可怜。
晨雾抬起头，演技拙劣地抽泣几下，盯着梅塔：“我们不要去经历那种互相失去的时间，好不好？你愿意跟我来，和我一起度过未来的精灵生命吗？”
“你……抄袭亚温的。”梅塔皱眉。
“你说愿不愿意就可以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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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梅塔不太想回答“愿意”，这样似乎特别没面子。她很清楚自己赌输了、猜错了——亚温和阿尔维娜没她想得那么悲惨，她们看起来很幸福。
于是她打算用个不那么难为情的方式表达同意。她换上卓尔语，转向索莉：“你还要乌铃草蜜吗？”
“啊？”
“我知道一个地方，隧洞浅层就有大片野生乌铃草，不过能进行糖化的植株不多，毕竟缺少人工干预。你们得慢慢挑，或者采一些做移植种植。那地方没有卓尔，但附近可能有地精和兽人的巢穴，你们想来吗？”
索莉点点头：“可以啊。地精和兽人而已，好办。我们多采一点，不但能自己用，提炼后也能卖出挺好的价钱呢！”
“你们信任我？”梅塔瞥向身边一脸茫然的晨雾。这些地表生物这么单纯，万一自己把她们引到幽暗地域、出卖给卓尔同伴怎么办。
索莉轻笑着，把属于梅塔的一份报酬递给她：“信任你，是因为我们并不弱小。其实你没法轻易伤害我们。所以我们就互相帮助一下，一起该赚钱赚钱、该游玩游玩，不是很好吗？”
梅塔点点头：“你说得很好，确实如此。”
她仍然一手搂着装哭结束的晨雾，万般感慨地抬起头：“现在的情形，真是令我怀念……”
索莉挑挑眉：“怀念？”
梅塔指着她：“做女祭司时，我也常和家族里的法师讨论战术，”然后她又指向帕拉多斯，“旁边还有战士在旁听，”最后又看着晨雾，“还有奴隶陪着……”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说大家都听得懂的话？”晨雾实在忍不住了。
卓尔没理她，对索莉说：“法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她指指晨雾：“你不要教她卓尔语。”
“就算我要教她也不肯学。这些术士都不爱读书的。不过为什么你要提这个？”
“她要是想学，就让我来教。我教成什么样你都别干预。”
索莉忍着笑：“好，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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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银溪镇后，她们在路上连吃带玩，到达赛尔火山附近时，已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多月。
这里是平原的尽头，所谓的火山早已沉寂。女孩们目的地是个岩洞，距离大海不远，海边没有沙滩，只有棱角分明的黑色火山岩。
落潮时她们进了岩洞，小怪物对她们扔长矛，晨雾对小怪物扔火焰闪电……折腾了很久之后，开始涨潮了。离开时每个人都湿漉漉的，坐在石滩上烤火取暖。
梅塔第一次看到“海”。看着浪花扑打礁石、听着由远而近的轰鸣，她一言不发，任凭晨雾在旁边叽叽咋咋说话也不理不睬。
晨雾被无视好几分钟后，终于决定换上刚学没多久的卓尔语——梅塔从前估计得没错，晨雾竟然真的打算学点卓尔语了。
其实梅塔学地表语言也很快，现在她的精灵语已经非常通顺了，还可以用通用语进行简单对话，但是谈及比较重要、复杂的事情时，她还是会和索莉用卓尔语交谈。晨雾无法忍受这一点，终于下决心和她学卓尔语。
“您怎么不理我呢，主人？”
现在，晨雾正用卓尔语这样说。
每次她开口，索莉就会把脸扭过去忍着笑。
而梅塔笑咪咪地回应：“我第一次看到‘海’，以前只在书上读过。”
“如果你不了解大海，我可以讲呀，”晨雾摆弄着头上的贝壳饰物和珠串——这是她为了今天到海边故意搭配的，“比如海洋潮汐的规律、海洋生物、人鱼和鱼人、海精灵与海龙……”
“刚才你那句话，用卓尔语的结构夹杂着地表精灵语言词汇，这样用词很不敬。”
“卓尔语里面没有这些单词，不然我说什么？”晨雾裹着毯子坐到梅塔身边，“我看得出来，你挺开心的，如果这里是有沙滩的那种海岸就好了，我们还可以下去玩水。”
帕拉多斯在火堆上架起小铁锅，正在煮可可。梅塔不习惯距离火太近，坐在较远的地方。可可香味冒出来后，梅塔拍怕晨雾的肩：“奴隶，去帮我盛一点。”
“没问题，主人。”晨雾知道卓尔不喜欢靠近强光，很乐意去帮个小忙。
索莉快要忍不下去了，急需躲起来痛痛快快笑个够。于是她说要找安静的地方准备法术，走向了海岬，留下梅塔与晨雾，还有完全听不懂卓尔语言的帕拉多斯。
在进行卓尔语言教学时，梅塔故意教错了很多单词。
她告诉晨雾，卓尔偶尔也会与其他种族交往，比如和灰矮人游商什么的，卓尔称呼可信的外种族朋友时，会使用一个特别的发音，意思是“我最可信的你”……教晨雾时，梅塔教她这个词念做“奴隶”……当然是卓尔语言里的发音。
还有，她说其他种族也会用特殊词汇称呼卓尔，意思是“可亲的黑皮肤朋友”，而这个词念做“主人”。梅塔说卓尔商人和外族朋友都是这样互称的，晨雾信以为真，就真的开始这样叫梅塔。而且她发现，每次这样称呼时，梅塔都笑得很甜美，不像刚认识时那么满脸戒备，于是晨雾越来越喜欢这样叫梅塔了。
“跟我们旅行有趣吧？主人？”晨雾把热可可递给梅塔，又坐回她身边。
“嗯，有趣。尤其是你特别有趣。”
“你终于认同我的审美了！”
“不，除了你的审美。”
“对了！下次我们去真正的沙滩吧！”
“什么是沙滩？”梅塔问。
“这个……”晨雾不知道怎么用卓尔语解释，就换上精灵语，为梅塔解释沙滩。梅塔听了关于烈日、白金色的沙子、海水的反光之后……满脸的焦虑不适，晨雾立刻察觉了这一点，说也可以夕阳西下时再去海边玩，甚至夜间去游泳也别有一番情趣。
“去看看也好，那个叫‘椰子’的东西听起来还挺美味的，”梅塔说，并指了指帕拉多斯，“对了，去沙滩玩，就要像她一样脱光吗。”
女蛮族正在一边煮东西吃一边烤干衣服，旅伴们全都是女性，所以她差不多就是基本脱光了的状态。
晨雾说：“穿着衣服不方便游泳呀。你也不用全脱光，衣服不碍事就可以。”
梅塔上下打量了一下晨雾：“我觉得，你脱掉玫红色的羊毛袜之后，更好看了……”
“呃……是吗？”晨雾把光裸的腿换了个更淑女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