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年(GL) 作者:藩田同学(下)【完结】(23)

2019-03-31  作者|标签:藩田同学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好一段时间以来,朔夜完全得不到与桐笙有关的消息。她甚至尝试过控制长盈的记忆,让长盈以法术替她递信,但她根本料不到师父的结界太厉害,长盈完全无法触及那块地方。

  朔夜与桐笙究竟为何被师父惩罚?这一问题众人一直无法弄明。长盈说大师姐日渐消瘦了,每顿进餐极少,令人甚是担忧。曲水道自己见到笙儿时,她总在阿九坟前发呆,有时甚至要唤她好几声才会有个回应,且时常红着眼。

  她们都太反常了……

  自从换了长盈照顾朔夜,莺时便没再见过自己姐姐。听说她消瘦,莺时才鼓起勇气去探望。可是,眼前那个双眸丢了神采的人真的是她姐姐吗?

  “你怎么会来?”朔夜无力问着。

  莺时抿着唇,心里起了一阵悲悯。正盘腿坐在那幅众神图前的人完全面色如纸,看似虚弱得能随青烟飘散。在她身上莺时只看到一件事——“情”这类东西当真碰不得。

  “师父让我来看你。”

  “看我?”朔夜闭上眼应道:“转告师父我很好,不劳挂心。”

  “你这是何必?”

  “无谓何必,不过心意如此。”

  莺时无言以对,忧郁难去,她知道师父不会轻易原谅朔夜,朔夜又这般倔强,如此怎能将事情解决?可是朔夜这一天天虚弱,她怎么忍心不管?

  “我根本不愿帮你。”莺时满心酸楚,屈膝跪坐在朔夜身旁。她帮朔夜整理了几缕散乱的头发,低头紧握住朔夜的手,说:“可你这般折磨自己,除了我又有谁会真的心疼?”

  “看来我不是一个称职得姐姐,尽教你担心了。”

  “是啊,你哪里是个称职的姐姐?”莺时苦笑。“你将你能予人的宠爱都给了笙儿,甚至阿九也因她而分得不少。而我,大概自小学会了懂事,便让你习惯了放心。可是现在我多希望自己是个捣蛋鬼,会让你对我宠爱多一些……”

  朔夜本性温柔,所以哪里见得妹妹流泪?她将莺时拥进怀里,莺时却突然哭得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果注定

  有些感情大致一生也不可去说,莺时只是哭过了,再不敢作其它想法。她承诺会替朔夜想办法,却思来想去不知怎样才能说服师父。

  不如找到谷雨谈谈?虽说师父向来对谷雨不满,但谷雨说话仍然有些分量。是了,就是如此!莺时一合掌,即刻向长盈请求发信至谷雨处。可长盈却抓住这机会与莺时谈条件:

  “你且告诉我事情原委,我方能决定是否帮你。”

  “不。”莺时道:“此刻尚不便说,但倘若谷雨亦无法帮助姐姐,我会考虑将全部事情公布。”

  正如朔夜讲的,与其无能为力,不如将事情闹大才好。长盈勉强答应,然而有些事莺时早没料到,等谷雨到来,时雨却刻意避开,自行离山了。这不由令人想起此前她俩的一场矛盾,因此谷雨也颇为失落。

  “但师父走了,或许你就能去看望笙儿了。”朔夜同谷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便这样与她说。

  谷雨略有差异。“你且说,你为何被禁此处?”

  “我无所谓和盘告知你,但若你无法帮我,我还是不说为妙。”

  “你怎知我无法帮你?”

  “如今你连师父的面也不得见,如何帮?”

  “笑话!”谷雨道:“假设我硬要见她,她岂能躲得开?何况,有些事不一定要我出面才能解决。”

  这番话也不知真假,可眼下朔夜只能信她。

  三言两语连事情内容也无法道明,更别提仅有自己知晓的感情。但谷雨闻后并无惊奇的表现,反而她笑了起来。可是,不一会儿她又沉下了表情。原来时雨愤怒的原因在此,而这又并非只是朔夜本身的问题。

  “此时我确不便出面,甚至有我插手会让你们的处境更艰难。我会找人帮忙,可你必须做好吃苦的准备。”

  听完这句话,朔夜仿佛已经得了宽恕一般,欣喜至极。“那么,你现在可以替我去看笙儿了吗?”

  “我且尽力。要知道,你师父现在的法力是高我许多的。”

  “是了,有个问题我还是想问。”

  “嗯?”

  “你既有仙骨,也有仙缘,为何没能成仙?以往师父也说过,你的修行远高过她……”

  谷雨轻声叹息。“这并非要紧事情,不提也罢。我先去看笙儿,之后还要找人给你帮忙。”

  这般难言,当然有苦处,朔夜不敢再问,她还是害怕此时惹恼了谷雨。

  因为师承同处,谷雨硬要冲破时雨的结界也不会太难。

  那个笙儿……她怎会大白天就靠在阿九坟堆边上睡着了?细看看,她一双眼眶也开始发黑了,平日使她显得傲慢的那双眼角也略微往下垂着。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此时她当真瘦弱太多了。

  谷雨轻轻摇晃桐笙,将她从不知好坏的梦中拉回。“天越发冷了,你怎会睡在这里?”

  桐笙颤颤地吸了一口气,想来她刚才是梦见了不好的事。而此时,她还摸不清谷雨怎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见了桐笙的表情,谷雨即刻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说:“是朔夜叫我来的。”

  朔夜……“她……可好?”

  谷雨指着桐笙。“只需瞧瞧你自己即知道她是如何模样了。”

  桐笙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只在她假象的那一瞬里,泪悄然落了下来。她很想知道有关朔夜的消息,这段时间曲水都没能为她带来任何有关朔夜的字眼。可是现在听说了,她又因为朔夜而难过落泪。

  她无法止住哭意,只能哽咽着说:“她从来不敢和师父顶撞半句,你说她不好,定是师父太恼她了,所以狠心罚了她,是不是?”

  “你已自顾不暇,管她作甚?”

  “若不是我,她岂会如此?”

  “是了,若不是为你,她仍是时雨最宝贝的徒弟。可正是因为你,就算她被时雨废了也是活该。”

  “被……废?”这话就好似活了一般,硬生生向桐笙心窝扎了一刀。也许谷雨只想表达时雨要将朔夜赶出师门,桐笙却以为师父真的会让朔夜成为废人。

  “不会的!师父怎会如此狠心?”桐笙一口咬定。“就算要废,也该是我被废,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这话怎讲?”

  桐笙咬着唇,又有些慌张。她不愿意与人说太多自己和朔夜之间的事,她是非常自私的,自私得不想别人知晓任何朔夜与自己相处时是怎样的情态。但此时她多想与人倾吐一些情,她渴望听者能替她将那些情带至朔夜那里。

  “我自知是相当任性的人,这些年长盈也总在说我,但她总以朔夜为由,劝我不要害朔夜将太多心思花在我身上。她说朔夜将会成仙,那是师父最大的期望。

  说实话我不太懂,甚至到了今日也不太明白朔夜为何对师父言听计从,连顶撞一句的情况都少之又少。而师父,或许打从我初次见她时便已经觉得与她难和。更有这些年她都将我交由朔夜管教,对我极少关心,我与她可谓生疏极了。

  上次重伤在你处治病,倘若不为朔夜,我定不会再回翠云山了。我无畏旁人将我闲话,本来一个连自己姓名也弄丢了的人,有何脸面去介意别人指责这些?可是朔夜……她使我不舍。”

  非常努力去说,桐笙却只能有这般生涩的表达。然而这样的话语远不可释放那些感情,便有眼中莹莹光亮替她诉说。

  “我本该远离她。”可这太难做到。

  “我本无心误她。”然而我太过任性。

  “当我身在血泊中,即便知道生命正在飞快流逝,我却满心想的是她……”那个给我过分宠爱的人,使我依赖的人,我早已不想离开她。

  “假若我的笑容灿烂,只因为她如一道和煦的光。”哪有人会拒绝快乐?她真的为我带来了妙不可言的快乐。

  “在这世上,除了她我已一无所有。”我,一直只知任性,而她的包容似乎没有底线。

  “我坚信她终将喜欢我。”我猜她早就喜欢我。

  “但这样的感情害她多么纠结、痛苦。”是我害她如此痛苦。

  “师父对她期望太大,而她因我而误了前程,是我害她,与她无关。纵使万般罪过也当由我承担后果……”而我,根本不悔。

  世上哪有言语能将人的心思道明?倘若有,桐笙也不会在谷雨走后仍然泪流不止。

  说不悔,不过以为终有一日苦尽甘来,她与朔夜会有善果。只是,假定师父当真不肯成全,她该如何面对?再是任性,她也不可能不顾朔夜的安危。

  “要是必定招致恶果,我甘愿承受。会由朔夜忘了一切,再向仙途。”

  谷雨带着这句话从竹屋离开,或许桐笙这一表态会给帮她的人留下大好的印象。再回庄园,谷雨只向莺时和长盈辞行,却未说自己或许有法子帮助朔夜和桐笙。可能是得知那二人用情不浅,不好妄自断定是否能帮到她们,更别说能给到善果。

  因为谷雨表现得为难,莺时更觉为难了。她不敢将这样的为难带给朔夜,甚至她都不敢去见朔夜。

  自翠云山离开,谷雨辗转到了燕环山。她并非去找她们一众姐妹共同的且是唯一的赤地师兄,而是去请赤地师兄的那位大弟子柏杨帮忙。

  说来,柏杨的身份很特别。他虽是谷雨师侄一辈,却与她们的师父交好。柏杨不过为了名正言顺留在燕环山,所以名义上成了赤地的大弟子。然而在谷雨这辈人看来,柏杨的辈分好似还要高几分,只是朔夜这般小辈不太清楚罢了。

  “我一直觉得,因为你比我们多活了几百年,连师父她老人家也敬你三分,所以时雨万事都会给你几分面子,也肯听你劝说……”

  谷雨正在说,柏杨兀自笑起来。“小厮尚未端来茶水替你解渴,你已忙不迭要讲一堆话了。我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因为时雨坐过的那张凳子都还未冷。”

  谷雨惊讶。“时雨来过了?”

  “她当然来过。而且,如果我没估错的话,她已经想好却未告诉我的决定,已经足够给你的来意一个结果。”

  不知为何,谷雨暗忖不好,有些着急,忙问:“那么,她都与你说过什么,你又是如何与她回应的?”

  “她在意如何解决心中难题,但又怕太狠心而招致恶果。自事情发生以来,她便拿不定主意,才以极少见人的法子来避免表态。今日你正好去她那里打扰,她便干脆借躲你之名来了这边,与我倾诉。

  劫数这东西,无论是你还是她,只要注定就逃不开。你们已是长辈仍是如此,何况那些小辈?我是与她讲,或许她正处在小辈那场劫数之中,由是不论如何她都是对的。那是劫数,她们必须承受。但所有事都有注定,假使注定不能改变的事情,丛然她使她们天人两隔亦无法阻止。”

  “天哪!”谷雨吃惊得无意都站了起来,着急责怪柏杨:“你怎能与她说这样的话?莫非你还不懂她?她一定会让她们天人两隔来证明结果的!”

  柏杨一点也不慌乱,反而说:“我当然知道,但你要明白她如此难过、犹豫的最终原由在哪。有些法子只能治标,根本问题却无法解决。正因为我对她了解,今日才会做出这样狠心的决定。而你,无论如何是会从中获益的。”

  这有些不可理解,谷雨突然觉得自己早已仙逝的师父当初根本不该将一个类似长辈的身份交给柏杨。

  再多的话,谷雨不想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自身处境也变得尴尬,哪里好去左右什么?虽说难受得紧,但她真的无法作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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