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什么时候发芽 作者:一舟河【完结】(16)

2019-01-22  作者|标签:一舟河 甜文 重生 情有独钟 生子

  他昨晚一夜未归,家里派人来找,花满楼的主事却说人早就走了。加之主事先前有替周修文打过掩护,鉴于此,周家人并不信主事的说辞,气势汹汹地让花满楼的画舫靠了岸。

  画舫甫一靠近渡头,周府派来的管家便带人冲了进去,把好端端一个风月场所,弄得鸡飞狗跳,尖叫连连。

  那花满楼主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见周府管家执意要来硬的,便招呼一声,将楼里养着的打手唤了出来。

  正两两闹得不可开交间,忽然听得渡头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喊叫。

  特地赶在早上捞第一网鱼的渔民,满头大汗地解开了沉甸甸的渔网。

  紧接着不到一息功夫,他原本饱含希冀的神情就变了。

  泛着潮湿水汽和浓重鱼腥味的渔网打开,里头被江水泡得发白的尸体顿时无所遁形。

  “死、死人啊!”

  听见叫声的周府管家,勉强压制住了那股不妙的预感。然而等他匆匆跑出画舫,瞧见地上胸口被贯穿的尸体时,他脸色倏地变白了。

  作为周府的老人,管家一眼就认出来了。

  地上的尸体,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公子。

  暂且不论周修文父亲周御史知晓儿子惨死后是什么反应,也暂且不论两天之内接连死了两个朝臣之子,会在朝堂上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单说许长安这边。

  接到如意死讯,许长安随意扯了木施上抻着的长袍,边穿边慌慌忙忙地赶去他二叔府邸。

  楚玉脸色惨白地跟着他身后。

  等到了二叔府里,进了许道宣的屋子,许长安这才知道如意在离开大司马府后,一直没回来。

  “道宣你先冷静一下,如意没回来或许只是去了别处,你派人去他常去的地方找找,说不定就……”

  “就能找到”这后半句话,在许道宣展开的掌心面前,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许道宣松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掌心,露出了一小块被鲜血染红了的破烂衣裳。

  衣裳上绣着的花纹许长安很熟悉,他昨日才在如意身上看见过,是一朵绣地歪歪扭扭,根本瞧不出真面目的花。

  一朵模样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的绣花,出现在一件做工精美的袍子上,有些过于打眼了。许长安注意到之后还戏谑过如意,问他这般宝贵这朵花,是不是心上人给绣的。

  当时如意闻言立马抬起头,神情十分骄傲道:“公子亲自给我绣的!”

  顿了顿,他又明知故问地问楚玉有没有,激得楚玉险些要和他割袍断义。

  现下,楚玉还在,他吵着要割袍断义的人却不在了。

  而那朵虽然丑陋却始终迎风绽放的绣花,也只剩下烂得丝丝缕缕的两片残瓣了。

  “看,”许道宣道,“我统共就找到了这么多。”

  许长安身后站着的楚玉,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许长安因为是重生的缘故,不明白一小块破烂的衣裳意味着什么,但是楚玉再清楚不过。

  衣裳碎到这种地步,意味着主人是爆体而亡的。

  爆体而亡的食人花,几乎是等同于魂飞魄散了。

  也就是说,世间再寻不到如意了。

  楚玉咬住嘴唇,咸腥的眼泪接连不断地从他圆圆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沿着圆润的下巴滴在他胸前的衣襟上,很快就洇成了一片深色。

  主子是自幼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他们这些跟着主子的,日日常相见,时间久了,便也是情同手足的感情。

  听到身后压抑的抽泣声,许长安叹了口气,对听到消息刚刚赶来的安子晏使了个眼色。

  “来楚玉。”看懂他意思的安子晏,牵起哭地无声无息的楚玉,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安子晏走的时候,也带走了满屋子惶然无措的丫头仆从。等人走干净了,许长安半蹲在许道宣身前,伸手替他擦了把眼泪。

  竭力克制的哽咽声渐渐响了起来,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

  握着一小片血色衣裳,许道宣在许长安怀里痛哭出声。

  日复一日的朝阳升了起来,朝晖照着满地狼藉,依稀还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

  在平静下来后,许道宣终于答应去官府报案。攥着一小团衣裳,他在死因一栏里,写下了爆体而亡。

  这不同于其他受害人死因的案子立即惊动了京兆尹,许道宣被召进内堂询问详情。

  “你是说你家书童是吃了什么东西才爆体而亡?”一身威严官服的京兆尹发问。

  许道宣沉默着点了下头。

  “恕本官冒昧,你书童是……”

  许道宣轻声道:“食人花。”

  闻言,京兆尹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能把一朵极具攻击性的食人花逼得爆体而亡,轻而易举地吃掉朝臣未成年的儿子,一夜之间掠杀七十又六名太监宫女……

  凶手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京兆尹冷汗立马下来了,他不敢再多拖延,连忙打发走许道宣,而后将官帽一摘,捧在手里进宫请罪去了。

  等候召见的空隙里,京兆尹不断猜想着自己的下场,越想越是冷汗连连,几乎控制不住两股战战。

  任期内出了这样的事,说皇城固若金汤的京兆尹,怎么看都难逃一死。

  许久,久到京兆尹双腿近乎失去知觉,才总算听见了太监唱宣。

  进了殿,京兆尹不敢抬头,直接下跪请奏。

  “臣京兆尹刘姜,上请禀告近日学子被杀一案。”

  “奏。”

  “……结合太监宫女,以及周侍郎、陈给事中二位大人之子被捏爆内脏,窃取内丹的死状来看,微臣斗胆,此案凶手怕是,”京兆尹停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

  伴随着骨头磕地的闷响,一个清晰的发音自京兆尹嘴中吐了出来。

  “魔。”

  *****

  许道宣进入内堂陈述案情时,许长安和安子晏就在外头等着。

  没过多久,许道宣出来了。

  许长安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体贴地没有多问。三个人并排走在皇城东市的街头,后头跟着楚玉和窦太保。

  楚玉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只是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凑近了看,仿佛含着一线血光。

  无意间看清楚玉眸底的窦太保很是担心,奈何他与自家公子鬼混久了,好的没学坏的学了个全,自觉嘴里说不出什么人话,偏偏又想劝慰几句。

  于是一路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仅仅是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别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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