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不还在掂量权衡呢嘛。”
到了大排档,跟老板热情打了个招呼。我们就开啤酒干杯了。
“宋越乔,祝你顺利毕业。”
“杨随墨,祝你旗开得胜。”
我们干了一瓶之後,就剥起桌上的花生米。
“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家大排档,我朋友刚把我从看守所里接出来,那天也跟这天一样的热。那时候我打架进看守所,我妈还在医院输葡萄糖呢。”他喝了一口酒,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继续说:“其实……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妈给我的,我从没自己选过,可我不想被他们当做傻瓜一样来摆弄!所以……我才想出国,闯一闯。留在这里,什麽都是个空。”
我吞了口苦涩的酒:“那你还犹豫什麽?既然你妈都不拦你了……”
“杨随墨,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笑话我。”他笑得特揪心,“我爱上一个人,把心搁这儿了。我走不了,走哪儿心都是丢的。上次跟你在这儿喝酒,我不是跟你说我失恋呢吧。”
我浑身一阵发麻,抬起头来看著他:“那个人……他不爱你吗?”
“他呀,已经结婚了。虽然他结婚那天告诉我,说他一直爱我,并且这一生一世都只爱我。但是我不稀罕这样的爱,我要的他又给不起。”他自嘲地笑笑,提起瓶子就灌。他的影响力大到能耽误你的前途了,这还叫不稀罕?
“宋越乔,如果我是那个人,我一定死心塌地天崩地裂都不放开你。”我眼神儿直直瞧到他的一汪秋水里面,这也算我第一次跟他委婉的告白吧。
他却彷佛没听出我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你小子说什麽呐,在大学谈恋爱了吧?”
“没,不过我喜欢上一个人,他呀,人品优秀,事业有成,模样是倾国倾城,不过他爱的不是我,是别人。”宋越乔,你别装傻了。
他见我认认真真地看他,突然把眼睛转开:“别闹了,你有点儿醉了。”
我说:“好像真有点儿醉了。”我放了瓶子,头有点儿晕,想去抓他的手,他却躲开我。
我鼻子发酸地笑著:“我没有闹。”我笑得很乐,他举著瓶子看著我,然後跟著我一起笑。
我笑得肚子发疼,眼角发酸,笑得胃里翻江倒海,一下子吐出一口污秽。乖乖,两瓶酒就把我放翻了,这什麽啤酒!
“我送你回学校吧,瞧你醉的。”他扶我进了车子。
我软倒在副驾驶座上,其实酒劲儿已经过去了。我侧著头一直呆呆地望著他,他很小心的一眼都没往我这边儿瞧。
我闭上眼睛,真想好好睡上一觉,好累。
我身体一向很好,却没想到在期末考试头一天就病倒了。带病考试我并不是没有过,高三特别拼命的时候我从医院病床上拔了点滴,就去参加一诊考试,把我姑妈吓得脸色发白。
我发烧昏迷了一天,直接住进了医院,把系领导都惊动了,系上批准我大三直接跟著补考的一起考试,期末考试就甭考了,奖学金不会少了我的。
锺靖那小子还在考试,不能到医院看我,金鹏倒是拎著一篮子水果,在我病床前给我又削苹果又喂水喝的。
“不是大赛把你折腾病了吧,那我不就是一千古罪人了?”金鹏摸摸我还在发烧的额头,有点儿揪心。
我白了他一眼,说:“那你领了罪,闭门思过吧。”
“孽徒啊,居然让为师我闭门思过!”这厮就是爱闹,比我还爱闹。这麽大人了,居然还没个定性,不熟悉的人以为他是多高深一博士,跟他混熟了就发觉这人跟小孩儿一样,有时候迷糊起来,让人抓狂得吐血。
“别闹了,你还不快回你那实验室,这都几点锺了。”我看墙上的壁锺,都指到了8的位置,晚上八点锺了。
“你一个人在医院不害怕吧?都没人守著,真可怜。”金鹏站在门口犹豫。
“我多大个人了,你以为跟你一样,实验室停电还怕黑,不害臊!”我跟他吐吐舌头。他扮了个鬼脸,才把门给我关上。
我这一病,就病了一个礼拜,又是发烧又是重感冒的,而且还引发了上呼吸道感染,出院了咳嗽还不见好。
回学校的时候,大夥儿都考完了,锺靖见我去找他,一拍脑门儿:“呀,你怎麽没说一声就回学校了,我正准备去接你出院呢。”
我对他虚弱一笑:“我自己能走能跳的,干嘛让人来接。考得怎麽样?还好吧。”
“嗯,还不错。下学期我们系有一次大型写生,我得在暑假好好练练笔,去领教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他展开双臂,迷醉的样子,我走过去拉住他:“你跟陈天霖怎麽样?”
锺靖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很好。”
“哎,趁著年轻,好好地折腾几年。以後的日子……好好过呗,别亏待自己。”我觉得我说话那口气跟更年期的老爷子有点儿相像。
锺靖狐疑地看我:“你这是怎麽了?说话越来越老陈了,你的心理年龄不会已经七老八十了吧?该去找个心理医生瞅瞅。”
“我那是成熟,你这小屁孩儿不懂别乱说。”我按著他的肩膀,咳嗽起来。他忙给我拍背顺气:“说实话,我还没见你跟谁走得比较近。你大学两年,就没谈过?”
我总不能把陈天霖那段儿跟他讲吧,宋越乔……嗨,根本就是我一厢情愿。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没谈过……”
锺靖笑了:“我阿宝哥多好一个人,要是谁能跟你在一起,绝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他黑漆漆的眼睛一直闪呀闪的。
我追打他:“你小子学会拍马屁啦!”他一边儿跑一边儿乐颠颠地说:“我说的那是大实话,什麽时候让我看看我那嫂子呗!”
我喉咙里咳嗽得欢。
第十三章.忽然之间
13 忽然之间
锺靖说这个暑假他不回家了,免得回去见了锺爸,他心里更加难受,他想留在学校的画室里好好画画。我说,不如我替你回去看看锺爸,你也好放心。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