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给徒儿笑一个 by 扶风琉璃(上)【完结】(16)

2019-03-25  作者|标签:


  “妈……”
  “妈妈在!在这儿呢!”
  “不……疼……”
  “混蛋小子!你快醒过来啊!哥你快去喊医生!”
  “哦!”舅舅终于回神,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没多久,医生带着助手大步走了进来,将人上上下下一番检查。
  唐塘还在无意识的喃喃着:“妈……不……疼……不……疼……”却始终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医生怎么都查不出来究竟是哪儿疼,眉毛都快纠结到一块儿去了,回头看到家属一脸殷切的盯着自己,老脸一红:“这……”
  唐塘舅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是不是想说没办法?让我们等着?嗯?”
  医生吓一大跳,慌忙摆手:“别激动,别激动!我们正在想办法!”
  一旁姓叶的助手连忙拉住唐塘的舅舅:“请您冷静一下,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只是这种情况确实从未见过,一时没有一个具体的方法。不过我们正在联系国外的专家,相信很快会有答复。请你们耐心等待。”
  “好了好了,别跟医生乱发脾气。”舅妈把舅舅按到椅子上坐着,“医生都是这样的,没治过就不会治,不能怪人家。我们再想办法。”
  这番话一出口,医生和助手的脸色全部黑得跟焦炭似的,又是委屈又是恼怒。这年头医患纠纷频发,他们更是不敢乱说话,只好把郁闷吞进肚子里。
  “一群庸医!等你们什么狗屁答复!我外甥疼死了你们偿命啊!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查不出哪儿疼,我们转院!他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要去法院告你们!”舅舅忍不住暴跳如雷,深吸口气跑到外面去给朋友打电话。
  唐妈妈根本不管那边的吵闹,只一个劲摸着儿子的脸:“塘塘,你醒醒……告诉妈妈哪里疼……”
  舅妈还算冷静,对医生问道:“能止疼吗?”
  医生叹了口气,想说“试试看”,又怕这种不确定的口气遭来痛骂,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可以注射止痛剂。小叶你去拿一支过来。”
  唐塘的小竹楼里,柴火早已熄灭,窗外微微发白的天色宣告着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东来嗓子都哭哑了,发不出声音,只好瞪大眼睛,死死守在木桶旁边不愿挪窝,只有换水的时候才肯动一动。
  唐塘全身浸泡在热水中,心口处扎着数十根粗细不一长短不等的银针,呼吸和心跳已经恢复,但是都很微弱。
  云大和云二虽然被吩咐出去办事,但都没有离开。唐塘昏迷不醒,与此相比,那些阴谋阳谋的根本不值一提。人手少了总归不太方便,他们都坚持要留下来,一切等唐塘恢复再说。
  流云也没有异议,点点头便答应了。
  元宝端着盘子走进来:“公子、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先吃早饭吧。”
  流云挥挥手:“你们去吧。”
  “公子,身体要紧。”元宝劝道,“您在外面都没好好吃饭,回来又一直饿着,多少吃点吧,别把身体累坏了,四公子还等着您治病呢。”
  元宝向来会说话,知道掐着重点来。流云一听他提四公子,下意识地看了唐塘一眼,点点头道:“好,放着吧。”
  “给四公子备的药粥也快熬好了,一会儿就端过来。”
  “嗯。”流云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唐塘。
  东来一听四公子的药粥,连忙蹦起来,腿一麻差点摔倒,火急火燎地指指自己鼻子,无声说了句“我去端”,又揉着腿急匆匆跑了出去。
  云大喊住正要出门的元宝:“去药房领两颗润喉丹拿给东来。”
  “是。”元宝应一声走了出去。
  云大又转头看向流云:“师父,先吃点东西吧。”
  流云愣了一下,点点头:“嗯。”
  云大平时在医谷就有点类似总管的意思,师父不怎么管事,里里外外很多事情都是他在一手操持。如今再一看师父对于吃早饭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悲催的发现,自己这大总管的位置真的是坐定了,心里忍不住哀叹一声:劳碌命啊!
  四人围着桌子将早饭草草吃完,云大总管招呼着小厮把桌上的东西撤掉。对于师父竟如此自然地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三人都同时心有戚戚焉。
  东来端了药粥进来。流云替唐塘把了把脉,见脉相已经稳定下来,暗暗松了口气,将人从木桶中抱出放到床上,又把胸口的银针一一取出,再次探了探脉,确定没有问题了,这才拿被子将人裹好烘干。
  东来端着粥走到床边准备喂唐塘,被流云一手接了过去:“我来。”
  东来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带着一脸委屈和不甘默默退到床尾,睁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守着。
  流云让唐塘靠在他身上,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微微掐着唐塘的嘴巴灌进去,刚入口就从唇边滑了出来,连忙拿着帕子在嘴角擦了。
  看着这一系列动作,云大也像东来那样眨巴眨巴眼。其实他更想揉揉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没睡醒,只是没敢动手。
  云二、云三也是一脸见鬼的神情默默看着。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会看到师父如此温情的一面。冷面冷心的师父竟然会这么有耐心的照顾人?眼前这个不会是别人易容的吧?于是,见鬼的表情瞬间化作揣摩的神色,满屋子开始萦绕疑神疑鬼的气氛。
  流云灌了两勺都不成功,眉头皱起,看向东来。
  东来瞬间领会精神,连忙狗腿的跑过去,接过革命的火把。试了两次,照样喂不进去,革命火把熄灭,东来一边替唐塘擦着嘴角,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瞄流云脸色。
  流云看看东来,又扫视立在旁边的三根呆木桩,拿过东来手中的碗,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淡淡开口:“你们都出去。”
  几个人微微一愣,然后非常听话的将自己关在了门外。
  ☆、胡话被审
  流云将视线落在唐塘的脸上,一直没有抬头,直到关门声响起,才稍微动了动,侧过身子让唐塘靠的更舒服,又舀了一勺药粥慢慢吹凉,托着他微微仰起的脑袋,将粥慢慢灌进他嘴里,同时轻揉喉咙,希望能咽下去。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倒是仔细,可惜唐塘意识全无,根本不会主动吞咽,结果依旧是颗粒未进,又从嘴角淌了出来,只好再次拿帕子擦了。
  流云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毫无血色的唇上碰了碰,舀出一勺含在自己口中,俯身低头,怕再从嘴角溢出,双唇紧紧贴上去不留一丝缝隙。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低垂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顿了顿,随后伸出舌尖将粥顶进喉咙深处,又拿手指捏了捏,这才勉强灌了进去。
  接着又如法炮制,一口接着一口的喂着,一碗粥很快见底。把人放平拿被子盖好,将守在门外的东来喊了进去。
  东来粗着公鸭嗓子应了一声,火急火燎地推门进屋,很快又端着空碗跑了出来。
  云大瞟了眼干干净净的碗底,摸着下巴疑惑地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明白。
  流云医谷经过一整夜的折腾,恢复了平日里各自或忙碌或悠闲的状态。几个师兄突然很不习惯吃饭时少了点什么的怪异感觉,没有唐塘在一边插科打诨,顿时像缺了一碟下酒菜,没滋没味的。
  唐塘一直昏迷不醒,每日三餐都只能熬药粥下肚。每到进餐时,流云总是命令东来到外面去候着,对于这点,东来又是不解又是委屈。四公子一直是我照顾的么,现在他中了什么劳什子的毒,我这都担心死了,恨不得寸步不离,现在怎么连吃个饭都不让我看着呢?
  一到晚上,东来心里更是沸反盈天的闹腾。四公子睡觉前我都要去给他盖盖被子吹吹蜡烛什么的,要伺候好了才睡的么,现在不把人伺候周全了就让我去歇着,我哪里睡得着啊……
  当然,心里活动虽然丰富,东来外表看着绝对是说一不二、说东不西的听话乖顺,让他出去就出去,让他进来就进来,让他端水就端水,让他睡觉去,他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张的留下来。就公子那张冰山脸,稍微使点颜色他就能吓得腿软,这可不是四公子,不能乱说话,只有点头应是的份儿。
  流云每隔一个时辰替唐塘检查一次,晚上也不回自己院子,就在他身侧躺下来休息。云大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憔悴下去的脸色,心知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于是送了宁神香过去,让他好好休息,说可以由自己和云二、云三轮流守夜。结果师父只扔下“不用”两个字,硬生生将他赶了出来。
  院子里撒着明月的清辉,几片新飘下来的落叶也染上了淡淡的光晕。云大仰头看看天上缺了口子的月亮,发现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天气都这么凉了。手指在脸侧挠了挠,不由一声叹息:“秋天都快过了,四儿你赶紧醒过来吧!”
  屋内的烛火并未熄灭,昏黄的光晕映在窗纸上,摇摇曳曳,云大回头看了一眼,挥挥衣袖离开了。
  流云手指扣着唐塘的手腕,侧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迷迷糊糊间猛然心头一跳,眼睛倏地睁开,赫然清明。探了探脉,连忙撑起身子看过去。唐塘眉头皱起,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停了半天没有动静,眼珠子动了两下,眉头又舒展开来,嘴唇也重新抿紧。
  “四儿……”流云轻轻唤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甚至下意识的将呼吸放得很轻。
  唐塘眉头又皱了几次,突然逸出一丝痛苦的□,嘴唇轻启,发出微弱的声音:“妈……”
  流云愣住,思索了一会儿,确定没听懂他在喊什么。
  “妈……”同样的音节再次逸出。
  流云坐起来,曲起一条腿撑着膝盖看他,眉头轻蹙,眼中映出的烛火跳动着,晦暗不明。
  “妈……”
  流云脸色顿时焦黑,睡眠不足让他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喉咙里磨着一颗石子:“四儿!”
  唐塘的两扇睫毛开始颤抖,眼皮下的珠子混乱的转动起来,似乎在努力睁开眼睛,嘴巴动了几下,过了好久才重新发出声音:“师……父……”
  流云胸口一窒,呼吸霎时变得几不可闻,握住他的手腕,藏不住紧张之色的眸子紧紧锁住他:“四儿,睁眼!”
  唐塘意识模糊了很久,身体痛得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脑中混沌一片,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四周雾煞煞的一片灰蒙。
  “四儿。”一道熟悉中又带着点陌生的声音冲破浓雾传入耳中。
  谁在说话?四儿?四儿好像就是我吧?
  师父!是师父在喊我!
  四周的灰雾开始渐渐稀薄,唐塘努力睁眼,很疲惫,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继续挣扎。也不知过了多久,全身早已麻木的疼痛爬上四肢百骸,痛感越来越明显,渐渐地,眼前出现了一丝亮光。仿佛开了一道门缝,缝里有橘黄色的温暖光源。
  唐塘慢慢睁开眼,光斑晃动凌乱,光斑里包围着的影子有点熟悉,可是怎么都看不清,像是失焦的相机。过了很久,相机慢慢调好了焦距,一对漆黑的眸子赫然撞入镜头的视野中,眸中的关切清晰可见。
  “师父……”没花一秒钟就认出了人,本能的,嘴角翘起,好像身上也不那么疼了,“我没死?”
  “嗯,要喝水么?”流云低声问道。
  “嗯……”唐塘眼珠子吃力地朝旁边转,“老妈呢……”
  流云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回头看他:“什么?”
  唐塘眼睛还没怎么适应光线,被边上的蜡烛一刺激,瞬间迸出了泪花,痛苦地眯了眯眼:“老妈来过了?”
  “谁?”流云视线落在他亮晶晶的眼角,瞬间阴沉了脸色。
  周遭的气温陡然下降。
  惊!!!
  唐塘浆糊般的脑子瞬间惊醒,倏地瞪圆眼珠子,惊恐地看着流云半明半暗的脸。
  我说了什么……
  我靠啊!老子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混帐胡话?!老妈怎么可能来这里?!
  一瞬间,唐塘全身血液迅速褪去,一个非常煞风景的念头冒了出来:所谓“脑海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的感觉就是我现在这样吗?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揣摩着心思僵持了数分钟。
  唐塘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惊恐之下痛感全部消散。
  流云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念着他现在体质虚弱,稍稍缓和了脸色,端过杯子把僵硬挺尸状的人扶了起来:“喝水。”
  “哦……”唐塘吁了口气,想伸手拿杯子,胳膊抬了都不到一厘米,剧痛再次袭来,只好颓然放下,见师父已经拿着杯子凑到唇边,只好乖乖张嘴。
  “你希望谁来过?”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耳侧响起。
  “噗……”茶水喷出,胸前的棉被瞬间湿了一大滩,唐塘瞪着眼痛苦的咳嗽起来。
  “好好喝水。”流云不悦的替他拍拍背,又端着杯子凑过去。
  唐塘一脸委屈,小心翼翼抿了一小口。师父你要让我喝水就别整这么吓人的问题好不好?
  唐塘看他没再说话,颤着一颗小心脏边喝边偷偷瞄着对方脸色。
  流云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心中更加不悦。
  唐塘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熬着,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此时已进入高速运转状态,只希望这杯子是个聚宝杯,里面的水永远喝不完才好。
  流云等得不耐烦了,沉声道:“喝完了么?”
  唐塘连忙点头,乖乖闭紧了嘴巴再不碰一口。
  杯子落在桌上的声音明明很轻,可听在某人耳中却像是包青天手中的那块惊堂木,“啪”一声,头皮一紧,连带着魂都被震出去老远。
  “可以说了么?”流云拉开距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倒真有几分审问的架势。
  “说什么?”唐塘睁大一双无辜地眼睛回看他,一看师父变了脸色,连忙点头,“我说,我说,师父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流云对于他这种拙劣的装傻充愣技巧实在无语,又不忍心拿他怎么样,顿时一股气憋在胸口,提不上来又压不下去,生平头一回体会到憋屈的感觉。
  唐塘瞟了眼他掩藏在冰冷眼神中的小火苗,心肝一颤,脱口道:“我想小黑了……”
  流云憋着的那股气顿时破了功:“什么?”
  “老马……嗯……就是……呃……小黑……”
  室内一片静默,两人再次僵持数分钟。
  唐塘不安地半躺着,一动都不敢动,心惊胆战的等着接下来的审问。
  流云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突然下床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东来!”
  东来裹着一身凌乱的衣裳,揉着眼跌跌撞撞地奔过来:“公子,四公子怎么了?”
  “你的四公子醒了,去喊大公子过来守着。”
  东来听到前半句顿时惊喜不已,抬腿便要飞奔进房间扑到唐塘身上,突然又听到后面半句,愣了一下,连忙转身跑出了院子。
  流云负手立于门侧,一直没有回头。廊檐下的竹灯在夜风里轻晃,光晕笼罩下,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异常清冷。
  唐塘抿着唇沉默,眼前的背影突然与某一天的重合,似乎是送翡翠扳指的那次,师父也是这样站着,月色中面对着一片幽幽的竹林,不说话,也不动,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人,醒目,却很寂寞。
  胸口蓦地一痛,唐塘咬了咬唇:“师父……”
  流云背影一僵,没有回头,抬起腿走了出去。
  一阵凉风从敞开的大门灌了进来,唐塘一颗心迅速下沉。师父生气了……
  唐塘委屈地皱了皱鼻子。我想说的啊,随便从幼儿园开始纵向陈述,还是从七大姑八大姨开始横向陈述,怎么都行。我一滴不漏的全部老老实实交代是没问题,但是,怕你接受不能啊……
  云大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唐塘一脸委屈的小样儿,笑了笑走过去替他把脉:“你可算是醒了!感觉如何?渴吗?”
  唐塘回过神冲他咧着嘴吧笑了笑:“喝过水了。大师兄,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你说呢?”云大笑眯眯地看他,“师父都憔悴得不成人样了,一天两天能熬得出那个样子?”
  唐塘愣住,眼前蓦然闪过醒来时师父的眼神,一颗心涨得满满的。
  “咦?说到师父,师父人呢?”云大左右四顾,有点惊讶。
  “休……休息去了……”唐塘心虚答道。
  云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旁边突然刮来一阵旋风。
  “四公子!”东来满面飙泪,横冲直撞地扑到唐塘身上,“四公子,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呜呜……我担心死了……”
  “嘶——”唐塘痛苦的闭上眼睛,身上被东来这么一撞,痛楚像蚂蚁一样四处啃噬。
  “毛毛躁躁的!”云大赶紧把东来拖起来,“你这样怎么照顾你家四公子?”
  东来吓一大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四公子,哪里疼?我……我……”眼泪飙的更凶。
  “没……事……”唐塘哭笑不得,咬着牙忍痛道,“不动还好,不怎么疼……这什么玩意儿啊……哎呦我靠,这什么毒怎么疼得这么厉害?”
  “并非中毒,是卵蛇蛊。你体内现在有虫子,还没捉干净呢。”
  “虫……虫子……”唐塘瞪着云大,后背冷汗飞流直下,顿时有股全身发痒的恶心感觉,颤着声音道,“我……我想洗澡……”
  东来总算是找到一个赎罪的机会,卖力点头:“我去烧水!”说完又卷起一阵小旋风消失在门外。
  “待到寄生于你体内的蛊卵孵化,便要第二次捉虫了。”云大看唐塘汗毛直立的样子,摸了摸下巴,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又笑眯眯补充道,“不过你放心,配上师父特制的药,这些东西早晚都能清除出去。”
  “师……师父!”唐塘突然恐慌起来,“师父有没有事?啊?”
  “没……”云大一愣,“师父当然没事。”
  “师父也被那毒蛇咬了!怎么可能没事?”唐塘焦急道。他就只给师父吸了几口毒血而已,要真那么容易就解决,他自己现在也不会这个样子了啊!
  “也被咬了?”云大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小子病糊涂了吧,师父除了有点憔悴,哪里像是被蛇咬了?哎?等等!
  “你的意思是,师父和你是被同一条蛇咬了?”
  “嗯。”
  “噢……那便无碍。”云大放下心来,“这蛇必定是先咬的你,这蛊只能下一次,等再咬师父那一口就只剩些毒汁了,不过看师父的样子,定然是已经把毒逼出去了。”
  “真的?”唐塘还是不放心。
  “骗你做什么?”云大好笑地拍拍他脑袋,“你看师父哪里像中了蛊的样子?”
  “噢……那倒是……”
  云大看着他,眨眨眼道:“你把师父气跑了?”
  “唉?你怎么知道?”唐塘眼睛瞪得溜圆,看到云大突然愣住的神色,立马反应过来,暗暗唾骂了一声:靠!套我话!
  云大轻笑:“还真是被你气跑的?真能耐,这才睁眼多久,就把没日没夜守着你的恩师给气着了。”
  能耐你个头啊能耐……等等!
  “你说什么?师父没日没夜守着?”唐塘扭头瞪着云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刚才是自己的幻听。
  云大瞧着他渐渐红上来的耳根,顿时跟见了稀罕物似的,脑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愣了好一会儿才接他的话:“是啊,师父这些天都没休息好,我跟着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模样。”
  “什……什么模样?”唐塘疑惑道。
  “自然是担心一个人的模样,师父很担心你。”
  ☆、听了墙角
  唐塘心跳快了半拍,突然不敢跟云大对视,眼神飘向了别处。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断,师父看起来冷漠,其实也有心肠软的时候,只是没想到师父对他的关心已经到了昼夜不舍的地步。如此,他已经很知足了。
  “你……”云大迟疑的开口。
  “啊……我……”唐塘心不在焉地顺嘴答了一句。
  “耳朵红了……”云大看着他神思恍惚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
  “啊……红了……”唐塘又顺嘴跟了溜出来一句。
  云大一愣,顿时止不住笑意,猛地捂住脸侧过头,将笑声憋在了肚子里,缓了好久深吸口气整了整脸色,又回头看着发呆的人语重心长道:“师父待你很好。”
  “啊……嗯……”嘴角翘起,红晕开始往脸上爬。
  “噗……”云大再没能忍住,撑着床头闷笑不已。
  唐塘惊醒,不解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哎呦……没什么……”云大看他那一脸傻样儿,一手捂着肚子笑得更没形象,“肚子痛……”
  “肚子痛有什么好笑的?”唐塘看他那眼神儿像在看一个白痴。
  “哎呦我的娘亲……更痛了……”云大站起来痛苦地挥了挥手,“我出去缓一会儿……”
  唐塘莫名其奥妙的看着他走出去,片刻后又看着他一脸淡定的走进来,突然想起刚才听到的一个词:娘亲!
  我勒个去!我怎么那么笨啊!唐塘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袋,看是不是睡了那么久真的长浆糊了。刚才师父问话的时候,我只要说老妈就是娘亲,那不就结了?谁还没个娘啊,真是的!
  完了完了,师父那种性格,不会是要怀疑我的过去了吧?说起来,我这的确算是来路不明人口,师父竟然从来没有问过。现在好了,肯定起疑了,江湖那么险恶,估计会以为我是哪个门派的卧底。那可真是要惨到家了!
  云大看着他惊疑不定变化万千的脸色,凑过去好奇问道:“四儿,你在想什么?”
  “师父啊……”唐塘想也没想顺口答道。
  云大坐回凳子上,翘起腿撑着胳膊看他,眯着眼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第二天天还没亮,医谷的公鸡赖在鸡窝里尚未打鸣,唐塘的小竹楼就开始热闹起来。一拨又一拨慰问人群挎着篮子端着盘子,陆陆续续来看他,这待遇堪比住在医院高级病房的领导。
  唐塘有些受宠若惊,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享受到这等福利,心中不免感动。但是经不住那两张不甘寂寞的嘴皮子,开口就道:“来就来嘛,送东西多麻烦啊,直接揣点儿银子多省事。”
  一干人等纷纷石化。三个师兄也颇无语地看着他,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前所未有的一致:要不是看他还躺在床上,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唐塘原本经过深思熟虑,想着去跟师父解释一下老妈就是娘亲这回事,以防被误会成卧底。可惜磨不过医谷里人数众多,还一个比一个热情,从天不亮开始,一直到夕阳落山,院子里就没断过人,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大家都是觉得他人好相处又好玩,喜欢跟他亲近,有些人是上午来了下午还来,有些饭点儿上来的,就蹭在一边跟他一块儿吃饭。等到最后人全部散光,天都已经黑透了。
  今天是没机会跟师父解释了……多拖一天,猜疑就多增加一分,我这小命就多危险一分啊!想到这个,唐塘疲惫不堪地哀叹:“天要亡我……唔……”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东来死死堵住他的嘴,“四公子你可别乱说话!”
  唐塘弯起眼睛笑着点点头。
  东来瞪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将手拿开。
  “天——!”唐塘喊了一个字,眼看着东来的小爪子又要伸过来,赶紧住嘴,笑嘻嘻道,“哎呦东来还是个小迷信!”
  东来委屈地瞪着他:“还笑!你知不知道你中的毒有多厉害?差点就死了!你还瞎说……你……我们都担心死了……四公子你可千万别再说这些话了……”说着说着眼眶里湿成一片。
  唐塘愧疚地看着他:“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
  见东来放心的点点头,接着道:“你跟我讲讲我晕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东来点点头,搬了一张小凳子往床边一坐,大有一番畅所欲言的架势。
  唐塘哭笑不得:“捡关键的说。”
  “啊?关键?”东来迷茫了一会儿,颓然的低下头,“关键时候我都是在外面守着的,不清楚里面的状况。后来公子喊我进去,我正在给你擦身子,你就突然断……呸呸……你就……那个,鼻子里面没有……嗯……那个……”
  东来抓耳挠腮半天,不知道用什么代替“断气”这个词才好,最后心一横决定跳过去:“之后,公子把你泡在木桶里,心口上插了好多针,这才把你救回来。难怪人家都说公子是神医,公子有本事让人起死回生!”
  话音刚落,东来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捂住自己嘴巴。
  唐塘诧异道:“你是说,我断过气?”
  东来又跳起来捂他的嘴:“呸呸呸!不许瞎说!”
  唐塘眨眨眼,等他手松开,笑起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我现在挺好的。”
  东来撅着嘴点点头。
  两人又随便说了一会儿话,唐塘突然皱眉:“哎呦,东来,快帮把手,我要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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