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知堂书话_周作人【完结】(342)

2019-03-10  作者|标签:周作人

  种月刊,便白送给他刊登了事,也就恕不续做了。

  后来县教育会要出刊物,由我编辑,写了两篇讲童话儿歌的论文,预备

  补白,不到一年又复改组,我的沉闷的文章不大适合,于是趁此收摊,沉默

  了有六七年。

  民国九年北京孔德学校找我讲演,才又来饶舌了一番,就是这第五篇《儿

  童的文学》。以下六篇都是十一二三年中所写,从这时候起注意儿童文学的

  人多起来了,专门研究的人也渐现,比我这宗“三脚猫”的把戏要qiáng得多,

  所以以后就不写去了。

  今年《东方杂志》的友人来索稿,我写了几篇《苦茶随笔》,其中第六

  则是介绍安特路阑(AndrewLang)的小文,题名《习俗与神话》,预计登在

  三月号的《东方》之后再收到这小册里去,不意上海变作,闸北毁于兵火,

  好几篇随笔都不存稿,也无从追录,只好就是这样算了。

  我所写的这些文章里缺点很多,这理由是很简单明显的,要研究讨论儿

  童文学的问题,必须关于人类学民俗学儿童学等有相当的修养,而我于此差

  不多是一个白丁,乡土语称作白木的就是,怎么能行呢?两年前我曾介绍自

  己说:

  他原是水师出身,自己知道并非文人,更不是学者,他的工作只是打杂,砍柴打水

  扫地一类的工作,如关于歌谣童话神话民俗的搜寻,东欧日本希腊的移译,都高兴来帮一

  手,但这在真是缺少人工时才行,如各门已有了专攻的人,他就只得溜了出来,另去做扫

  地砍柴的勾当去了。

  所以这些东西就是那么一回事,本没有什么结集的价值,夫日月出矣而

  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这个道理我未尝不知道。然而中国的事情有

  许多是出于意外的,这几篇文章虽然浅薄,但是根据人类学派的学说来看神

  话的意义,根据儿童心理学来讲童话的应用,这个方向总是不错的,在现今

  的儿童文学界还不无用处。中国是个奇怪的国度,主张不定,反复循环,在

  提倡儿童本位的文学之后会有读经——把某派经典装进儿歌童谣里去的运动

  发生,这与私塾读《大学》《中庸》有什么区别。所以我相信这册小书即在

  现今也还有他的用处,我敢真诚地供献给真实地顾虑儿童的福利之父师们。

  这是我汇刊此书的主要目的,至于敝帚自珍,以及应酬张君索稿的雅意,那

  实在还是其次了。

  民国二十一年二月十五日,于北平。

  □1932年

  3月刊“儿童”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儿童文学小论》

  中国新文学的源流小引

  本年三四月间沈兼士先生来叫我到辅仁大学去讲演。说话本来非我所

  长,况且又是学术讲演的性质,更使我觉得为难,但是沈先生是我十多年的

  老朋友,实在也不好推辞,所以硬起头皮去讲了几次,所讲的题目从头就没

  有定好,仿佛只是什么关于新文学的什么之类,既未编讲义,也没有写出纲

  领来,只信口开河地说下去就完了。到了讲完之后,邓恭三先生却拿了一本

  笔记的草稿来叫我校阅,这颇出于我的意料之外,再看所记录的不但绝少错

  误,而且反把我所乱说的话整理得略有次序,这尤其使我佩服。同时北平有

  一家书店愿意印行这本小册,和邓先生接洽,我便赞成他们的意思,心想一

  不做二不休,索性印了出来也好,就劝邓先生这样办了。

  我想印了出来也好的理由是很简单的,大约就是这几点:其一,邓先生

  既然记录了下来,又记得很好,这个工作埋没了也可惜。其二,恰巧有书店

  愿印,也是个机缘。其三,我自己说过就忘了,借此可以留个底稿。其四,

  有了印本,我可以分给朋友们看看。这些都有点近于自私自利,如其要说得

  冠冕一点,似乎应该再加上一句:公之于世,就正大雅。不过我觉得不敢这

  样说,我本不是研究中国文学史的,这只是临时随便说的闲话,意见的谬误

  不必说了,就是叙述上不完不备草率笼统的地方也到处皆是,当作谈天的资

  料对朋友们谈谈也还不妨,若是算它是学术论文那样去办,那实是不敢当的。

  万一有学者看重我,定要那样的鞭策我,我自然也硬着头皮忍受,不敢求饶,

  但总之我想印了出来也好的理由是如上述的那么简单,所可说的只有这四点

  罢了。

  末了,我想顺便声明,这讲演里的主意大抵是我杜撰的。我说杜撰,并

  不是说新发明,想注册专利,我只是说无所根据而已。我的意见并非依据西

  洋某人的论文,或是遵照东洋某人的书本,演绎应用来的。那么是周公孔圣

  人梦中传授的吗?也未必然。公安派的文学历史观念确是我所佩服的,不过

  我的杜撰意见在未读三袁文集的时候已经有了,而且根本上也不尽同,因为

  我所说的是文学上的主义或态度,他们所说的多是文体的问题。这样说来似

  乎事情非常神秘,仿佛在我的杜园瓜菜内竟出了什么嘉禾瑞草,有了不得的

  样子,我想这当然是不会有的。假如要追寻下去,这到底是哪里的来源,那

  么我只得实说出来:这是从说书来的。他们说三国什么时候,必定首先喝道:

  且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觉得这是一句很jīng的格言。我从这

  上边建设起我的议论来,说没有根基也是没有根基,若说是有,那也就很有

  根基的了。

  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七月二十六日,周作人记于北平西北城。

  □1932年

  9月刊“人文”初版本,暑名周作人

  □收入《中国新文学的源流》

  知堂文集序

  知堂的意义别有说,在集内,兹不赘。我所怕的是能说不能行,究竟我

  知道些什么呢,有哪些话我说得对的呢,实在自己也还不大清楚。打开天窗

  说亮话,我的自然科学的知识很是有限,大约不过中学程度罢,关于人文科

  学也是同样的浅尝,无论哪一部门都不曾有过系统的研究。求知的心既然不

  很深,不能成为一个学者,而求道的心更是浅,不配变做一个信徒。我对于

  信仰,无论各宗各派,只有十分的羡慕,但是做信徒却不知怎的又觉得十分

  的烦难,或者可以说是因为没有这种天生的福分罢。略略考虑过妇女问题的

  结果,觉得社会主义是现世唯一的出路。同时受着遗传观念的迫压,又常有

  故鬼重来之惧。这些感想比较有点近于玄虚,我至今不晓得怎么发付他。但

  是,总之,我不想说谎话。我在这些文章里总努力说实话,不过因为是当作

  文章写,说实话却并不一定是一样的老实说法,老实的朋友读了会误解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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