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知堂书话_周作人【完结】(182)

2019-03-10  作者|标签:周作人

  12月刊《绍兴县教育会月刊》3号,署名作人

  □未收入自编文集

  蜕龛印存序

  印盖始于周秦,入汉弥盛,以封物以为验,故其文止于官守名氏。后世

  喜事,益多其制,向壁刊勒,古法dàng然。元吾丘子行力主汉法,世稍稍景附,

  乃复见《尔雅》之风,至于今不绝。夫秦书八体,五曰摹印,施于印玺,汉

  氏因之。今秦鉨希有,而汉印时见一二,审其文字,大都方正勾曲,绸缪凑

  会,又能体字画之意,有自然之妙,视盘旋圆转,以曲线取胜者,相去盖运。

  又古之印章,执政所持,作信万国;故铸凿之事,必有世守之法度,可为后

  来准的;铁书之宗汉铜,固非徒以泥古故也。

  岁丙辰三月,张梓生示《蜕龛印存》一卷,云是山yīn杜君泽卿之所作也。

  用心出手,并追汉制,神与古会,盖粹然艺术之正宗。尝闻艺术由来,在于

  致用,草昧之世,大朴不雕,以给事为足;已而渐见藻饰,然犹神情浑穆,

  函无尽之意,后世日有迁流,仍不能出其封域。故欧土言图绘雕刻者,必溯

  希腊,凡玉物之浮雕,土缶之彩绘,不以沉埋掩其辉光,以较后之名世著作,

  且隐然为之先导。饰文字为观美,虽华夏所独,而其理极通于绘事;是知以

  汉法刻印,允为不易之程,夫岂逞高心,以为眇论哉。予于杜君未相见,唯

  读其书,窃喜抱守遗阙,不以世论失其故常,有同志者,因序之云。

  □1917年

  4月刊《若社丛刊》4期,署名启明

  □未收入自编文集

  江阳船歌序

  今年八月间,半农从江yīn到北京,拿一本俗歌给我看,说是在路上从舟

  夫口里写下来的。这二十篇歌谣中,虽然没有很明瞭的地方色与水上生活的

  表现,但我的意思却以为颇足为中国民歌的一部分的代表,有搜录与研究的

  价值。

  民歌(Volkslied.Folksong)的界说,按英国

  FrankKidson说,是生于

  民间,并且通行民间,用以表现情绪或抒写事实的歌谣(《英国民歌论》第

  一章)。中国叙事的民歌,只有《孔雀东南飞》与《木兰》等几篇。现在流

  行的多半变形。受了戏剧的影响,成为唱本(如《孟姜女》之类)。抒情的

  民歌有《子夜歌》等不少,但经文人收录的,都已大加修饰,成为文艺的出

  品,减少了科学上的价值了。“民间”这意义,本是指多数不文的民众;民

  歌中的情绪与事实,也便是这民众所感的情绪与所知的事实,无非经少数人

  拈出,大家鉴定颁行罢了。所以民歌的特质,并不偏重在有jīng彩的技巧与思

  想,只要能真实表现民间的心情,便是纯粹的民歌。民歌在一方面原是民族

  的文学的初基,倘使技巧与思想上有jīng彩的所在,原是极好的事;但若生成

  是拙笨的措词,粗俗的意思,也就无可奈何。我们称赞《子夜歌》,仍不能

  蔑视这舟夫的情歌:因为这两者虽是同根,现在却已分开,所以我们的态度

  也应该不同了。

  抒情的民歌中,有种种区别,田间的情景与海边不同。农夫与渔人的歌

  也自然不同。中国的民歌未经收集,无从比校;但据我在故乡所见,民众的

  职业虽然有别,倘境遇不甚相远,歌谣上也不发生什么差异。农夫唱的都是

  一种“鹦哥戏”的断片,各种劳动者也是如此;这鹦哥戏本是堕落的农歌,

  加以扮演的,名称也就是“秧歌”的转讹:这一件小事,很可以说明中国许

  多地方的歌谣,何以没有明瞭的特别色彩,与思想言语免不了粗鄙的缘故。

  民歌的中心思想专在恋爱,也是自然的事。但词意上很有高下,凡不很

  高明的民歌,对于民俗学的研究,虽然一样有用,从文艺或道德说,便不免

  有可以非难的地方。绍兴“秧歌”的扮演,至于列入禁令,江浙通行的印本

  《山歌》,也被排斥。这册中所选的二十篇,原是未经著录的山歌,难免也

  有这些缺点。我想民间的原人的道德思想,本极简单,不足为怪;中国的特

  别文字,尤为造成这现象的大原因。久被蔑视的俗语,未经文艺上的运用,

  便缺乏了细腻的表现力:简洁高古的五七言句法,在民众诗人手里,又极不

  便当,以致变成那个幼稚的文体,而且将意思也连累了。我看美国何德兰

  (Hend-land)的《孺子歌图》,和日本平泽平七(H·Hirazawa)的《台湾

  之歌谣》中的译文,多比原文尤为明瞭优美,这在译界是少有的事,然而是

  实在的事。所以我要说明,中国情歌的坏处,大半由于文词的关系。倘若有

  人将他改作如《妹相思》等,也未始不可收入古人的诗话;但我们所要的是

  “民歌”,是民俗研究的资料,不是纯粹的抒情或教训诗,所以无论如何粗

  鄙,都要收集保存。半农这一卷的《江yīn船歌》,分量虽少,却是中国民歌

  的学术的采集上第一次的成绩。我们欣幸他的成功,还要希望此后多有这种

  撰述发表,使我们能够知道“社会之柱”的民众的心情,这益处是溥遍的,

  不限于研究室的一角的。所以我虽然反对用赏鉴眼光批评民歌的态度,却极

  赞成公刊这本小集,做一点同国人自己省察的资料。

  中华民国八年九月一日。

  □1919年作,1923年

  1月刊《歌谣》6号,署名周作人

  □收入《谈龙集》

  评尝试集匡谬

  南京高师教员所办的《学衡》第一期里,有一篇胡先骕君的《评〈尝试

  集〉》,是对付胡适之个人而作的。听说这胡君便是胡适之在《新青年》上

  嘲笑过的“翡翠衾寒,鸳鸯瓦冷,..早丁字檐前,繁霜飞舞”的好词的著

  者,但现在却异其面目,据了中外古今的大道理,来批评新诗了。评新诗原

  很好,只可惜他太“聋盲吾国人”了,随意而言,很有几个背谬的处所,不

  合于“学者之jīng神”。我因此也不辞“翻胔剔骼”之讥,略加匡正,窃取“不

  事嫚骂”与“必趋雅音”之二义,题曰“《评〈尝试集〉》匡谬”。

  一、梅光迪君在《评提倡新文化者》文中,痛骂“彼等”“言文学则袭

  晚近之堕落派”,而胡君的文章却劈头就引“辛蒙士”的议论。难道胡君竟

  不知辛蒙士正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堕落派”么?倘使胡君肯买一本辛蒙士的

  论文来一查,便不至于被同志的梅君掌嘴了。大约他只购求了

  Eve-ryman’sLibrary里的一本《辜勒律己之文学传记》,一见卷头的序文,便以为定是

  一位文学正宗的老博士所作,赶忙引用起来,岂料他竟是威尔士的一个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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