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_石钟山【完结】(65)

2019-03-10  作者|标签:石钟山

  马婆子有时却对大头慈爱无比,每天晚上她几乎都要拍着大头入眠,同时给他讲述一些妖妖鬼鬼的故事,吓得大头总是蒙着头睡觉。后来大头才发现这是马婆子的yīn谋。

  马婆子有个习惯,每天晚上临睡前,总要吸支烟。大头在帘子这面抱着酒瓶子喝酒,又臭又辣的烟雾飘散过来,燎得大头不停地gān咳。大头就恶声恶气地咒:“抽吧,早晚得抽死你。”

  马婆子听到了,唉叹一声:“作孽呀,养你这么大容易么,我抽两口烟你都容不下,我白当你一回妈了。”马婆子说完哽咽着哭了。

  “嚎丧啥,这世界,谁是妈,谁是儿?”大头说完继续喝酒。

  马婆子仰天长叹一声,便上chuáng躺下了。半晌,又过了半晌,马婆子小声小气地问:“大头睡着了么?”

  大头不说话,他想起小时候,马婆子也这么叫。马婆子就又叹息一声。

  马婆子独自咕噜声:“儿大不由娘呀,我命咋就这么苦哟。”

  大头重重地翻个身,马婆子就停止了咕噜,小声地问:“大头,睡了么?”

  大头这回真的睡了,轻轻地扯起了鼾。

  5

  大梅傍晚的时候又出现在大头的眼里。大头正倚在小酒馆门口向街上张望,离很远大头就看出了大梅,首先映入大头眼帘的是大梅那扭来扭去的屁股,大头一看见那硕大的屁股,心里就重重地翻腾了一下。

  酒馆里有几个顾客,马婆子一边张罗着照顾客人一边看大头。

  大梅走近小酒馆时,大头冷笑着冲她说:“你又来了。”

  大梅不说话,用眼角轻佻地瞟着大头,慢慢地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冲大头说:“跟俺看电影去。”大头这时就收了脸上的冷笑,瞅着大梅那张肉滚滚的脸说:“我要是不去呢?”大梅这回冷笑了,大梅冷笑着说:“你敢?”说完大梅走进小酒馆,冲忙碌的马婆子说:“马婶,今晚俺和大头去看电影了。”

  马婆子忙答:“哎、哎——”

  马婆子答完,把大头扯进里屋,往大头手里塞了二十元钱说:“去吧,我求你了,你要不去大梅闹起来,生意可就砸了。”

  大梅以前也闹过,她在小馆里撒泼打滚地哭闹,向每个人诉说大头是qiángjian犯,大梅一边诉说一边哭喊,那情形似她又被qiángjian了一次似的,招来许多邻居和过路人,像看演戏似的经久不散。大头领教过大梅这种无赖的手段。大头接过马婆子递上来的二十元钱,咬牙切齿地说:“我早晚得把她杀了。”马婆子就说:“别说气话,到年底你们就结婚吧,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大头哼了一声转身从里屋走出来。大梅见大头出来了,嬉笑着从后面相随向电影院走去。小城里只有一家电影院,顺着街往西走。两人从小酒馆里一出来,大梅就伸手去挽大头的胳膊,大头厌恶地甩开大梅伸过来的手。大梅撇着嘴说:“烦哈烦,当初你们qiángjian俺一个个跟láng似的咋不烦呢。”

  大头说:“我没qiángjian你。”

  大梅嬉笑道:“那是警察来了,你没功夫了,要不你比那几个死鬼更凶。”

  大头恶狠狠地说:“我真想掐死你。”

  大梅趁势把身子偎向大头,娇嗔道:“你敢,你不怕挨枪子你就试试。”

  两人走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一帮人围着两人,大头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qiángjian犯来喽。”一群半大孩子也在一旁起哄。

  大头就朝人群吼:“日你们家女人。”

  人群不恼,轰笑着。

  大梅不语,面带笑容地冲着众人,显出很得意的样子。

  人群里又有人喊:“大梅,被qiángjian的滋味啥样?”

  大梅就吐口唾沫说:“回家问你妈去。”

  人群又一阵哄笑。

  大头已经记不清电影里的任何情节了,他脑子里翻腾的是掐死大梅。大梅把整个身子偎过来,热烘烘的身子贴着大头,大头浑身难受,他恨不得电影早些结束。大梅把一只手伸过来,他捏住大梅的一只手指,就那么用力地捏着,大梅吸了口气,娇嗔地说:“大头你弄疼俺了。”

  黑暗里有人在嬉笑。

  电影结束的时候,大梅仍不急于回家,她缠着大头在街上转悠,大头说:“你回家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大梅说:“不嘛,俺想和你在一起嘛。”

  直到大街上见不到人了,大梅才同意让大头送自己回家,在自家门口,大梅抓过大头的手往自己胸前摸,大头就狠命地在那两堆肉上抓了一把,说了声:“行了。”大梅疼得吸了口气。大头抽开身往家里走。

  大头回到家里时,马婆子黑着灯正坐在chuáng上吸烟。马婆子见大头回来了便说:“那个小骚货和你说啥了。”

  大头没说话,抓过一瓶酒就喝。

  马婆子就说:“大头你小子没经验,对付女人得有招,要不我教你。”

  大头没好气地说:“你闭嘴!”

  马婆子又说:“你可别听那小骚货甜言蜜语的,她嫁不出去想嫁给你,你小子可得长个心眼。”

  “我要掐死她。”大头呻吟似的说。

  早晨,大头端着茶缸到门口刷牙,看见墙上用粉笔写了行字:大头gān大梅。字下面还有画,一个大屁股女人,一个大头男人,他们各自的裆下用条白线连着。大头看见了,便把茶缸里的水泼在上面,嘶开嗓子大骂:“我操你八辈祖宗。”

  马婆子惊惊乍乍地跑过来,待看清了墙上那画,撇着嘴红着脸说:“不像,不像。”停了一下又说:“当年也有人往墙上画我和男人gān那个事,我就当没看见。”

  “放屁。”大头朝马婆子吼了一声。

  6

  大头回想童年往事的时候,浑身一阵阵发紧。他恐惧童年的晚上,又期待夜晚的到来,复杂的心绪折磨得他整日里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大头已记不清马婆子在帘子那面发出异样动静是哪一年开始的。

  那一年的一个晚上,大头被那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他听见马婆子和什么人的厮打声,呻吟声。他躺在小chuáng上心里咚终直跳,他不知道马婆子在和什么人厮打,他首先想到的是小偷,一定是小偷撞进门来准备偷东西,被马婆子发现了,然后扭打在一起,可他不明白马婆子为什么不大声喊叫,让邻居们都听见,吓跑小偷。马婆子的喊叫声是压在喉咙口的,那种掺杂着许多水分的呜咽声,使大头毛骨悚然,他浑身是汗地躺在chuáng上忍耐着,他想小偷就要走了,可那小偷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稍稍安定一会儿,那种厮打声再一次出现。

  大头觉得尿憋得小腹难忍难挨,他想冲着黑夜大叫一声,可就是张不开口。终于他忍不住了,从chuáng上滚下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挑开布帘,想看个究竟。这时他在朦胧的月光下看清一个硕大的屁股正对着他,那个人影在chuáng下趔趄了一下,撞在他的脸上,他倒了下去。他仍大哭不止,那个黑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大头这才发现两腿间冰冷一片,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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