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年_振权【完结】(25)

2019-03-10  作者|标签:振权

  二太太洗完了脚,用帕子轻轻地擦抹过,让杏花倒了洗脚水,再用洗脸盆盛了一盆热水来,然后吩咐她去洗脚睡觉。杏花巴不得,打着哈欠走了。杏花不仅多嘴多舌,并且是个身懒贪睡的女人,二太太不明白身为使唤丫头怎么养成了这些毛病。

  杏花回东厢房里睡了,二太太才开始脱了裤子洗身子,这当然是一件不愿给任何人看见的事情。

  二太太把一切都做好了,才去看院门。杏花已经将月拱门插死了,她从没想过二老爷是否会半夜里回来。二太太轻轻地把门闩抽开,并且打开了一条缝。

  停了一个白天的雪这会儿又下起来了,屋瓦上已经积了有半尺厚,刚扫开的道儿又给雪盖死了。雪花落在二太太的脸上,凉丝丝的,很快便化了。二太太能听得到雪花飘在地上的声音,轻轻的,让人感到恍惚。二太太喜欢这声音,雪声比雨声好,二太太从来都这么认为,雨声让人烦躁,雪声可以让人静静地遐想许多事情。但是今天二太太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她的脑袋里翻来覆去的全是大老爷。

  二太太在院里顶着雪站了一会儿,听着杏花已经睡得熟了,这才回到屋里,她同样没有在屋门上插闩,并且掩了一条缝,这样可以在推开的时候发出很小的声音。二太太脱光了衣裳躺在热被窝里等着大老爷,想着还像昨天夜里那般欢乐。但是,这一夜大老爷没来。

  花流年 第五章

  完全是因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大老爷蒋万斋让二太太蒋陈氏空等了一个夜晚。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夜,保和堂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首先是被蒋大老爷收留的那个放牛娃官杆儿惹了一点是非,这个基本上已经有吃有穿有活gān的穷苦孤儿,现在玉斗人都管他叫老官,管牛驴和骡子的官。老官从不买保和堂蒋家的账,感恩戴德这四个字跟老官天生无缘。可能从一开始,老官就对蒋家有一种抵触情绪,要是当时二太太阻止大老爷收下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的话,保和堂要少许多是非。这个注定要给蒋家惹事端的老官第一件跟蒋家过不去的事就是用鞭杆子扎了一头大青骡子的水门。这头大青骡子是大老爷最喜爱的坐骑,出外的时候大老爷都是骑着它,连白老三都把它当宝贝疙瘩一样。但是,放牲口的老官用鞭杆子惨无人道地将这头大青骡子的水门扎得鲜血直流,白老三发现的时候,大青骡子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了。

  白老三瞪着眼珠子问官杆儿,你这个小王八羔子,这头大青骡子的水门是怎么回事?

  官杆儿眨巴着一双蛤蟆眼说,又不是我gān的,我怎么知道是咋着的?我看是làng的。

  白老三大怒,扬起巴掌想扇他个耳光子,但手扬在半空又停下了,可能是觉得打这样一个孩子有点难以下手,但是臭骂却是少不了的。你妈啦个碕!这牲口的水门给扎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敢说不知道?白老三眼珠子瞪得有核桃大,几乎用手指戳着老官的脑门,非常带有威胁性地对他说,我要把这事告诉大老爷,看他怎么说,不把你这个憋羔子赶出保和堂才怪。

  官杆儿天生一副泼赖脾性,嘴角在暗中抽搐了一下,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来,他不说话,只用一双眼睛盯着白老三看,那意思当然是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样一来,白老三只能按他说的那样将事件报告给大老爷,由大老爷来决定怎么处置这个混蛋东西。

  白老三找到大老爷蒋万斋的时候,正是二太太在银杏谷的院落里顶着飘落的雪花思念欢爱的时刻。昨天一夜大雪,漫山遍野银装素裹,现在落下来的是细小的雪花,要是后来变成大糠雪片子,这雪就更下厚了。

  大老爷正在街上的药铺里跟穆先生说话,白老三就来了,衣服上挂着一些细小的雪花。

  白老三先跺跺脚,将身上的雪抖在门外,才喊了大老爷,然后发现穆先生也在,只得先跟老岳父打招呼,说,爹也在这儿?白老三跟穆先生说话没有跟大老爷说话那么自然。

  穆先生跟倒插门女婿白老三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跟大老爷咬文嚼字地闲叙,他说,雪夜闭门读禁书,那确是件雅致舒畅之事。穆先生用手捋了下巴上的一撮花白胡子,脸上颇有神往之情,对于他来说,闲情读书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大老爷虽是念了满肚子的四书五经,但是涉猎典籍方面却是与穆先生相差甚远,常常对穆先生怀有敬佩之情,尤其知道了穆先生身世之后。大老爷伸着两只手跟穆先生烤着一盆旺旺的炭火,火光映得两个人脸上红彤彤的,而点在柜台上的油灯反而显得暗了。同样是在说话时喜欢用手捋着山羊胡子装腔作势的大老爷没有再顺着穆先生的话说下去,他从白老三的脸上看出来有比较严肃的事。

  大老爷问白老三,是何事找我?

  白老三就把后晌看到大青骡子被扎了水门的事讲给大老爷,然后愤愤地说,这个小狗日的根本不懂得爱惜牲口,你看他这是做的人事吗?这简直是天理不容。

  大老爷也很震惊,他想起那头高大雄壮的大青骡子,实在弄不明白这个没有让他流làng要饭的孩子为什么会gān这种令人发指的事?他实在找不出任何因由来解释这件事,所以有些将信将疑。也许真是与他不相gān,大老爷说。

  白老三说,我敢割了脑袋打赌,这事绝对是这个小王八蛋gān的,他还说那大青骡子是làng的,这个坏心眼子的东西!

  làng就是骚,北方很多地方都这么说,要是说女人làng的,那意思恐怕更明朗一些,说牲口làng的,大老爷就必须在脑子里反应一下才弄得明白。

  骡子何有发情闹chūn之说?岂不是滑稽之谈!大老爷说。

  白老三说,骡子也倒是有特别的,一年半载的时候瞎闹闹,但大青骡子不闹,保和堂没有这种发情的骡子。

  骡子是由驴和马杂jiāo而生,如果是母驴所生叫驴骡,其形态跟驴相像之处较多,如果是母马所生就叫马骡,其形态就与马相像了。没有做过详细调查,天下动物除昆虫之外,恐怕只有骡子天生没有生育能力,公骡即使不也不准驹,就像二老爷。公骡子之所以掉是断了它的性要求,一心一意地gān活。当然也会有不gān不净的情况,华而不实地闹闹也是有的,有个伟人曾经说过,完全的纯是没有的,就像太监,有时同样有性欲望,不同的是骡子是牲口,太监是人,人和牲口的区别是另外一个话题。母骡子一般不做性手术,也基本上没有性要求,偶尔发情,也是附庸风雅,没有实质内容。骡子不是yīn阳共体,但天生不能繁衍自己的种族,它的诞生是动物界的一个奇迹。

  尽管任何事情都有例外,大老爷蒋万斋仍然不能容忍官杆儿这种骇人听闻的行为。如果事情查明了,重罚一顿板子,然后赶出保和堂!但是大老爷后来把这个念头打消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大老爷对这个问题倒真的难以处置。

  穆先生见大老爷犹豫不决,忍不住插嘴说,小小顽童,rǔ臭未gān,gān出如此下作yīn损之事,大了必成祸胎,切不可姑息养jian,即便不赶出保和堂也当重罚。

  大老爷没有马上表态,沉思良久才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先问清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gān的,然后再说处罚的事。事实上大老爷已经料定这个官杆儿必定是能gān出这种伤天害理勾当的人,只是马上处理这件事无论如何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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