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缘(出书版)by 朱雀恨【完结】(16)

2019-02-23  作者|标签:

  顾言雪微微一笑,对着他一挥手指,杜震威身上奇痒稍解,总算坐定了下来。

  「你也是个有道行的,怎么落到了猎户手里?」

  杜震威恨恨地「呸」了一声:「区区猎户哪里伤得到我?偷袭我的原是两个臭老道,他们用符镇住了我,逼我现出原形,本来还想将我开膛剖腹的,被我趁隙脱了身。谁想我倒霉倒到了家,一不留神,掉进猎户的陷阱。」

  「臭道士想跟猎户买我,幸而他们没带银子,才指点猎户,把我卖到了杭州。」

  顾言雪点点头:「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开膛?」

  「不知道,」杜震威摇了摇头:「单见他们取了长剑想划我肚子。」

  顾言雪蹙了眉毛:「答不上来,我可不能给你解了。算了吧。」

  眼看着三个问题就要满了,杜震威岂肯容它功亏一篑:「别啊,再换别的问吧。」

  「那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卖到杭州?」

  杜震威禁不住叫苦:「我的美人,你能不能问点我知道的事啊?」

  他不提那「美人」二字犹可,一说「美人」,恰恰勾起了顾言雪的旧恨。

  顾言雪眼皮一抬,眸光似电,直直刺到杜震威脸上,忽地又笑了:「好啊,我便问你个能答的。」说着,指了裴鹤谦道:「他已买了你,你便追随他一生,给他永世为奴,如何?」

  杜震威斜睨着裴鹤谦:「他算哪根葱!」

  顾言雪也不理会,站起身来,将自己的折扇递到裴鹤谦的手中:「我也给你个信物。」

  他突然交付信物,不仅裴鹤谦愕然,杜震威更是大惊失色:「你从不离身的法器,居然给一个凡夫俗子!」

  「是啊,」顾言雪嘴里说着话,眼睛却衔着裴鹤谦:「算起来,成全了我们的人,倒是你呢。」

  杜震威愣了一愣,忽然明白了过来:「那晚......你跟了他?竟然是他!」

  顾言雪把扇子塞进裴鹤谦的手中:「这是你的了。只要你用这扇子煽他一下,就可解了法术。只是有一条,煽这下之前,得先让他认你为主。」

  裴鹤谦面有难色:「我不要奴仆,何必逼他?」

  顾言雪冷笑:「东西才拿到手,就不听话了?裴公子,只怕你将来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呢。」

  裴鹤谦大窘:「你还不信我吗?」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俨然是打情骂俏,杜震威听得气极,「呸」了一声:「爷爷顶天立地!就是死,也不认什么狗屁的主!」

  顾言雪冷冷一笑:「好!你不认也没什么,至多不过痒个几百年的,等哪天你寿终正寝了,便也超脱了。你就留在此地,自生自灭吧!」言罢,拖着裴鹤谦上了马车,将鞭子塞进裴鹤谦的手里,催了他走。

  车轮才滚了两下,后头便传来阵哀哀虎啸,如泣似诉。裴鹤谦回头去看顾言雪,那人微微勾了下嘴角:「裴公子,你有家奴啦。」

  两人回到笼边,杜震威依旧不肯叫裴鹤谦主人,实在逼不过,只得绷着脸,磕了三个头,算是行了主仆之礼。顾言雪这才颔首,让裴鹤谦给他解了法术。

  裴鹤谦打开笼门,想扶杜震威出笼,却被杜震威横了一眼。顾言雪眉毛倒竖,便要发作,裴鹤谦按住他的肩头:「他已是我的仆人了,便交给我发落吧。」

  顾言雪盯着裴鹤谦看了半天,见他手持折扇,一派胸有成竹的架式,才点了点头。

  裴鹤谦走到杜震威跟前,施了一礼:「我无功受了你三拜,委实不安。在下最敬硬汉,你又比我年长,我们也别论主仆了,便以兄弟相称,你看如何?」

  杜震威不禁讶然。

  「我称你一声杜大哥吧。」裴鹤谦微微一笑:「小弟名叫裴鹤谦,杭州人氏,住在清波门边,蔡观巷内。如蒙不嫌,日后可以常常走动。」

  杜震威闻言,怔在当地:「你放我走?」

  「你我既是兄弟,哪有什么放不放的?你尽可来去自便。」

  杜震威心中的疑云堆得半天高,再看顾言雪,垂了眼帘不知在想什么,既未阻拦也不发作。杜震威顾不上分辨裴鹤谦是真情还是假意,趁那狐狸发呆的当口,跃笼而出,连跑带跳,窜进了密林。

  等他跑远了,顾言雪才扬了眉道:「你这可真叫放虎归山。」

  裴鹤谦笑了:「我不缺家奴,他又自在惯了,何苦强留他呢?」

  「是,你是谦谦君子,我是卑鄙小人。」

  裴鹤谦叹气,拉过他的手来:「何苦这么说?我虽猜不透你的心思,却也知道几分。言雪,你要他做我家奴时,便料到我会纵他归山吧?说到底,你是用我这个善主,买他一个甘心。」

  「哦,」顾言雪扬眉:「还有呢?」

  「他是个性烈之人,吃了那些道士的亏,断不会善罢罢休,顺藤摸瓜,早晚会找上宝裘居,而这宝裘居的底细便是你想知道的。」

  顾言雪哈哈一笑,跃上车去:「裴公子,我小看你了。你这君子跟我待得久了,只怕也要成个小人。」

  裴鹤谦跟着上了车,从他手中接过长鞭:「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杀人呢?」

  裴鹤谦望着顾言雪,神色困惑。顾言雪笑了:「是,我怎么忘了你的天理人伦呢?你终是个君子。」

  裴鹤谦想要解释,顾言雪按住他的手:「好在你这个君子还不讨厌。」食指在裴鹤谦掌心划过:「今夜无雪,来东厢赏月吧。」

  【第五章】

  这一夜应了顾言雪的话,果然没下雪,天上有一弯银月。裴鹤谦等家里的人都睡下了,趁着蒙蒙月色,摸去了东厢客房。

  进了园子却发现屋里熄了灯,正自忐忑,却听「吱呀」一声,格子花窗悠悠推开,顾言雪着一袭月白的衫子,笑微微坐上窗台。

  裴鹤谦走到窗前,跟那人四目相对,月牙儿穿云度雾,院子里黑黝黝的,对面的人也成了个剪影,那双眼睛却是再分明不过的,所谓灿如寒星,淡若前尘。

  裴鹤谦一抬腿,也跨上了窗台,把人拢过来,却又不做什么,单是痴痴望着。顾言雪忽而笑了,往他眼里吹了口气,裴鹤谦下意识地闭眼,唇间贴上两瓣软腻,一如最初,寒潭冷月、美人如玉、情热似火。

  裴鹤谦环住那个人,去捉住他的唇,可顾言雪是暖玉,也真正是活色生香,明明拢紧了,明明含住了,却还是捉摸不定,叫人心痒难熬。裴鹤谦想把他按在格子窗上,那人一仰脖,却拖着他朝屋里倒去。

  两人纠缠着栽下窗台,好在临窗摆了张梨木书桌,接住了二人。裴鹤谦想坐起来,顾言雪拉着他不放,手指沿着他的胸膛往下爬,黑暗中,那五根指头似生了眼睛,到了腿间,直扑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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