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作者:塔塔西(下)【完结】(24)

2019-02-18  作者|标签:塔塔西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阿Bei:“我什么时候说这画能卖?付了钱又能怎么样,我是这幅画的主人,你事先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就不该收他的钱!”

  老男人:“这是什么意思郑老?”

  郑老师煞红了脸:“你这幅画是挂画廊大厅的,你把画廊的经营都交给了我,你这回儿告诉我我没有卖画的权利是不是?是不是?”

  阿Bei:“你有,但除了这幅!”

  “你要不想卖这一副,你收起来啊,你挂着干嘛?这会儿卖出去了,你又说不卖。做人也好做生意也好,不是这样的!”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一着急,更是显得气急败坏。郑老师左右跺着步,大声吼着:“要瑟琳娜在的话,她就不能像你这样。我告诉你,别说是20%,50%,你都卖不回你的诚信!就算是老刘同意,收了你这笔钱,这话要传出去,旁人就觉得是你店大欺客。能进我们画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还乐意进这画廊来听你出尔反尔。你也二十七八的人了,这点事情你该懂了。”

  “这是我的画廊,我爱挂哪儿挂哪儿。你是有经营权,但你没资格冲我指指点点!”阿Bei也是加大了嗓门,转而又对男人瞪着眼说道:“返你一倍的钱,你要同意,你就收下;你要不同意,你就跟郑老头要画去!”

  都管郑老师叫郑老师,听阿Bei叫了声“郑老头”,一旁的小刀几个也都意识到事态严重:“我们有事好商量,都静静气,都静静气,我们有事好商量。”

  阿Bei:“同不同意!”

  男人:“让我想想。”

  郑老师:“老刘!”

  男人:“行吧,行吧,就当是我转手卖了!”

  “那我就买下了,”阿Bei的嘴角不由地向上一撇,冲着郑老师露出轻蔑的一笑:“让财务给这位先生划24万,马上。”说罢,转身上楼。刚踏出五六个台阶,便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浅浅的□□,又是“扑通”一声,有人摔倒在地

  画廊里乱作了一团,无暇顾及刚刚的争执,阿Bei开了车,急急忙忙地把突发心脏病的郑老师送去就近的医院。郑老师也是个要强的倔老头,即便是心口的扭痛让他提不起任何的力气,可当阿Bei去搀扶他的时候,他还是把阿Bei一把推开。

  其实夏果的画,也不是不能卖。仅画展过后的一个月里,就卖出了好些。只是夏果的画作里几乎找不到妹妹的身影,这是唯一的一副。那画上的眼睛就是阿Bei的眼睛,也似乎蕴含了夏果的无限悔意,无论是对王萌萌还是对夏蓓。

  经过抢救,郑老师没了大碍,得留院观察几天。郑老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才子,只是太风流,老了,病了,住院了,竟没有一个可以相伴左右的人。

  郑老师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阿Bei,又说:他不干了!

  阿Bei心底里多多少少有些内疚,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纹丝未变,依旧是冰着脸:“无所谓”。

  她真是无所谓,父亲和哥哥的遗产来得不明不白,画廊也是来得不明不白。她不缺钱,她也不在乎钱。画廊与她而言,不过是寄托了她对夏果的哀思,她对严晓娉的相思。

  阿Bei让小刀留在医院照顾。小刀支支吾吾,告诉阿Bei说:画廊已经接办了美院的毕业画展,画展的筹备需要人手,更需要郑老师。

  “就没别的人了吗?你是干什么的?”阿Bei没好气地说着。

  “我,我,”小刀磕磕巴巴地说着:“你不让我留医院吗?”

  阿Bei让小刀找了个护工,由他接手画展的统筹。可郑老头也不是吃素的,却还是赖在医院里,有事没事地让小刀往医院跑。反正他是被陈蓓蓓气病的,陈蓓蓓可以不去医院,但这样的责任无论如何都得承担起来。小刀虽然在画廊里做了三四年,也是美院毕业的学生,可论经验论人脉都远远不及郑老师。再加上医院、美院、画廊、画展四头跑,更是有心无力,应付不过来。

  这一次的画展不同于个人画展,画展的地点设在老城区一栋极富年代感的旧厂房里。展出的画作数量之多,风格之广,远比在画廊里举办的个人画展,更有零零碎碎的事情亟待解决。画展上就留着几个年轻的女孩,画展的筹备捉襟见肘,不是人手不够,就是关系不到位,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存在着问题。偏偏阿Bei又不乐意管事,天天就在画室里呆着,由着她们来。也直到了一天,晶晶给阿Bei打去了电话,说是:美院的一系主任正在发火,让画廊的负责人赶紧去一趟。

  阿Bei不愿去,但还是去了。去了,也果然是挨了一通的臭骂。距离画展只剩下了半个月,可所有的准备工作却还是乱成了一团麻,毫无头绪。系主任劈头盖脸地骂着,阿Bei忍着气,没有发作,就听着周围的女孩们反反复复地道歉着,又看着系主任背着手,气呼呼地离开。

  “陈总,”晶晶怯怯地问着:“接下来呢?”

  阿Bei深吸了一口气:“把小刀叫回来!”

  小美:“他去医院了。”

  阿Bei:“叫回来!”话音刚落,小刀便一脸兴奋地跑进门来,看女孩们那一张张忧心忡忡的脸,停住脚步:“陈总也来了?”看阿Bei没有说话,依旧是黑着脸,这又挠了挠头,腼腆地笑着:“我不用再去医院了,那个,郑老师有人照顾了。画展的事情我们会尽力安排的,您放心吧。”

  所有的事情像是有了突然的转机。如小刀说的那样,郑老师还真就没有再差使他去医院端茶倒水,便是连那些难以疏通的关系也在一夜之间自然而然地通了,更甚至于,小刀还列了一份笔记,上面一一陈述了要注意的细节,按着笔记来,竟也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絮。

  而那个代替小刀正鞍前马后地悉心照料着郑老头的人,竟是康桥。

  阿Bei透过病房上的小窗户往里看去了,康桥坐在病床边,正兴致勃勃地和病床上的郑老头下着象棋。老头的病床最靠近门口,大概是康桥将了老头的军,老头连连摆手:“这局不算,这局不算!”

  “啧,”康桥吧唧了一下嘴:“怎么不算,这都是第三把了,您说的,三局两胜,愿赌服输,输了就回画廊做您的大掌柜的。”

  “不回,我心脏都被那陈蓓蓓气出病了,没好,我不回!”

  “别啦我的爷,就您那心脏,那是老毛病了。我也就跟您说了,那丫头的脑子是受过刺激的,缺根筋,打小就是个自闭症儿童,都不会说人话。您是谁啊,大画家,老艺术家,您真没必要跟她计较。再说那幅画,您也知道那画上的眼睛是那丫头的眼睛。他哥都死了,留下这点画,她怎么舍得哦。就张阿姨怎么说的,”康桥清了清喉咙,又模仿了老年女声:“我孙女的命,那是夏果和康警官救的;我的命,那也就是夏果和康警官救的……”

  “你少拿你张阿姨来压我!”老头子瞪大了眼,又迅速地拨去被子上的棋子,一边拨一边絮絮叨叨得说着:“说了不干就不干。她都无所谓,你急哪门子的心?都说了不干,她都没啥表示,我自己再屁颠屁颠地回去,我还要不要这张老脸?”

  “好,一言九鼎!”康桥比着大拇指:“说不干就不干。可您两个小时前怎么说来的,说三局两胜,输了就回画廊接着上班的?这都输了,咋地,您老又不作数了?”

  有老太太走过,阿Bei欠身让道。看老太太推门进了病房,觉得有些眼熟,该是哪里打过照面。想想,正是康桥嘴里的张阿姨,两年前托康桥给ICU病房里的夏果送去了一束鲜花。

  老太太一进门,刚刚还一脸严肃的老头子就立马绽开了花。

  “瞧瞧瞧瞧,”康桥打趣着,一边往门外后退,一边张开双臂纵情高歌:“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唱得很难听,走了音,却也丝毫不影响他那歌唱家的夸张架势。转过身,又一眼瞥见了小窗口后面的阿Bei。

  康桥征了片刻,阿Bei却只是目无表情地盯着,盯了会儿,转身离开。

  看康桥和老头的熟络程度,显然,康桥这不是头一天照顾老头。悉心照料之余,康桥抓准了郑老头的喜好,更把持了郑老头的晚年幸福。或者,小刀之所以能专心工作,能从郑老头的嘴里套出最实用的“工作笔记”,也全亏了康桥。

  不单于此,展厅那一头每天都会有人送去下午茶,无疑,那也是康桥送的。

  两天后,郑老头果然来了画展。他先只是背着手,像个无所事事来闲逛的老大爷一样巡视了一圈。紧跟着,又被小刀和那些个女孩团团围住,嘀嘀咕咕地劝说老头赶紧回来,说画廊不能没有郑老师。这一恭维,老头的脸上写满了自豪,却还是摇了摇头:“你们陈总都不说话,我还没这么厚脸皮。”

  小刀:“她嘴上不说,可心底里别提多后悔了。”几个女孩都也随声附和着。

  尽管小刀压低了声量,可展厅空旷,不远处的阿Bei还是听见了。又隐隐约约,从小刀的话里听出了康桥的味道。阿Bei领着两个杂志记者从展厅深处走来,脸上依旧是不温不火,又多了一份淡定从容,一摊手,向记者介绍说:“这位是郑祁老师,相信你们之前也有过接触,是这个画展的统筹,也是我们画廊的负责人。这位是他的助手刀锐。你们有任何问题,可以向他们两位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我不需要

  画展和画廊的问题就在康桥的上蹿下跳中得以解决。即便阿Bei不想去领会康桥的好,却也顺水推舟,给了郑老师回画廊上班一个极好的台阶。

  美院的毕业生们拿来了自己的作品,以油画和雕塑为主。每一个人能展出的作品数量有限,能不能展出,又得经过导师们的核定。自然,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展出的作品越多越好,所展出的位置越醒目越好。知道那个剪着短发的帅气女孩正是画廊的老板,便总有人见缝插针地跟阿Bei套近乎:想要阿Bei给安排一个醒目的位置,又或者径直地向阿Bei推销自己的画作。

  “你看看这些年轻人,从七八岁就开始上绘画兴趣班,又在美院接受了长期的专业教育,但就这些人,他们当中能有一个两个成为知名艺术家的,那都很难得了。要不去中小学校当个美术老师,要不去广告公司做个小设计师。想靠卖画谋生,除非是家里有条件,要不然,十有□□都是穷困潦倒的。最后被逼着放弃自己的梦想,干别的行当。”郑老头想了想,跟着又说道:“画廊是你的,也不单单是你的。对你而言,画廊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产业。但对于小刀几个,那就是谋生的手段;对于这些青年画家,那就是展示自我,坚持梦想的平台。”

  “知道”阿Bei小声地说着,静默,又扭头给了郑老头一个会心的微笑。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阿Bei不再有事没事都只在画室里呆着。也跟着去了画展,在郑老头的指示下跟着大伙儿一块干活。画展持续了一周,每一天都是忙忙碌碌,每一天都会收到康桥让人送来的下午茶。

  画展结束,阿Bei让小刀定了个包间,犒劳画廊里的每一个员工,也让小刀叫上康桥。小刀意味深长地笑着:“嗨,我还以为您不知道呢。”

  康桥来的时候开了一辆警车,似乎对阿Bei的邀约有些不敢置信,确定了,又有些受宠若惊。

  席上郑老师先说了几句,跟着,阿Bei也端了酒杯,感谢这段时间大伙儿们的努力。又说:“除了郑老师外,我跟在座的各位也差不了几岁。大家都算是同龄人。那个?”阿Bei顿了顿:“在接手这个画廊以前,我可能,绝大多数时候都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确实有些自闭,不乐意说话。如果跟你们相处的过程中,我有做得不对的,说的不对的,希望你们多多包涵。就不要跟我这个脑子缺根筋的,不会说人话的,自闭症大龄青年多计较。”

  话音刚落,就听着康桥猛一阵咳嗽,连汤带水地从嘴里喷溅而出。咳了好一阵,抽了纸巾迅速地擦去嘴角的污秽物,连连摆手:“我错了,我错了。”

  大概是康桥把这句话跟每个人都说了,无论是郑老师还是小刀几个也都心领神会,又哄得一声大笑,笑得四仰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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