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宋平……”张艺兴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明天再谈这个问题。”
“不必了。”
他的眼神扫过放在副驾驶上的铁盒，里面有橡胶管和针筒，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张艺兴别过头，看着宋平的眼睛说道：“现在你脑子不清醒，你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晚上打给我。”
似乎是怕宋平不相信，张艺兴又急忙补了一句：“相信我，我不会放弃你的。”
宋平的嗤笑声在黑暗又空旷的停车场显得格外刺耳：“你是怕我连累你们吗？”
张艺兴眼神闪躲了一下，很快摇头否认，却被宋平打断：“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他拿着张艺兴从钱包里抽出的一沓现金，发动汽车停到对面酒店的停车场里。
车灯扫过张艺兴，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匆匆消失在黑暗里。
原来是这样。
原来宋平的死他也是那个不可原谅的凶手。
他终于意识到，他错过了最后一次能救宋平的机会。
张艺兴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警官，那天我和灿烈喝了很多酒，具体的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没见过宋平。”
对不起。他在心里说着。
走出SPD大门的时候，他想起来宋平偶尔会在他上课的大楼前等他，就像现在朴灿烈这样。
他快步走上前，却停在了朴灿烈前面两米的地方。
朴灿烈原本张开的手臂尴尬的垂下，他迈了两步走到张艺兴旁边，拍拍他的手臂：“走吧，我们去见俊勉哥。”
他们的谈判进行的并不顺利。
金俊勉希望朴灿烈以朴氏不离开金氏作为条件交换替他二人作伪证，却被朴灿烈否定。
“你要知道如果我不帮你们，下一步就会很难走了。”金俊勉说道。
“我当然知道……俊勉哥，就这一次！你知道的，我做不了朴氏的主。”
“我们都是商人，”金俊勉停顿了一下：“交换，这是我的最低要求了。”
金俊勉的话似乎点醒了朴灿烈。
他骤然放松了下来，甚至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俊勉哥，你忘了金钟大了。”
金俊勉喉咙一紧，他从来没见过朴灿烈这幅样子。
朴灿烈笑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金俊勉，开口道：“如果你和金钟大联手策划大小金分家的事情传了回去……”
“朴灿烈，我会考虑的。”金俊勉握紧了拳头，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极度疲惫的张艺兴。
朴灿烈扶着张艺兴站起来，冷漠的对着金俊勉点点头：“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关上门的瞬间，听到金俊勉的回答：“我希望你也是。”
他并未对金俊勉抱有什么希望，朴灿烈看着张艺兴整理宋平放在公寓里的东西的时候想到。
前几日他被迫和张艺兴分开，从张家这个举动来看，他似乎也知道了那边的动作。
朴灿烈现在举步维艰，不仅是如何找到方法让张艺兴脱罪，还有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循环。
他越是爱着张艺兴，对方却越是被这段感情压得喘不过来气。
朴灿烈的冷静自持，奔波在各方之间周旋让张艺兴脱罪，却让张艺兴沉浸在对宋平的愧疚里无法原谅自己。
在张艺兴看来，他答应朴灿烈作伪证不是为了让真相大白，不是为了他的清白脱罪。
而是逃避了他在宋平之死中他应负的责任。
他们每个人都是清白的，又都是有罪的。
他就像一个苦修者，张艺兴在心里不停的折磨着自己，被迫为宋平的死亡赎罪，但是这种煎熬伤害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朴灿烈快要抓不住他了。
一旦张艺兴再松开一点手，即使朴灿烈用尽全身的力量拉着对方，两个人之间的维系也会瞬间支离破碎。
一定还有办法的。
朴灿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救出张艺兴，就算最后他有可能和张艺兴分开，就算这个结局不是他所想的。
吴世勋的电话恰好在这个时间打过来，朴灿烈看了一眼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张艺兴，走进厨房接通了电话。
“喂？”
“灿烈哥，要不要合作？”
这家伙要搞什么鬼？朴灿烈心跳的很快，他动了动嘴唇快速的回答道：“你要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那份资料我两周前就发给你了，如果你加入，我会救你，也会救张艺兴。”
“怎么救？”
吴世勋只说了一个名字：“都暻秀，他已经同意了。”
朴灿烈安静下来，却掩盖不了因为兴奋而充血的耳朵。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这个条件的重量，答应了对方。
得救了。
他走回客厅，轻轻的吻了一下张艺兴的额头。
我们得救了。
CH34
边伯贤的第二次审讯来势汹汹，他被带进SPD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翻天覆地。
警官已经知道他的不在场证明不可靠，他又不能出示其他证据，甚至宋平已经修复好的手机上还写着28号和边伯贤的通讯记录。
他当时正在忙，只和宋平谈了几句就匆忙的挂断了电话，语气敷衍又态度傲慢——直到最后边伯贤才意识到那可能是一次拯救宋平的机会。
对面的警官已经咆哮着“不要再欺骗我”、“现在撒谎对你没好处”等等老生常谈的话，边氏的律师对此无能为力，反而是那个老头子在SPD外面焦急的不行。
他是边伯贤28号那晚伪造不在场证明的理由，也是边伯贤正要从边母手下挖过来的一个重要的棋子。
如果不是为了招待这个老头子，边氏的公子怎么可能会出入S城红灯区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
边伯贤已经被带进去超过两个小时了，老头子在S城春寒料峭的三月雨中，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金俊勉送走朴灿烈之后拨通了张氏长子的电话，比起张艺兴，他小时候和这个哥哥相处的更加愉快。
对方虽然笃定的保证了张氏不会和金氏再有分歧，却对如何保下张艺兴含糊其辞。
金俊勉太懂这个人冠冕堂皇的托词了，又想到前几日张母和他的那通电话，顿时了然张艺兴已经变成了张氏的一个弃子。
张艺兴当然会平安无事，但是作为交换，他在张氏内部的全部权利会被收回，从一个足以抗衡长子的对立面变成无权无势最终会被放逐的小儿子。
短短几天，已经足够翻天覆地了。
不知道是不是张艺兴无力回天的事实触动了金俊勉，他最终还是选择和朴灿烈说了他全部的分析，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张艺兴做的事情了。
朴灿烈得知了全部经过之后，冷静的可怕，却被金俊勉听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在他身边的张艺兴正要出门，这是他和SPD约定的第四次调查审讯了，不过不同的是，这将是他第一次有底气的走进这栋建筑。
朴灿烈挂了电话，伸手揉了揉张艺兴的后颈：“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解决的。”
他掌心的温度融化了张艺兴最后的一丝不安，他回答道：“谢谢你。”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朴灿烈笑了笑，这几天四处奔波，他因为睡眠不足脸上有些浮肿，黑眼圈也重了很多：“等结束了我们聊聊？”
张艺兴点点头。
门口的都暻秀开始催促他们动作快一些，张艺兴钻进后座，看了看依然空白的信息界面，强压下心里的失望。
他拉开通讯录，看着那个标注了“母亲”的电话，还是没有拨出去。
在吴世勋的安排下，都暻秀出现在SPD为张艺兴28号晚上做不在场证明。
他们找人做了电子监控的假视频，警官没有找到破绽，张艺兴最终被判定无罪。
张氏的律师也松了口气，他被张氏长子命令不要太顺利的为张艺兴脱罪，又在朴灿烈的施压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为都暻秀的伪证圆谎。
事情结束了，恐怕最高兴的除了朴灿烈就是这个律师了。
张艺兴在他的陪同下走出SPD，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先他一步出去的边伯贤。
边母放下一切工作飞来S城，在她的庇护下边伯贤脱罪的过程比他还要顺利。
张艺兴不想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看着边伯贤神情复杂的站在边母面前，似乎是放下了这么多年以来对边母的埋怨，紧紧的抱住了他的母亲。
就在他们不远处，吴世勋掐灭了手中的烟，这个happy ending看起来和他毫无关系。
“艺兴？”朴灿烈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张艺兴的肩膀。
张艺兴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压下朴灿烈的脖颈和他接吻。
即使他不问都暻秀为何出手救他，也知道一定是朴灿烈和谁做了什么交易，才换取他平安无事。
他无以回报。
都暻秀凑上来从中间推开他们，轻轻喉咙道：“走吧，庆祝一下。”
庆祝的地点竟然是N城，从SPD离开后，他们没在S城再做停留，把车子开上州际公路，还不到半日就到了N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