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柿子 作者:秋千在时/陆十六【完结】(7)

2019-06-24  作者|标签:秋千在时 陆十六

  盛淇方是个经得住磨砺的温柔的人,饶是这样,他也没有想到过死。

  但整一天就那么躺着不动,即便没有喝水进食,也总会有上卫生间的需要。夕阳的余晖渐渐隐去,在失禁的那一刻,黑暗将盛淇方拖进了绝望的死角,身体里最后坚守的自尊心也跟着尽数碎掉。

  他曾经很努力地生活过,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里,尽量乐观地活着,可能不算是一个利他大于利己的人,但也确实没有做过违背良心的事。

  他在满室暗沉的夜色里想,如果余生只能困于这样一隅,没有尊严,甚至比不上一条狗,那还不如就在此刻向生活举起白旗。

  盛淇方把手腕朝下翻,视线从上面移开,想去浴室拿表,又懒得动,就那么靠着椅背睡了一觉。

  下午醒过来,两个人都发起了烧,盛淇方是因为昨晚下着雨背朝风口,刚才又开窗睡了两个小时。沛正……沛正大概是因为劳累过度,再加上没有及时清理掉的内s_h_è 。

  沛正看起来比盛淇方烧的厉害,张嘴说不出话,脸潮红着,只知道巴巴地看盛淇方。

  盛淇方给他拿了个温度计含了一下,38.9℃,读数之后,盛淇方把温度计放在床头柜上,换衣服出去买了趟药。

  两个大男人,身体都算挺好,吃过药到晚上烧就退了。沛正没什么精神,软噗噗的头发有些乱,整个人也蔫,裹着毛毯挨在盛淇方跟前。

  盛淇方在看英语,他也伸着脖子看,忍着隔一会儿才跟盛淇方搭一句话,问盛淇方某个单词怎么读,又故意读错,让盛淇方多教他几遍。

  盛淇方被骗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但对上沛正若无其事的表情和发红的耳朵,又觉得揭穿也没什么意思,只接下去不理他就行了。

  不被搭理的沛正还是靠在盛淇方肩膀上,还把双手从毯子里伸出来,圈住了他的腰,盛淇方又翻了两页,沛正才小声问:“考试,是在什么时候?”

  “没有考试。”

  沛正低头到盛淇方手底下去看书的封皮,“托福,不考吗?”

  盛淇方说:“不考。”

  沛正自己拿手机查了一下,“成绩有效期两年。”

  盛淇方嗯了一声。

  “其他的东西呢,还需要重新交什么吗?”

  “要慢慢联系学校那边才能知道。”

  沛正不靠他肩膀了,自己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淇方隐约感觉到沛正发疯的前兆,从昨天回来就j-i飞狗跳没有停过,他不想再闹,于是把书扣在茶几上,拿遥控器开了电视,正好是新闻联播。

  “到时候你去美国,盛淇圆怎么办?”憋了好久,沛正问了个最不相干的问题。

  盛淇方转头看了他一眼,沛正低着头弄手指头,整个人被毛毯裹住,马上就要把自己缩成一只乌龟。

  “先找个学校上,十八岁之后他自己拿主意。”

  沛正显然没有想到盛淇方是这样随意的态度,“就这样吗?”

  盛淇方叹了口气,继续看新闻,“就这样。”

  磨蹭到八点多,沛正去厨房煮了一锅白粥,两人分食完毕,早早上了床休息。

  盛淇方在睡前习惯x_ing要枕着一条胳膊平躺一会儿,这个时候周身都是没有防备的状态,沛正就也习惯x_ing地往他另一边胳膊上枕。

  挨在一块没躺多久,沛正的手就放在了盛淇方胸肌上,食指指尖顺着两块肌r_ou_中间的浅沟轻轻下滑。

  盛淇方以为他不知死活地又想做,没好气地捏住他的手丢开,眼神相当严厉。

  沛正的脸红红的,手被丢了一下,人也跟着往后退,小声说:“老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睡觉。”

  盛淇方背过身去,不过三秒钟,刚退开一点的沛正就从身后贴上来把他抱住了,“老公,冷。”

  要是七个月前,盛淇方会立刻换到另外一间房去,沛正也不依不饶地跟去,两个人实力悬殊地打一架,其实是沛正单方面挨揍,但盛淇方从半夜开始安生睡,等早上醒来,还是被沛正抱着的;

  五个月前,他会叫沛正开空调,沛正充耳不闻,他生一肚子气,最后结果依然是给抱了;

  到现在,盛淇方睡得安安静静,就好像背后没有那么一个人。

  他们又平静地过了一阵子。

  沛正似乎有了失眠的症状,但不太明显。

  他每天都跟盛淇方同时上床,早上提前醒来做饭,周内的白天是见不到的,只有周末能窥见端倪。沛正脸上是睡眠明显不足的苍白,走路的时候脚步虚浮,没有重心。

  要重新回去上学,联系学校不可避免,加上时差问题,盛淇方经常要在凌晨接打电话。

  他把手机调成振动,但去外面讲完电话回来之后,沛正也总是醒着,拿被子盖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夜色里看不清神情。

  盛淇方掀开被子睡进去,沛正就立刻钻到他怀里,黏黏糊糊地叫老公,把脸蛋上的软r_ou_贴在他敞开睡袍的胸膛上,手跟脚都缠着他,抱一会儿又仰头亲他。发凉的身体在盛淇方怀里蹭来蹭去,有时候点起盛淇方的火,只好做上一次。

  这没什么,可除了睡眠问题,沛正的饭量似乎也越来越小。

  沛正不吃早饭,午饭两个人也不在一起,但晚上一餐就能显而易见地感觉到,沛正虽然握着筷子,但确实从头到尾没有吃掉一个碗底那么多的东西。

  沛正r_ou_眼可见地瘦下去,在频繁的x_ing事里,有时候盛淇方压在他背上,甚至会被沛正支棱起来的蝴蝶骨硌疼。

  这个人消沉的速度,比养在玻璃花瓶的清水里的一枝玫瑰凋谢还快。

  盛淇方忍耐着,终于在某天的晚餐桌上,沛正还是那样,拿了双筷子在碗里戳,隔一会儿夹根青菜进去,再戳两下,盛淇方放下碗筷看他,原本微微的婴儿肥掉了,脸就显得更小,支在桌上的胳膊也细的不像话,看上去没有精神,已经是病态的瘦。

  他猛地起身,把低眉顺眼坐在餐桌边的沛正扯到客厅,按在沙发上,皱眉低斥:“沛正!你到底在想什么?”

  盛淇方的火气来的急,他眼前的沛正看上去无所适从,眼里还有迷茫,被他一下摔得没有坐稳,歪斜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地回答:“想……没想什么呀,老公,怎么了?“

  盛淇方慢慢回想沛正最近在正常中悄没声息的反常,除了依然上瘾一样的缠着他z_u_o爱之外,也许是接受了不久之后他总会离开的事实,沛正不再处处管着他,他联系学校、联系同学这种之前在沛正眼里十恶不赦的事情也不会再刺激到沛正。

  这人乖得反常,盛淇方以为他稍微懂事了,到今天才知道不是。

  还有一个月时间,盛淇方原本不打算在这时候就跟沛正谈什么实质上的东西。

  他捏着眉心闭眼深呼吸几下,尽量舒缓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气急败坏,才重新问沛正:“是不是我走了,你就不活了?”

  盛淇方把一句话问的直截了当,沛正愣了好一会儿,几根又细又白的手指头揪着深灰色的沙发布尤为明显。他脸上怯懦的神情渐渐退了,转而换上一种盛淇方不懂的坚决。沛正同样仰头看盛淇方,疑惑又难过至极地反问:“你不要我,我怎么活?”

第8章

  盛淇方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多难看,但是沛正面对着他,突然朝后躲去,也只是一瞬间,那股倔劲儿就下去了,没什么气势地低着头,他就知道,自己大概是很吓人的。

  “你给我坐直了!”盛淇方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衬衫袖子被两把lū 起,露出小臂,他叉腰站在沛正面前,“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现在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一条一条说清楚。”

  沛正原本环抱双膝,缩在沙发一角,宽松的毛衣袖子有些长,遮住了他的手,在柔软与无助中,显露出一种拒绝合作的态度。

  但听了盛淇方的话,他就立刻坐正了,脚规规矩矩地踩上了拖鞋。他实在过于瘦削,连脚面上都没有一点r_ou_,双手放在膝盖上,只有脑袋还是低垂的。

  沛正做出配合的样子,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盛淇方的怒火总算下去一些。他原本就不擅长发火,这时候的语气缓和很多:“把头抬起来。”

  沛正抬不起来,在那里发抖,逐渐发出细微的抽泣声。

  “我就是不想活了。”

  盛淇方不再说话,隐隐觉得心累。

  这一年来来,两个人之间的对峙,关乎从夜晚入睡时的拥抱到是不是能上班上学这些大小决定,他没有赢过。

  深冬的天色早早就开始变暗,灰色的云一大片飘在江边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上空,俯视着茫茫江面。从客厅的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见远处高架上的车河,边沿霓虹连成一片光的王国,衬得这个夜在热闹之中更显孤独。

  盛淇方在自己口中尝到苦味。折磨的施与方什么时候从沛正变成了他自己,盛淇方一清二楚。

  沛正往前挪,抱住了盛淇方的腰,脸贴上小腹,s-hi意跟着漫开一片。沛正哭得很安静,跟盛淇方在医院醒过来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盛淇方的机票日期沛正并不知道,人已经关起来了,是自己的,还去管那些干什么。

  前几天沛正刚知道盛淇方弟弟的事,见了一大堆人,那天跑去C市,满十四周岁在夜店杀人未遂导致受害人九级残废,杀人意向满口承认、受害人伤处敏感的情节恶劣的案子,被他把四年改成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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