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与风月 作者:阿姆斯特丹鲜奶【完结】(10)

2019-06-22  作者|标签:阿姆斯特丹鲜奶

 我接起了电话,而电话那头的愕然可想而知。这种愕然很迅速地过度成愤怒,但是那愤怒中,显然掩盖着一种心虚。

  “林月?为什么是你接的电话?你不是在北京出差吗?”很显然,王钊应该还不知道昨晚我已经回去的事,但是语气中的那种心虚,又指向另一种可能。王钊知道,昨晚的事已经被边野知道了。

  “我提前回来了。”我说,“你有什么事儿要找边野,不如直接找我吧。”

  “什么意思?”王钊显然狐疑起来,“你回来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就直接去找边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别装了,王钊,没意思。”我尽量掩盖我声音中的沙哑和鼻音,“我都看见了,昨天。”

  一秒,两秒,三秒,我握着电话等,从左手换到右手。听筒那边整整静默了有一分钟。

  “月月,我……”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电话那头屏息静待,我想这样狗血的剧本不应该出现在我身上,这个三俗到不行的梗,以前王钊还跟我一起嘲笑过。一朝落在自己头上,不知他是不是心中已款款深情地准备好“爱过”两个字。

  我笑:“他真的比我的活儿好吗?”

  我挂断电话,蹲在地上抱住膝盖。我感到有人在我身边蹲下,递过来一张s-hi纸巾。给我这个干什么?我又没有哭。还在旁边给我递纸巾,我显得有那么矫情吗?我推开边野的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边野盯着我,再次问一回早上的问题:“你有什么打算?”

  “公寓是回不去了,我得回去收拾东西,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我回去见王钊,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到晚上随便找个酒店,再跟你把行李拿回来吧。”我说着有点犹豫,“你能不能……把唐晓辰暂时约出来。我不想回去的时候是我们三个人面对面。这是我和王钊的事,不该有第三个人参与。”

  “你放心,你见不到他。”

  我不知道边野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说,唐晓辰算他的人,边野昨天晚上究竟是不是回公寓处理和唐晓辰的事,我不知道。他也是被背叛的那一个。理论上讲,他如何处理唐晓辰,我无权过问。因此我只是点了点头,面也不想继续吃了,直接打算回公寓。

  我知道王钊会在公寓里等我。

  我很感谢边野,能单独把这样的空间留给我和王钊。

  站在门口时候,我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开门。然后我就看到王钊,背对着我站在窗口,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地上许多烟盒,而烟灰缸里已经蓄满了烟头。我不知道他抽了多少烟才把屋子搞得这么乌烟瘴气,但这样压抑的氛围实在不适合我们好好谈。我没说话,进门口飞快打开所有的窗户和门,然后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是的,我看上去很平静,那全部是我装出来的。我甚至不能多抬头看他一眼,我总是害怕把场面搞得歇斯底里,或变成过于极端的场面。我总是控制这些,因为我知道,当人在极端的时候,什么伤人的话都人心说出口。而现在的我,真的再承受不住多一点来自他的附加。

  “林月。”王钊坐到我对面,我垂着眼,只能看到他大马金刀坐着的膝盖,和耷在膝盖上,来回握紧的手。他很紧张。

  “你你为什么这么冷静?”王钊的声音有些发抖,这让我不自觉鼓起勇气将目光抬高,放在他脸上,他一双眼恳切地望着我,“我刚才几乎疯了地想问你,你昨天几点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听到些什么,又为什么会在边野那儿……但是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知道我自己没有资格问你这些。你的直接到场,把我的一切解释和理由都直接切断。我昨天晚上……说了很多混账话,我不知道你听到多少。我唯一能说的,就是我昨天晚上喝了酒……我精虫上脑!我鬼迷心窍!我该死!”

  王钊说着说着忽然就激动起来,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巴掌。似乎之前他还能强装稳定,此刻只要失态一次,他心里那种压抑不住的,过于直白的情绪便洪水开闸一样泄露出来。他从来不是擅长掩饰的人。

  “月月,你说句话……你别这样看我!求求你。”他肿着脸,缓缓在我身前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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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收回目光,我知道王钊想要的是什么,他想通过我的反应,去安抚心里的那种恐慌。他捉着我的手,让我打他,让我骂他,但是我的手软趴趴的,像失去了力气,最终他抱着自己的头,双手深深c-h-a到头发里,半天都不能言语,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那种可怖的,令人悚然的哽咽。王钊没有在哭,但是他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

  我深知愧疚和恐惧的双重折磨,是种能够把人逼疯的力量,但是这并不是我此行的本意。我也想狠狠甩他一巴掌,问他是不是把心喂了狗。我也想质问他在床上说那些污言秽语,甚至能轻松地同唐晓辰对我评头论足时,有没有丝毫的心虚。我更想用力踹进他心窝子里去,最好能疼的让他一辈子都记住我。我也想……

  以前看过一个问题,说为什么分手之后,双方不论还有没有感情,都还会持续不断关注另外一个人的动态。当然是在乎。尽管那种在乎的本质,已经完全不同。你想承认你是重要的,想要被肯定自己从头到尾的付出,想要知道自己的重量,即使被辜负,即使被伤害,即使再没有回头路的可能,但是你依旧在茫茫然地寻求一个非常虚无的,没有意义的答案。我不知道王钊此刻的心,究竟还真不真,但是我迫切地想寻找一个出口,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王钊整个人缩成一团,青筋迸出的双手在头皮上用力抓过几次后,猛然站起身。他满脸通红,将我逼至墙边,低下头来吻我的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种时候哭,我哭着甩了他一巴掌。

  “滚开!”我骂他。

  “王钊的头被我打偏到一旁去,他依旧张牙舞爪要上来按我。他发起疯来我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剪住手臂按在沙发上:“月月,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想要怎么着都可以,咱们家以后听你的,没问题!但是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啊?你看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王钊说着就去解皮带,我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脑壳发紧,血流上涌:“畜生,你他妈是畜生吗!”

  “好,你说是畜生就是畜生,你他妈不就是喜欢被畜生干吗?”王钊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攥着我的手大力到疼痛,我丝毫不怀疑他再多用点力我的手就要骨折。我开始垂死挣扎,变得和他一样癫狂,拳打脚踢,不论是什么方式,反正豁出去了。

  这场面多可笑,亏我刚开始,强装出镇定,并不想把结尾弄成这样的歇斯底里。实际上我后来回想,三年的感情,哪里是说断就断,无论如何都要扒皮抽骨地疼一次。

  我万万没想到王钊发起疯来不要命似的,我趁着他要脱裤子时候分心,抽出身遍狠狠踹了他一脚,连滚带爬地脱身,立马冲回卧室把门锁上。

  “林月!”他在外面大吼。

  我慌忙间滑坐到地上,伸手一抹,竟是一脸的水。

  我也好,王钊也好,这是我们三年来最失控的一回。

  “王钊你他妈还是人吗!”

  他只是不停地在那边吼,林月,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不能走。他从来也只会关心,我不能走。

  大厅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踹开了,紧接着客厅中传来王钊的怒吼,和扭打的声音。我打开门,边野不知为何冲了上来,我打开门时他正好一脚踹到王钊胸口,扭头往我这个方向看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立马放开王钊,朝我走来。边野向来从容的步伐有些乱:“你没事儿吧?打你电话接不通,门口就听到他在发疯。”

  “我没事儿,但他现在谈不下去。我先走。”

  王钊还要冲上来跟边野打,他们俩或许本来是不逞多让,但刚才没多久的边野显然体力更胜一筹。纠缠许久,他趁着王钊摔倒的一下飞快将我推出门:“走安全通道,快走。”

  我临走前回头。视线中是边野将王钊压制住。而王钊瞪大的双眼中,头一次流出泪水。

  “林月!林月!林月!”他大声地喊我的名字。

  我毅然扭头,飞快离场,整个楼道都像在动荡,响天彻底地回荡着王钊的声音。

  我越往下奔跑,声音越小。

 我给了王钊足足三天时间冷静。

  第一天,他疯狂打我的电话,我索x_ing拔了手机卡。他又开始给边野打电话。边野直接把他拉黑。第二天,王钊开始给我发微信,短信,情真意切,忆苦思甜,我看了一条就有点受不了,剩下他发的我都没看。第三天,我再次等到他的短信:见一面好吗?

  没有狂轰滥炸,没有s_ao扰和情话。我把手机在掌心里翻了几个个儿,滚烫烫的,然后回复他好。

  为了避免上次的事不再发生,这次我把地点定在了楼下的咖啡馆。

  这几天我状态很差,黑眼圈,眼睛浮肿,布满血丝,吃东西也没胃口。我相信失恋,每个人都经历过,每个人都体会过那种水深火热。每个人都知道那种扒一层皮的感觉。我现在,就是刚扒掉第一层皮。

  后边的罪,且受着呢。

  临出门前我稍微挑了件得体的衣裳,带了墨镜,打理了下头发。不管怎么说,我希望自己还是能在王钊面前看上去体面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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