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二三事 作者:竹叶青seven【完结】(40)

2019-06-22  作者|标签:竹叶青seven 穿越时空 近水楼台 布衣生活

  若卫彦在面前,我肯定又想踹他又想紧紧抱住他。

  正欲开口,忽闻一句嘲弄——“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

  对面座多了一个作贵公子打扮的中年男子,他对我扬了扬下巴,“谭青。”

  我尴尬地拱手道,“好巧。”

  “不巧,”谭青微哂,“我专程来找你的。”

  小公子迟疑c-h-a口:“色…色神?”

  他笑笑,“好久不见,卫八。我欠赌神一个赌注,拿跑腿抵了。”又对我道,“你是不是想问卫彦在哪里?”

  我忙不迭点头,谭青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他在准备开赌,赌命。那家伙是个一根筋的笨人,笨人只会用笨办法,最简单也最有效。从前他想见你,就总是受避得开的伤,这回你敢和赌神开赌局,他就替你赌完剩下两场。”谭青的语气愤怒起来,“我的警告,你置若罔闻。”

  ——谭青说过,千万莫要跟赌神开局,他从来没输过。

  我疑惑道,“但我,我明明赢…”

  话音未落,我已经想起来了——

  赌神开局,一局三场,下手无悔。我只侥幸凭一句戏语赢了第一场。

  我不懂江湖暗语。

  卫彦食指中指向前压上刀身,剩下三指握紧刀柄。

  ——那是不是说他来赌剩下两场?

  赌神心照不宣诡秘一笑,嗯。

  ——为什么赌神会同意?

  谭青看穿了我的困惑:“卫彦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曾为你杀了教中的十殿阎罗之一,你可能见过——清秀腼腆的少年模样,以银线作兵器,死后尸首额心现出红花花瓣。六阎罗虽叛出天一教,但我教叛徒自有教徒料理,容不得外人c-h-a手。他不主动入局,无人能要他的命。况且,赌神也无聊很久了。”谭青在继续,好像陷入了新近的回忆,“所以赌神的第二场赌局是给他三个月,将西南三十六寨归入天一教下,他赢,你就捡回一条小命。他知道你在受万针之痛。哼,依我说,手痛切手,脚痛砍脚,肚子痛就剖了肚子。寻常人自己痛,当然自己去治,千万人之中,恐怕只有卫彦一人会为你那点痛去剜自己。他怕你痛死,我只好看着他拼着一口气,九天之内连挑十七寨,另十九寨不战而降。他名振江湖,却惦记着拿掳来的顶尖毒物为你镇痛提神。你到底有什么好,把一个武学上的天赋奇才弄得三迷五道?”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从前的武功何以忽高忽低,他弃我而去为何久久不归。

  他回来的伤在发的低烧喂我的毒药。

  他一遍又一遍执拗地重复,你不会死,你不会死。

  我以为他是要灌输我信念,结果他是在说服自己。

  三言两语,谜底全揭,震得我无言以对。

  谭青道:“你,跟我走。”我呆呆地点头,“再等等,”他转头和同样呆住的卫瑾说,“我口渴了。”

  日近黄昏,谭青说差不多到时候了,带着我出城。他边走边解释,大侠的武功一时半会儿,包括股神在内,没人能破。但天一教的异志记载,苗域有种蛊,名为共生,主蛊与附蛊分宿两人体内,与主蛊的宿主同寿。换言之,只要主蛊活着,附蛊的宿主便不会死。至于其他事项,中原所知甚少。

  谭青又道,此去苗域一千余里,竟有人主动送你。

  在西城门外等了一会儿,有重瓣红花在天上炸开,内四瓣外五瓣,绚丽绝伦。

  我颤声问,卫彦是不是赢了第三场?

  谭青抬头望着橙色的薄暮天空不置可否。

  忽见一身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红衣男子骑一匹乌蹄踏雪而来。

  凤目威仪,容色之盛不逊于天上红花。

  我忍不住又问,卫彦现在在哪里?

  谭青冷冷道,他在京城说书,口若悬河,舌绽莲花,客似云来。

  我讪讪地接不上话,还待说什么,红衣人纵马渐近。

  沈涟遥遥地向我伸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月楚GN说大夫像驯兽师,微妙地戳中了诶,哈哈,不过其实只要坚定他是攻就好啦!

  不过小沈真的有被驯服么,因为他最后是这副样子——曜帝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道,“江山,朕要;人,朕也要。朕想要的东西,一定得的到。”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刻骨温柔,“朕与你之间,从无公平可言。”

  

☆、破阵

  我抓住他的手,翻身上马,抱住他的腰问道:“你怎么会来?”

  沈涟一抖缰绳:“卫八前日传书与我,提及你经脉受重创,卫彦替你完成了第二场赌局,赌注尚缺人收,”马匹神骏,眨眼间就将西城门远远甩在身后,“苗域凶险重重,你若一个人去,怕是人没到,命先丢了。这两日我已找谭青拿到地图文献,军务也已移交给关涛,梁泽仁从旁指点。这龙潭虎x_u_e,我是带你闯定了。你呢?可担心此行有去无回?”

  “当然能回来。”我充满信心道,卫彦还在等我。

  沈涟又道:“我查过近三十年的地方志,九年前有人去而得返。李平?李平!”

  他抓住我的肩膀,将险险栽到地上的我搁到身前。

  我迷迷糊糊地往后靠,喃喃道,有点犯困。

  驰骋数日后,地势逐渐由一马平川转为崇山峻岭,天气由寒冷s-hi润变为潮s-hi闷热。我睡得一日比一日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后来成日神志昏沉,一天中只有一两个时辰能够睁眼。沈涟不知在什么时候弃马改步行,我偶尔睁眼,发现被他缚在身上,于是逗他道跟背了个尸体一样,渗不渗得慌。没等他还击,又睡了过去。

  有天晚上,因为一阵莫名的心悸,我醒过来,繁密的枝叶间正漏下一点星光。我下意识地盘稳跨坐的巨大树枝,抬头试图看清星空,紫微星旁忽然有颗隐星由黯淡爆至明亮,可与主星争辉。

  沈涟沙着嗓子拉回我的注意力:“不容易,你又醒了。”

  他在一旁挤出左上臂伤口中的毒血,撒上药,一圈又一圈地缠上布条。我低头一看,单衣下摆果然破破烂烂,被他撕去几处包扎。他的一身红衣染成褐色,很好地融入了环境。

  我颔首道:“恩,不像靶子了。”之前笑他穿一身红衣走在山中,鲜亮得像个移动的活靶子。

  沈涟挑挑眉:“像靶子又如何?”

  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受上天宠爱的人。冥冥之中自有四方神明庇佑,次次化险为夷,行至今日仅受了几处轻伤,可谓神迹。他大笑,过来松开将我捆在树上的绑带。

  我伏在他脏兮兮的褐衣上,随他把我缚回身上,模模糊糊地想起不知打哪儿看来的野史——有胆识的将军会在上战场前着一身红衣,如此一来血染满身也看不出端倪。我又从坐的这株参天巨木向外看,往前是望不到边的沼泽,更远处磷磷鬼火闪闪烁烁。往后是幽暗遮天的密林,待他几个起落后我扭回头,与死不瞑目的巨大蛇头来了个面对面。

  我稳稳心绪,头靠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口齿不清道:“对不住,我又要睡了。”隐约感到他绷紧了背脊。

  这次我清醒的时间不足一刻。其实他和我一样心知肚明,普通人犯困不可能睡这么久。卫彦喂我的毒药治标不治本,只能镇痛提神,不能起死回生。

  我的身体,正一步步衰竭。

  腹中久违的针扎之痛令我挣扎着醒过来。

  沈涟收回灌内力的手,将我直立着留在原处,自己后退一步。

  一下子失去支撑,我坐下又起立,反复几次才摇摇晃晃地站稳。

  四周包裹着黑绿色有如实质的浓雾,空气中弥漫着腐烂腥臊的味道。

  眼睛眯着适应了一会儿,发现光源来自脚下。一簇簇微弱的绿火在水中时灭时现,如同活物一般绕着我游动,映出水下一层层骷髅骸骨。

  小心翼翼地踩踩水面,还没踩下去,鞋子发出轻微的兹兹一响,鞋底已被腐蚀掉。

  昏沉也在袭击着我的大脑,再多一秒,我就会向后躺倒,与骷髅一同长眠水中。

  沈涟抓住我的肩膀:“李平,我试过了,这湖古里古怪,一次只容一人通过…”

  眼皮重达千斤,我渐渐抵挡不住困意,想要睡去却再次被腹上的疼痛激醒。

  沈涟的声音遥远得仿佛来自天际:“李平,我们出来三十四天了。”空气黏稠s-hi润,他说话的嗓音却变得分外干涩,“卫彦的赌局应该早就结束了。”他松开握住我肩膀的手,看着我,“李平,他在玉潭城等你回去。”

  卫彦在等我回去!

  我霍然睁开双眼。

  沈涟没多费口舌向我解释阵法,三言两语间让我记牢所走路线,并告诫道湖中蒸腾的水汽有致幻作用,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停下。

  踏出第一步时,天地间似乎瞬息就剩下我一人。红尘琐事,扑面而来,前世今生,纷沓而至。但既然卫彦还在玉潭城等我,这世上就没什么能令我停下!

  走至湖心,我依沈涟所言站住不动,脚下坚石逐渐下陷。水覆上脚背,腐蚀掉鞋袜,堪堪挨上小腿时,我屏住气息。

  湖水忽然分开,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脚下松动,我掉进活门,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头破血流。

  这是一处空荡荡的密闭居室,四堵雪白的墙上正好嵌着四扇镀漆铁门,四扇镶有夜明珠,雕刻着蛇虫枝蔓的绿漆铁门,即便我略通木工也觉得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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