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一)【完结】(75)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杨瓒沉默不言,张鹤龄继续道:“先帝大行之前,朝廷发五千万盐引,安化王有意插手。提前遣人送信,告知已通过庆云侯府打点南京户部,将以补残盐之名,奏买长芦两淮盐引。书信皆藏在后厢青砖之下。”

  说到这里,张鹤龄咽了口口水,“先时锦衣卫未能找到,今遭大火,恐多已不存。”

  庆云侯府?

  杨瓒蹙眉,实在没有半分印象。

  顾卿侧身半步,在杨瓒耳边低语几句,后者瞠目,半晌没回过神来。

  “英宗皇帝贵妃,宪宗皇帝生母周太后,既出自庆云侯府。”

  英宗贵妃,宪宗生母,孝宗祖母,也就是朱厚照的曾祖母?

  这一门外戚扎根四朝,根基远比张氏兄弟更深。论起嚣张跋扈,更是不遑多让。

  能知道锦衣卫搜府时的动向,可见在朝中定有耳目。闹不好,宫中都有钉子。

  攥着木盒,杨瓒用力咬牙。

  不论是谁,不论这事究竟牵扯多深,背后藏着何人,他都要查下去!

  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第五十三章 杨侍读再发威

  

  取得张鹤龄的供词,杨瓒再不插手,全部交由锦衣卫和东厂查办处置。

  回到皇城,恰遇北镇抚司快马。得知是牟斌有命,顾卿只得同杨瓒分开,掉头赶往诏狱。

  “我无事,千户自去便是。”

  杨瓒笑笑,婉拒顾卿留下两名力士的提议。打算到北城寻官牙,看看可有合适的宅院。

  新制的官服和牙牌早已送到侯府。一同送来的,还有天子的赏赐,足够杨瓒再置办一栋三进官宅。

  知晓顾卿好意,杨瓒仍无心在伯府多留。

  遭逢一场大火,经历生死离别,杨瓒的心态发生不小变化。是好是坏,一时之间,他自己也难说清。

  马车行进北城,沿途可见官宦勋贵和豪商搭起的木棚。只是三三两两,颇为稀落,不似之前一间挨着一间,几乎占去整条长街。

  候在木棚前的多是乞丐老人,壮年男丁和妇人多领了朝廷的赈济,早早返回西城。或重建房屋,或挑起担子重拾买卖。

  救济只在一时,靠人不如靠己。

  再艰难,日子总要过下去。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和顺天府衙役依旧日夜巡查。

  大火之后,西城出现短暂的混乱。有无赖青皮趁火打劫,抢夺百姓财物,调戏无家可归的妇人。

  官兵和衙役抓到,必先狠揍一顿,敲掉几颗门牙。

  牢房里住不下,直接五花大绑,捆在没有倒塌的梁柱上。有西城百姓经过,认出来,轻者骂上几句,啐上一口。重者直接拳脚相加,不被打个半死算是运气,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

  官兵和衙役忙着巡逻,抓捕纵火的疑犯,缉拿“鞑靼女干细”,哪有时间理会这些青皮无赖的惨叫。

  罪不至此?

  不体他人疾苦,趁乱生事,辱人妻女,良心都被狗吃了!全是报应!

  能保住一条- xing -命,没有断手断脚,合该感谢老天。

  马车一路前行,木质的车轱辘滚过水洼,压过地面,留下两条清晰的车辙。

  随着车厢细微的颠簸晃动,杨瓒有些昏昏欲睡。

  眼睛刚刚合拢,马车忽然停住了。

  惯- xing -作用下,杨瓒没坐稳,后脑直接撞在车壁,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揉着脑后,杨瓒推开车门,发现前方有两、三个勋贵子弟纵马驰过,停在一间银楼前,拦住一辆女眷的马车。

  十余名家人前呼后拥,截断前后道路。

  两个戴着纱帽的女子被丫头婆子护在身后,不敢动,也不敢轻易出声,只能瑟瑟发抖。

  车厢上并无显眼标志。

  拉车的是骡不是马,车窗罩着蓝纱,车前无门,只有蓝色布帘垂下。杨瓒有七成断定,这些女子不是官眷,最大可能是出身商家。

  “杨老爷,那几个拦车的,应该是庆云侯府的人。”

  车夫出身边军,同鞑子对战,少了半面手掌。

  顾家起复,作为“家丁”一同回京。其后随顾卿入北镇抚司,和酒楼的伙计、城内的官牙一样,都成了锦衣卫的探子。

  “庆云侯府?”

  杨瓒微讶。

  刚听过对方的大名,回头就在城内遇上,未免太巧了些。

  “为首几人你可认得?”

  “回杨老爷,束玉带的是庆云侯嫡子,名唤周瑛。”车夫仔细瞅了两眼,继续道,“另两个八成是依附侯府的族人,瞧着有些面生。”

  “周瑛?”

  “这位侯世子可不一般。”车夫呲牙笑道,“早年间,还领着家人和寿宁侯打过群架。”

  侯府世子和另一位侯爵打架,还是群殴?

  杨瓒无语。

  如果两府关系是这样,张鹤龄的供词是否要打个折扣?还是说,所谓的交恶都是做给天子看的?

  摇摇头,以寿宁侯的脑袋和脾气,八成做不到。

  “杨老爷别不信。”马夫笑道,“小的亲眼见着的就有三次。最严重的一回,周世子被打断了鼻梁,寿宁侯伤了胳膊,建昌侯也是两眼乌青,动静大到惊动宫里。当时指挥使被先帝叫去,连着一个月,脸都是黑的。”

  “事情最后如何处理?”

  “还能如何?太皇太后护着自家人,皇后娘娘也护着兄弟,最后只能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不了了之。”

  杨瓒点点头,想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去年,周太皇太后薨了,庆云侯府要守孝,周家才收敛些。”车夫顿了顿,“算一算日子,正该出孝。瞧这架势,多是侯世子在府里憋不住了。”

  车夫讲述时,银楼前的异样终于引来巡城官兵。

  看到“闹事”的是庆云侯世子,带队的武官无比牙疼。

  如果说张氏兄弟是京城第一滚刀肉,这侯世子就是北直隶第一浑人,脾气上来,半点道理都不讲。

  只要长眼睛,都能看出是侯世子调戏他人女眷。可怎么处置,武官实在没底。

  抓还是不抓?

  庆云侯领着左军都督府同知,不管事,地位仍在。抓起来,半日不到就得放人。不抓,众目睽睽之下,又该如何收场?

  武官正为难时,庆云侯世子忽然调转矛头,丢下羞愤欲绝,抖如风中落叶的几名女子,跃身上马,马鞭猛然一甩,直直向杨瓒所在的马车冲了过来。

  杨瓒感到奇怪,下意识看向车夫。

  车夫猛的一拍脑门,道:“忘了和杨老爷说,这周世子和伯爷有点过节。”

  这是“有点”过节?

  敲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分明是有深仇大恨!

  骏马飞驰而至,家人散开,迅速将马车围住。

  周瑛坐在马背,双臂交叠撑着马颈,斜挑着眉,笑得不怀好意,“这位瞧着眼生,坐着长安伯府的马车,想必和顾靖之交情不浅?”

  话说得半生不熟,表情也很是奇怪。

  杨瓒捧着木盒,慢条斯理布下马车,行礼道:“下官翰林院侍读杨瓒,见过侯世子。”

  “杨瓒?”

  周瑛转头,看向跟在身边的族人,问道:“你听过吗?”

  “世子近一年没出府门,八成不晓得,这位是今科探花。”

  另一个绸衣青年打马上前,将杨瓒的背景简单说明,周瑛直起身,皱眉道:“奇了怪了,你一个文官,和锦衣卫搅合什么?也不怕犯忌讳。”

  杨瓒:“……”

  这位原来也知道“忌讳”两字?

  既然知道,怎么敢当街调戏他人女眷,放纵家人围住伯府的马车?

  哪怕只有从五品,他也是朝廷命官。下车见礼,这位仍大咧咧的骑在马上,丝毫没有还礼的意思,连敷衍一下都不乐意。

  车夫口中的“嚣张跋扈”“肆无忌惮”,果真是不假。

  “下官家中出事,暂时借住长安伯府上。”

  “哦。”

  周瑛抬起下巴,“本世子知道,房子被火烧了吧?”

  杨瓒:“……”

  他确定了,这人嘴上没把门,实打实是个棒槌。

  正无语时,周瑛忽然取出一只荷包,扔到杨瓒脚下。

  “这里有三百两银票,够你再置办一栋宅子。快些离了姓顾的府上,马车也给本世子留下。”周瑛自顾自说着,大声道,“来人,给本世子把这车砸了,马宰了,扔到顾靖之的大门前!”

  “世子……”

  跟着周瑛的青年面色发白,出声想劝。

  周瑛压根不理他,翻身下马,招呼家丁,便要亲自动手。

  杨瓒看也不看地上的荷包,直接踩过去,恰好拦在周瑛身前。

  “周世子,且听下官一言。”

  “什么?”

  周瑛斜眼,很不耐烦。

  “京城重地,有太宗皇帝年间榜例,还是慎行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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