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一)【完结】(57)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编修的话,小的必回报伯爷。”

  不提现下寻不到厨役,锦衣卫送人上门,不收也得收。

  家仆带来的不只厨娘,更有柴米油盐,不一而足。

  令杨土送走伯府家人,杨瓒坐在厢房,看着顾卿留下的青玉,长久的出神。

  锦衣卫的人情岂是那么好欠,九成是利滚利,半辈子都还不完。

  指尖擦过青玉边缘,杨瓒垂头叹息,单手捂脸。

  可为什么,他仍是觉得自己赚到了?

  果真是不可救药,人生休矣!

  这厢,杨编修困坐厢房,摇头感叹。宫城之内,朱厚照的日子也愈发难过。

  六月癸巳,三日哭丧完礼,文武百官和军民耆老立即奉笺劝进,恭请皇太子登位垂统。

  按照仪制,自不能一口答应。必须婉拒,劝进三次才能点头。

  不登大位,临朝听政却不能耽搁。

  牢记弘治帝的叮嘱,朱厚照也想做出一番成就。按照内阁上进的奏疏,满怀热情驾临西角门,刚坐下不到一刻,就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左右文武没有急着参奏朝政,反而跳出几名言官,对太子殿下的坐姿仪态、常服玉簪各种挑刺。

  朱厚照皱眉,低头看看,又不是正经朝会,他穿一身常服怎么了?正为父皇服丧,不戴冠又碍着谁了?

  说什么坐姿不正,这和处理朝政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

  言官喋喋不休,半点没有停下的意思。更言朱厚照几番召杨瓒进宫,于暖阁内秘议,不闻内阁朝堂,不合规矩。就差明着说杨瓒是个女干邪佞臣,只顾讨好太子,有小人之态。

  朱厚照脸色越来越黑,听到最后,猛的一拍龙椅:“够了!”

  “殿下!”

  言官梗着脖子,脸色涨红。

  朱厚照不理他,直接唤张永捧出先皇密旨。

  “宣!”

  这份密旨,只有内阁和吏部尚书见过,多数朝官并不知晓。

  “敕翰林院编修杨瓒,睟面盎背,昂霄耸壑,……擢迁翰林侍读,授奉训大夫,兼领左谕德,讲习弘文馆。”

  敕令读完,满室皆静。

  从五品?!

  先时上言的给事中卑陬失色,顿感措颜无地。

  内阁三位相公稳如泰山,神情不变。

  六部尚书中,除早已知情的马文升,连户部尚书韩文都颇感意外。两位翰林学士则是微微颔首,杨瓒此子,目达耳通,胸怀锦绣,兼怀才抱器,束身守正,能导太子殿下向学,当为人臣。

  杨瓒不在殿上,另有中官至家中宣读旨意。

  不等多数人回过神来,张永又展开一份黄绢,乃朱厚照亲敕,并加盖皇太子宝印。

  敕令内容不是封赏,而是连摘十余人的官帽,三人问斩,十一人发北疆西南戍边。更倒霉的则被发配琼州府,山高水远,永不得还朝。

  闫桓即在名单之中,佥都御使直接贬为白身,发往宁夏戍边。

  锦衣卫查到的证据,一股脑摊开在文武面前,无论都察院还是六科,都有人牵涉其内。左右都御使面上无光,六科都给事中恨不能刨开地砖,找条地缝钻进去。

  “夺罪人官袍乌纱,即刻押往边地!”

  “遇赦不赦!”

  四字落下,如黄钟大吕,响彻在众人脑海。

  文武寂静无声,大汉将军持戟入殿,将跪倒在地的犯官逐一拖了下去。

  耳边响起犯官的求饶声,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先帝万年,新帝未大赦先问罪,十余官员被摘掉乌纱,发配戍边。

  突来的变化,实令满朝文武措手不及,更如警钟在众人头顶敲响。

  这位好动爱玩的太子殿下,恐怕和预想中的相去甚远。观其- xing -格,也非如先帝仁厚,倒似圣祖高皇帝和太宗皇帝般杀伐果断。

  明君?

  暴君?

  于天下万民,究竟是福是祸?

  谢迁猛的看向李东阳,后者却是眼眸微敛,沉静默然。

  朱厚照未登宝位,庙堂已掀起波澜。

  于此同时,三匹快马自北疾驰而来,马腹贴地,马上骑士袢袄染血,满面风尘。

  城门卫察觉异状,当即敲响铜锣。

  快马疾驰至玄武门下,接连口吐白沫,不支倒地。马上骑士翻滚在地,顾不得起身,嘶哑吼道:“边镇急报,鞑靼大举兴兵,叩边宣府!”

  

  第四十三章 豪言

  

  弘治十八年六月戊申,趁弘治帝大行,举国哀悼之机,鞑靼首领小王子举兵万余,悍然叩边宣府。

  与往昔不同,此番叩边,鞑靼有备而来,并不打算抢了就走,小王子用兵有道,沿牛心山、黑柳林一带布下营盘,长阔达二十余里。

  营中人喧马嘶,弩箭齐备,刀光耀目,一副打持久战的势头。

  得夜不收谍报,巡抚都御史李进、总兵官都督佥事张俊均知来者不善,情况危急,却在如何应战上发生争执。

  李进主张坚固墙垣,闭境自守。待鞑靼三鼓气竭,兵困马乏,再偷营劫寨,出奇兵袭之,自可退敌。

  张俊连连摇头。

  石城汤池,固可以坚守,鞑靼骑兵又不是傻子,自可以绕路。若被破开隘口,沿途的边民可挡不住鞑靼的长刀铁蹄!

  “坚城固守,方为不拔之策。”

  “不可!此举无异陷边民于水火!”

  “若为贼虏所趁,长驱直入威胁京城,张总戎可担当得起?”

  “分兵把守,守望相助,才是上上之策!固守城中做个缩头乌龟,任由百姓被鞑子践踏掳掠,你我都将是罪人!”

  二人各执一词,闹得面红耳赤,仍是争执不下。争到最后,连“莽夫”和“书生不知兵”的话都砸了出来,眼瞅着就要上演一出全武行。

  休要以为李御史是文官,动手便会吃亏。

  论起单挑肉搏,李御史绝对人中翘楚。经历过朝堂风雨,除两位都御使,打遍都察院六科无敌手。非是强悍到一定境界,也不会被派至边疆重地,巡抚重镇,和刀口染血的军汉叫板。

  再者,文武有别。

  真打起来,李进可以拼尽全力,拳打脚踢,上牙口都成。

  张俊却不行。

  身为总兵官都督佥事,无论挥刀砍人还是抡拳砸人,劲道自是一流。双方都在气头上,不小心把李御史打出个好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互不想让,几要掀翻屋顶,委实苦了堂上将官。

  副总兵白玉因犯法被押回神京,至今没人补缺。参将李稽和游击将军张雄想开口劝阻,几番话到嘴边,都被咽了回去。

  李御史和张总戎吵得厉害,到底没动手。自己搀和进去,被凳子砸到,刀鞘拍飞,青个眼圈掉颗牙,有冤也没处伸。

  眼见两人吵个没完,耽搁正事,宣府镇守太监刘清终于坐不住了。

  军情紧急,这二位打算吵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等鞑靼打到城门口?!

  鞑靼骑兵在边军眼皮子底下扎营,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用细想就能明白。

  鞑靼首领可延汗,别号“小王子”,却已是而立之年。从侄子手里夺取汗位之后,陆续兴兵讨伐漠南诸部,除亦思马因、火筛、亦卜剌等少数部落,几乎统一整个漠南蒙古。其后连续击败实力强盛的瓦剌和兀良哈,一跃成为草原上最大的势力。

  正统年间,也先统治时的瓦剌称霸草原,曾将鞑靼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伏低做小。

  风水轮流转,小王子登上鞑靼汗位,鞑靼日益强盛,换成瓦剌被各种拳打脚踹,不得不退回漠北,非必要绝不涉足漠南。

  兀良哈诸部同大明关系最铁,被鞑靼逼得没办法,全部退回朵颜三卫驻地。人多羊多,结果自然是草场不够。仗着兵强马壮,直接跑到女真的地界上跑马放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吞虾米。干不过鞑靼,欺负还没开化的野人女真,对兀良哈实是小菜一碟。

  当然,于当下的朵颜三卫而言,也只能欺负一下女真,早不复太宗皇帝时的强悍风光。

  女真部落没少冲破拦阻,跋山涉水向明廷哭诉。然哭诉得越多,就被打压得越厉害。日复一日,朝廷不烦,兀良哈都觉得烦。

  自此,鞑靼骑兵横行漠南草原,耀武扬威,全无敌手。

  在解决了草原的内部问题之后,小王子兵锋倒转,直接将矛头指向明朝。

  放牧的日子不好过。

  小王子本人也好,各部首领也罢,都是相当的“清贫”。遇上不好的年头,水草不丰,动不动就要饿几天肚子。别说元朝皇室,就是同明初的北元贵族相比,也是天上地下,地主贫农。

  没钱没粮食,没有牛羊盐茶,要生存下去,只有一个办法:抢!

  瓦剌被赶到漠北,过得比鞑靼还穷。举兵一回,抢来的东西还及不上行军损失。

  兀良哈倒是富得流油,被邻居抢过几次,也学聪明了,坚守三卫驻地死活不出。宁可漫山遍野跑马,也不和鞑靼短兵相接。

  留给鞑靼的选择,只有大明。

  对鞑靼而言,明朝是个庞然大物,也是放在眼前的一块肥肉。每每下嘴,都能咬下满口油水。

  但这块肥肉也不是总能轻易下口。万一遇上某个死硬的文官,知兵的边将,肉里必要夹着石块骨头,好不好就要磕掉几颗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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