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四)【完结】(15)

2019-06-22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重生 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北上御敌,错!

  令厂卫抓贪,肃清地方,完全大错特错!

  总之,凡天子所行,无论因由为何,结果为何,通通是错!

  北边旱灾,是天子无德;南边水患,属皇上不仁。

  宣府冰雹,损伤稼轩,实因天子大兴土木,肆意游玩,触怒上天。

  莱州太原地震,更是上天示境,令天子自省改过。

  警示既下,皇上不能从,以致金陵狂风闪电,孝陵落雷,古木损毁。

  此间种种,再不可视之等闲!

  为保社稷宗庙,陛下当诚心悔过。

  赶走女干佞,重新启用贤良。圣祖高皇帝的法度,不能再用。最好仿效仁宗皇帝和先皇,尊重士大夫,重用饱学之士,广纳言论,不因言获罪。

  还有,兵祸不可开启。

  正统之祸,犹在眼前。

  杨瓒顾晣臣之流,为官不过一载,纵然读过兵书,也是纸上谈兵。以其带兵,简直荒谬。禀奏战报恐为不实,当遣科道官重查,问以欺君之罪!

  图穷匕见。

  忧国忧民是假,扫除绊脚石,意图使天子闭眼塞耳,任由摆布,方才是真!

  弯腰拣起奏疏,朱厚照冷着表情,双手用力。

  撕拉声中,奏疏被撕成几片。

  下诏除恶?

  分明是逼他下罪己诏!

  清君侧?

  这是要置杨先生于死地!

  不起兵祸?

  强盗踹门,抢劫杀人放火,不抄家伙打回去,还要以理服人?

  信不信嘴没张开,早被烧房子拆梁,两刀捅死!

  人在金陵,安居繁华之地,不见北疆惨烈,红口白牙,倒是“义正辞严”。

  殊不知,一句句一行行,都是狗X!

  “朕说过的话,都当场耳旁风?一群王X蛋!”

  终于没忍住,朱厚照爆了粗口。

  张永刘瑾小心瞅一眼,心依旧悬着,很是没底。

  照理说,怒也发了,人也骂了,最强风力是否已经过去?

  连爆几句粗口,扔掉奏疏,怒到极点,朱厚照反倒平静下来。

  遍地断玉碎瓷中,少年天子负手而立,脸凝冰霜。如史都宪当前,九成会举起龙椅,狠狠砸过去。

  这样颠倒黑白,无能短见之辈,砸死一个少一个!

  “张伴伴。”

  “奴婢在。”

  “今日之事,不可传入朝中。”

  “是。”

  张永应诺,扫过殿中,动静是遮不住,但暖阁门关着,伺候的人都有谁,却是一清二楚。

  回头请戴义帮把手,嘴都捂住,朝中想打听,也问不出个五四三来。

  “刘伴伴。”

  “奴婢在。”

  “拿牌子出宫,宣牟斌觐见。”

  “奴婢遵旨。”

  刘瑾躬身,小心退出殿外。

  天子宣牟斌,不外乎查证抓人。

  从怒气估算,上疏的南京都察院和科道都要倒霉,倒大霉。

  日前番子回报,北边押回一个同知,姓孙名连,貌似阻碍调兵,得罪了杨御史,直接送入北镇抚司,连五军都督府都没知会。

  现如今,北边打了胜仗,这人不开眼,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轻易别想出来。

  运气好,定下罪名,和刑部死囚一并秋决。

  倒霉点,和庆云侯世子一样,在诏狱做个长久住户,隔三差五挨一段鞭子,直把牢底坐穿。

  无论问斩还是坐牢,必要抄家。

  刘瑾袖着手,转着眼珠,也不晓得,咱家能不能争来这差事。

  自从“女干宦之路”走歪,刘公公对抓贪抄家兴致极高。京城内外,西厂提督的名号,几能止小儿夜啼。

  江南地方官员,更送出响亮绰号:刘扒皮。

  这样的殊荣,连王岳戴义都没享受过。

  身为东厂接班人,谷大用想要达到刘瑾的高度,还需努力。

  换过腰牌,刘瑾只带两名长随,离开乾清宫。没走出多远,就见一个大红身影匆匆赶来。

  刘瑾难得愣了一下。

  事可真巧,咱家没出奉天门,牟斌这厮竟自己来了。

  奇怪归奇怪,想起天子旨意,刘瑾忙快行两步,迎上牟斌。

  “牟指挥使,咱家有礼。”

  “刘公公。”

  牟斌表情严肃,眉间拧处川字,明显有急事。

  “太原宁夏和南昌接连送回急报,本官欲觐见天子。未知天子可在东暖阁?”

  “天子正令咱家出宫,宣召指挥使。”

  “天子宣召?”

  “正是。”刘瑾道,“指挥使请。”

  刘瑾转身先行,牟斌二话不说,直接跟上。

  到东暖阁前,张永正推门走出,见到两人,同样愣了一下。

  这么快,是在宫门前遇上?

  “陛下移驾西暖阁。”

  东暖阁砸得不成样子,瓷瓶玉器,笔架砚台,没一件完好。

  冷静下来,面对满地狼藉,朱厚照很是肉疼。

  经杨御史灌输,熊孩子知晓赚钱不易。即便内库堆满,手里不缺钱,也经不起这般糟蹋。

  “朕去西暖阁。”

  砸都砸了,没有后悔药可吃,只能眼不见为净。

  狠狠的咬着硬糖,朱厚照下定决心,今天的损失,必须找补回来。谁蹦跶得最欢,就先找谁!

  随着刘瑾至西暖阁,牟斌交出佩刀,经通禀入殿。

  暖阁门关上,君臣密谈一个多时辰,至宫门下钥,牟指挥使方才离开。

  隔日,城门刚开,北镇抚司便派出缇骑,分别驰往太原、宁夏和南昌。

  事闻朝中,群臣议论纷纷。

  三省之地,貌似互不相关,仔细深想,不禁悚然。

  晋王,安化王,宁王。

  这三处,可都是藩王封地!

  内阁三位相公,六部几位尚书,全都有些拿不准,天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锦衣卫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要动藩王,也该选好时机。

  北疆战事未歇,情况依旧危急。纵有一场小胜,鞑靼终未全部退去,不可稍有放松。

  孝陵遇雷,南京都察院科道官上疏直谏,站在“道义”制高点,几要绑架两京官员。大有不随之进言,就会被打成女干佞之势。

  天子震怒,事情必须解决。

  三位相公商议,实在不成,先寻史雍几个错处,把他按下去,南京群龙无首,可以慢慢收拾。

  “劝天子向学,亲贤远佞,应为好意。然以圣人之德抚豺狼之辈,实滑天下之大稽!”

  “谁为贤,谁为佞?”

  “满朝君子刚正,则政治清明,国泰民安?我看未必。”

  李东阳说话,少有如此不留余地。

  实在是史都宪的奏疏,太不入眼。

  旁听过杨瓒几次讲习,难免受到影响。加上朱厚照登基以来,内廷朝堂的种种变化,李东阳的思想,不由自主开始倾斜。

  刘健只是皱眉,并未多言。

  谢迁则坚定站在李东阳一边。

  无他,史雍为表刚正,连谢丕一并弹劾。儿子被骂成女干佞,亲爹怎会坐视。

  避嫌?

  也要看看弹劾的是什么!

  如果谢丕被打成女干佞,谢迁岂能独善其身。

  上梁不正下梁歪,子不教父之过,一人犯法,株连全家。

  谢迁政治斗争经验过于丰富,想得深了些,甚至有五成以为,史雍弹劾谢丕是幌子,真正目标在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个南京的官,敢找阁老麻烦,想死还是想死?

  再者言,“清君侧”的打击范围实在太大。

  天子登基刚刚一年,这个时候下罪己诏,完全是在打内阁的脸!

  先帝重托,三人辅政。

  天子不修仁德,有昏君之相,他们这些辅佐天子的人,又成什么?

  最终,内阁达成一致,此事必须站在天子身边。

  商议妥当,做好准备,只等明日早朝,快刀斩乱麻,将事情了结。

  毕竟,他们动手,属文官集团内部“调整”,不会伤筋动骨。若是由天子下刀,南京官场又得地震。

  按照杨御史的话,做官的不长脑子,看不清形势,还不如回家种田。

  言官怎样?

  遇到长歪的正德天子,言官照样收拾。

  未料想,朱厚照压根不按牌理出牌。

  翌日早朝,群臣进殿,分两班站定,许久未闻响鞭,更不见天子升殿。

  等了两盏茶,才有中官传旨,“上疾,愈视朝。”

  天子染恙,不上朝?

  群臣面面相觑,昨天还生龙活虎,早朝上,嘴巴始终没停,退朝时,下巴还沾着点心渣。

  转眼就生病,难不成吃得太多,撑到了?

  病好上朝,能不能给个期限?

  内阁三人表情不定,心都有些发沉。

  情况不对,非常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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