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午夜……你当是鬼故事呢！”韩承泽忍不住吐槽道。
姚非池笑了笑：“少废话，让你午夜起就午夜起，赶快睡觉！”
“是是是，”韩承泽无奈的答应着，“都听你的，我的哥。”
房间特别小，层高也不够，韩承泽坐着头顶就能碰见天花板，躺下的时候仿佛天空触手可及。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料眼睛一合，再醒来就看见狭小窗户露出了半截天空，从阳光染成的金灿灿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屋里黑灯瞎火的，姚非池打开床头灯，拍拍他的脸，注视着他迷茫的双眼。
韩承泽眨巴眨巴眼睛：“我是谁，我在哪儿？”
“……”姚非池没好气地说，“到时间了，起床。”
四周一片寂静，走廊上只有小灯，韩承泽跟在姚非池身后走到一楼，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大厅中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要知道，这间旅社深夜根本不营业，大厅连盏灯都没开，却坐着一个人，韩承泽吓得腿有点软。
像是察觉到他的异样，姚非池向后伸手托了他一把。
“……池哥？”
姚非池头也没回，轻声说道：“当心点。”
“哦。”韩承泽说。
姚非池又往前走了两步，终于从楼梯间踏进了大厅的范围。那佝偻背影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两人刚走近便道：“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韩承泽愣了愣。
然而姚非池说的却是：“夜遇林间鼠。”
……什么鬼暗号啊。
佝偻背影听完，慢吞吞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空无一人的前台走去。他侧过身来韩承泽才看清楚是一个老头，穿一身很长的外套，下摆带着点流苏状的东西，乍一看就像披了块灰扑扑的破布。他走路的时候那晃晃悠悠的样子让人不禁担心他下一刻就要跌倒。
老头走到前台跟前拍下一枚钱币，指节在台上轻扣了五下。
笃笃笃，笃，笃。
听着像是暗号。
不多时，从里间走出来一个揉着眼睛的人，显然是刚从睡梦中爬起来，韩承泽仔细一看，竟然是白天那个笑容诡异的前台小哥。
前台小哥本来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视线移到旁边的姚非池和韩承泽身上的时候顿时眼睛一亮，笑容也变得真诚起来：“是你们啊。”
又是那种奇怪又熟悉的笑容。
不过这么说起来……好像以前混剧组的时候偶尔也能看见这样的笑容？
老人冲他俩招招手，韩承泽怀着一肚子疑惑跟着姚非池走过去。
老人看着前台小哥点头示意：“劳驾。”
小哥拿起老人刚开始放在台上的钱币，转身踩在椅子上，将钱币塞进了那只古怪木质钟顶上的口子里，很快，报时的小鸟跳了出来，“布谷布谷”着吐出了一个银色的小玩意。
一把迷你小钥匙。
钥匙吐出来之后小鸟很快缩了回去，韩承泽定睛一看，发现九点零八分的钟变成了九点零九分。
前台小哥跳下来，将小钥匙递给老人，又对韩承泽笑了笑：“这位先生，今夜过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因此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有对象么？”
哈？
韩承泽愣了一下。
姚非池皱了皱眉，往前迈了半步，用身体挡住韩承泽。
“不是，劳驾……我，”韩承泽断断续续地说，“我是没对象来着，但是问这个做什么？我没听懂啊？”
怎么难道这年头住店还要打听是不是单身的吗？是单身能给介绍对象么？
“哦，是这样的。”前台小哥笑眯眯地说，“没有对象的话你要考虑一下我么？我对你很有兴趣哦。”
“哈？不、我不是……”
韩承泽正要辩驳就被小哥打断道：“拒绝我可以，但是别说这样的话。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同类’的气息。”
“……”
同类？是说他看着像个基佬吗？韩承泽一脸莫名。
“荀老，我们还不走吗？”姚非池突然冷冷地出声打断这场突如其来的搭讪。
“走，走……”老人应和着，又摇摇晃晃地向旅店大门走去，“老咯，忍不住看看年轻人的生活……哈哈。”
“咱们走。”姚非池一扯韩承泽的胳膊。
前台小哥的话没吓着他，倒是姚非池那一瞬间的手劲吓到了他：“卧槽你轻点，唉唉唉疼——”
“闭嘴！”
姚非池一脸不爽地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因为那个小哥搭讪？这种事为什么要生气……难道这孩子恐同？
混了这么多年片场，基佬见过不少，韩承泽没被小哥突然的搭讪吓到，只不过突然意识到他之前觉得很熟悉的笑容原来是……有那种想法。这么说来，以前，也有不少人，对他……
这样一想真是菊花一紧。
不过姚非池的反应就很搞笑了，恐同之人多半不是笔直笔直直到患癌的直男癌，就是深柜啊。
细思恐极。
根据原本小说的走向来看，韩承泽觉得，姚非池恐怕是前者，好好一个孩子却……这真叫人唏嘘。
他跟在最后走出门去，努力忽略身后前台小哥灼热的眼神，只想快点登上不知目的地为何的旅途，谁料走到门口就震惊了，先出门的那位荀老拦了辆出租车，正在往车上爬。姚非池侧着头没动，应该是在等他。
“不是……为什么……”韩承泽努力消化这个令人费解的事实，“……是出租车？”
说的这么高大上，幺蛾子搞了一堆，还非要半夜出门，结果打车去？这就有一种斋戒三天，净身焚香，虔诚跪拜完天地，来到餐桌前准备吃饭，桌上却放着一碗沙县拌面的懵逼感，再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他问话的时候已经在钻车门了，于是这话姚非池还没顾上答，坐在前面的荀老笑呵呵地开口：“不打车，你还想怎么走呀？”
“我以为会有人来接……”韩承泽小声地说。
话说完姚非池先乐了：“没人会来接的，有出租车就挺好了，一会儿还得走路呢，不是让你带了包吗？”
“我都不知道包里是啥。”韩承泽把后面的背包扒拉出来，打开拉链看了看。
水、饼干、看上去没什么料的白面饼、火腿肠、卤蛋……
“我cao，”韩承泽叫了一声，“这是干嘛，搬家？你啥时候买的这些东西啊？”
“你睡着以后我出去买的。”姚非池笑道，“怕你路上饿，给你拿着吃，可千万别弄丢。”
“……”韩承泽很是无语，“说得好像我有多馋似的，又不是出去十天半个月的你要带这么多干粮……”
姚非池没接他话。
他不接话，车厢里便静默下来，一车四人里有两个是陌生的，再加上白天一直在睡这会儿精神得很，精神一好人就容易想太多，韩承泽顿时敏感地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扭了扭脖子，眼睛从荀老的后脑勺转到司机的耳廓再转到姚非池的侧脸，最后转到窗外。
……真尴尬啊，来个人说点什么就好了。
尴尬的他觉得大腿都痒起来了。
忍不住就要挠，边挠边若无其事地看窗外。
“唉，池哥……”韩承泽喊了一句。
“嗯？”姚非池转过来看着他。
“总觉得有点怪，”韩承泽挠了挠头，“怎么我们要去一个很热门的地方吗？”
荀老和姚非池两人四目一起转过来看着他。
身后这辆车……已经跟着他们很久了。
“师傅停下车，表就打着吧。”姚非池说。
司机依言在路边停下，很快后面那辆车也停了下来。
荀老还留在出租车上，倒是韩承泽闲不住跟着他池哥下车看热闹。这一看就发现，跟着他们的人里赫然有白天被姚非池甩到地上去那个装逼姿势非常土鳖的胖子，此时正凶神恶煞但鼻青脸肿地对他们虎视眈眈着，整体造型足够去春晚上演一出名为《Cao民受难记》的小品。
韩承泽侧了侧头。
在这种包围圈下笑出来好像不太好。
姚非池轻轻笑了一声：“我道是谁，怎么，中午一遍，下午一遍，收拾了你两遍皮还痒痒得消停不下来吗？还真是y-in魂不散啊。”
“少废话！”胖子伸长脖子，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这次我带了十六个人，我就不信你能……！”
姚非池理都不理他，从兜里摸出个香烟大小的纸卷，拿火点燃了，然后放到嘴边轻轻一吹——
就见到胖子和他的手下们话都没说完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