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作者:我独顽且鄙【完结】(50)

2019-06-21  作者|标签:我独顽且鄙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圣眷隆盛至此,旁人皆侧目,谢昆代父磕头谢恩毕,殿上抬头,遥望端坐如仪的皇帝,五味杂陈。

  皇帝对父亲谢濂示好,便是稳固着谢濂权臣之位不得动摇,然谢濂愈是权重,谢昆便愈发不能遂愿,他并图谋大业的无雄心壮志,所求不过与心爱之人比翼双飞罢了。

  为何皇帝竟是不懂?莫非是要他代谢濂而取之,方能换皇恩浩荡,让他能得与子玉相依相守?

  皇帝在御座上向谢昆淡然而笑,似对谢昆满腹心事一无所感,也不等谢昆再提归北戍边一事,直接下令退朝。

  谢昆出得大殿之外,徘徊不绝,愁眉不展,欲恳请再见圣颜,却踌躇难定,生怕试探太过,惊动父亲,则大事不妙。

  君心难测,谢昆愁肠百结,离宫时脚步浮游,他怎么也想不透李朗为何不愿理会他的请求,明摆对皇家有利无害,莫非真要他……思及此处谢昆不寒而栗,但一想到子玉千娇百媚的楚楚可怜,要自己舍她而残生梦断,又实在万万不能。

  如此是郁结于心,百骸不爽,谢昆饱受煎熬之际终是顿足决意,今日趁父亲得皇赏之际,且与他开诚布公一回,依此再做打算。

  李朗听得内侍报来谢昆的举止,暗自好笑,这人事到临头还这般优柔寡断,不若再对他火上浇油一把,将谢昆金屋藏娇、以及北境边军易帅等事有意洩漏于谢濂,想必能催得那不可一世的谢氏家长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只是谢家经营日久,到时倾全力的孤注一掷是否会撼动东楚根基,却是李朗顾虑至今不能下手之故。

  如何能引蛇出洞而不为蛇所伤?

  下了朝,李朗嘱贴身心腹将费尽思量所选的佩玉送往承贤宫,他猜测赵让收到此玉之后的神情,只觉不过分别半日已然想念,惆怅不能肆意随心,唯暗叹数声,移驾至泰安宫,名为向太后请安。

  深宫苦寂,纵然位极至尊,却仍是囚锁大内,且太后出身贫贱,血亲尽散,皇帝独儿虽秉守子道,敬奉有加,但与她却并不亲近;大家所出的谢皇后多少有些瞧不上她,太后卑微已惯,礼让皇后几分,但孙儿因此不能时常承欢膝下,也屡令她黯然神伤。

  幸好,早前有慧海相伴诵佛念经,如今皇帝又为她送来一位如花少女,男妃赵让的妹妹,两个年轻女子相随在侧,聊慰太后的寡淡枯闷。

  太后虽对赵让心怀好感,然始终觉得把男子置于后宫,带不来皇嗣绵延,香火兴旺,并不合乎天道。又见长乐与其兄有几分相似,x_ing情温婉,善体人意,年纪也轻,便与左右说开,想寻个机会让长乐服侍了皇帝,如能诞下一男半女,就劝赵让将妃位让给其妹。

  当然这些如意算盘,太后从未向皇帝以及赵氏兄妹提起。

  恰巧李朗少有地前来请安,择日莫若撞日,太后问过长乐,知她并无不便之处,命她随侍在旁,一同见皇帝。

  李朗问安行礼之后,意外太后身边竟无慧海的身影,不由皱眉:“母后,那女尼呢?怎不见人?”

  太后一怔,失声笑道:“你这孩儿真是有趣,出家人六根清净,怎能由你开口便问,佛祖恕罪,佛祖恕罪!”

  “怎么问不得?”李朗莫名其妙,转眼瞅见太后身侧侍立的长乐脸色煞白,显见是强颜欢笑,心下狐疑,他知赵让极重这唯一的妹妹,便也不想长乐遭受委屈,正待开口再问,太后已然笑吟吟地道:“难得你来一次,用了膳再走,与母后好好说说话如何?”

  李朗瞥一眼长乐,长乐忙深深垂头,他更奇了,便爽快应道:“自然随母后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是忙成狗,不停加班,天又黑得早,回来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

  皇帝与太后用膳之际,长乐在旁侍候,她面上敛容正色,心头却始终虚悬,口中直泛酸苦,两腿战战不休,幸好为长裙所遮,旁人看不出异样。

  席间就听太后不住地劝说皇帝,后宫祥和平安有赖皇帝的雨露均沾、一视同仁,唯有如此方能得皇嗣繁盛,龙脉兴旺,反反复复,来来去去。

  长乐偷眼觑向皇帝,年轻俊美的皇帝脸上带笑,却是不发一语,等太后念叨到停歇喘气了,才冷不丁问上两句话,都是关心太后身体康泰与否,以及念佛日常。

  皇帝不止生得极好,言谈举止间皆有种不怒自威,长乐在静华宫时只远观过皇帝,如今近看,简直要喘不过气来,暗忖果然有所谓“龙形”,可是……

  她却只觉得可怕。

  当日正是这皇帝将大哥抱在怀中,一路旁若无人地走向寝殿,连大哥都奈何不了的人,却要她去服侍,长乐不敢对太后应个不愿,诚如慧海所点,她若抗旨,大哥怎办?

  依帝幸皇宠而活的妃嫔宫人,开罪皇帝,即是末路。长乐在泰安宫不久,却已见到许多仅得侍寝一回,然心怀不死热望绮想的妃子,她们中不乏沉鱼落雁、出尘绝色者,但谁知何日能再得承恩机缘?如若不能,便一生虚掷,无儿无女,无亲无故,在这深宫中寂寞老病死。

  名份卑微的妃子,遇上如今主事六宫的皇后刻薄,甚而度日艰难,不得不做些女红活计,偷偷交给有权出宫办事的老内侍,托其四处小心售卖,得些散钱,以供开销及内府索贿。

  莫非她与大哥都要成为这样身不由己之人么?那承贤宫小心翼翼的相知相约,相互扶持的人可怎么办?想到如蒙宠幸,日后便与那人咫尺天涯,长乐泫然欲泣。

  正心乱如麻之际,忽感身子被人轻轻推摇,她猛然回神,见太后与皇帝四目齐盯向她,眼神俱是诧异,心下一慌,手劲竟随之一懈,所端的酒壶即刻倾倒,玉液琼浆流泻而出,洒上裙裾,她更是惊慌失措,双手抖得吃不住玉壶之重,酒壶顿时摔落在地,壶嘴应声而断。

  场中霎时静寂一片,宫女们不敢稍动,长乐面白如纸,跪地茫然,似因过惊而丧了神智。

  皇帝一怔之后沉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清理?”

  言罢起身,亲自上前将长乐拉起,碰触之下只觉少女娇躯颤抖若筛糠,低头再见她脸上血色全无,更不禁皱眉。

  太后也恰在此时发话:“长乐,你这一身狼狈也不成样子,赶紧下去吧。”

  长乐微弱应了声“是”,向太后与皇帝各拜一礼,方始退下。

  她才换好衣裙,依然惊魂未定,旁边要好姐妹正安慰着她大难不死,已然另有宫女进来通报,道皇帝正在泰安宫中的玲珑堂歇息,吩咐她过去服侍。

  长乐听旨不由倒抽口冷气,整个人几乎瘫软,她六神无主地拉住传旨宫女的手,目中盈泪,颤声道:“怎么办?万一,万一……”

  宫女自也有羊车望幸,盼能有朝一日选侍君王侧之人,但也不乏像长乐这般苦熬深宫岁月,只求平安无事,年长出宫另嫁者,这宫女年近双十,此时虽不知长乐缘何这般惊恐,却也体谅地好言宽怀道:“你别怕,陛下只是歇着在榻上读书,这到底是太后宫中,纵要你雨露承恩……也总要有避讳吧。”

  “但明是太后……”长乐脱口,话到一半凄然闭嘴,无言地跟在宫女身后,前往玲珑堂伺候。

  果然皇帝斜倚软榻,以手支案,聚精会神地看书,长乐无声入内,悄立一边,静候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她渐渐平复了狂乱的心跳,呼吸匀和下来,此时方听得皇帝淡淡一声:“朕从未责罚过你吧,你为何如此害怕?”

  长乐连忙下跪请罪,皇帝轻笑:“不必这般拘束。你在泰安宫是不是过得不好?有人欺负你,让你受了委屈?”

  他语气轻柔随意,长乐讶然,却仍不敢抬头,直到皇帝直言要她起来,她才默默站到旁边,猜疑不定,畏缩不前。

  皇帝的笑声再次扬起,不无揶揄:“静笃自命勇武,妹妹却是胆小如鼠么,莫非,你真是生肖属鼠,嗯?你哥哥该是肖虎,对不?”

  长乐听皇帝提及兄长,心下更是紧张,生怕真因自己的怯弱而堕了赵让的威名,连忙挺胸仰头,认真响亮地应道:“陛下,奴婢属兔,并不是属鼠。”

  “兔子啊,”皇帝忍俊不禁,朗声大笑道,“兔子胆子也小,并无大错。也好,女娃娃还是不作宵小鼠辈为妙。”

  见皇帝平易近人,出言取乐,与当日静华宫印象相差甚远,长乐疑惑中倒也放下心来,赔笑到皇帝敛容,坐起身问:“长乐,你见我如兔子见老虎,总得有理由吧?你若在太后身边不得安生,我便将你送回你哥哥身边去,你无需怕我,有话直说,我还能与你计较?”

  这番话说得长乐又惊又喜,她自是盼着能回承贤宫与兄长高正相聚,只是话不敢直言,两腮却终于有了些许红润之色,然则想起慧海的话语,心中又是一抽,她向皇帝跪道:“陛下,太后仁心厚德,奴婢不曾受任何委屈。”

  正自低头苦思当如何开口,忽觉下颌一紧,竟是皇帝伸手托她抬头,长乐脑中霎时空白,惊叫一声,仓惶后退,手脚并用地爬开闪躲到门边,涕泗交加。

  皇帝虽眉头紧锁,却不上前,相隔数尺向长乐道:“你既是静笃的妹妹,我又怎会对你怎样?是太后跟你说了什么?”

  长乐惊魂甫定,冷静下来羞愧难当,重新跪定,听皇帝直言相询,忍了羞耻嗫嚅:“老娘娘命奴婢伺……伺候陛下……”

  太后虽不与她明讲,但待她自是不同,兼之慧海旁敲侧击,长乐再痴愚也能明白,然这正是她寝食不安的噩梦,一想到还要遭受如巨鸟尖喙直捣体内的酷刑,长乐便几欲作呕。

  皇帝听长乐艰难吐字,已然明了,失笑道:“太后要你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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