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作者:我独顽且鄙【完结】(109)

2019-06-21  作者|标签:我独顽且鄙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叶颖不明所以,听这番话越是恼恨,怒叱一声,越过赵让,猛然向羽仙扑去。

  羽仙双手不便,但反应极快,身形顿矮,脚底滑开,拧腰缩胸,险险避过叶颖,反倒是叶颖收势不及,竟然冲出船外,直栽进湖中。

  赵让此时也到了船头,他往下一望,伸手抓住又要逃开的羽仙,把捆绑她双手的绳索扯断,将香囊塞入羽仙手中,问:“会水不?”

  羽仙攥着香囊,愣愣地点了点头,她面对船舱,见已有五溪族人闻声出来,忙反拉住赵让道:“你妹妹……”

  她话音未落,就听赵让轻轻地道:“你回去!走!”

  未等羽仙明白过来,她已就着紧抓赵让的姿势摔入湖中。

  入水之后,赵让便将羽仙推开,不再顾及她,向着不谙水x_ing的叶颖游去。

  羽仙怔了怔,蓦然察觉到又有人跳入湖中,登时醒转,了悟到赵让是有意将自己纵跑,她当即把香囊绑上手腕,蹬腿转身,手脚划动,拼了力气朝着水军军营的方向游去。

  再说赵让将叶颖抱出水面,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重新上了船,吃了不少水的叶颖瘫在赵让怀中喘息,五溪族王凑上前来询问事由,赵让略去有意放走羽仙的那段,只说那禁军原是名女子,身上带的香囊与亲妹所赠的极为相似,这才把她擒来一问究竟,不想三言两语,那女子嘴尖口利,斥骂叶颖,后面叶颖失足落水,他与那女子缠斗入湖,为了救叶颖,只好弃了那女子。

  五溪族王还是首次听说赵让之妹的事,又见叶颖x_ing命无忧,便多问了几句,罢了不由为赵让的骨r_ou_相离而叹息不已。

  赵让不言,冷不丁抬头,却见那周校尉不知何时也凑了上来,斜乜着他,两手抱胸,嘴角挂着一丝窥破把戏的微笑。

  把已然恢复意识的叶颖交给族王,赵让站起身来向周校尉走去。周校尉倒退着从船舱到了船头,等到赵让也出来,他以掌抚着下颌的络腮胡,咧嘴向赵让笑道:“赵将军,在下到现在为止,仍不明白你这左欺右瞒的做派,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如此行径,未免有失男子汉的堂堂正正吧。”

  赵让笑道:“足下阵营,我又何曾参透?你当初既能从魏一笑头领手中脱身,想必是颇有些能耐。”

  稍作一顿后,赵让又叹道:“就因此事,我本怀疑魏一笑也是两面三刀的货色,与你等同流合污,直到你在林间有意躲避于他,我才算肯定,那人即便另有企图,跟你们也绝非同道中人。”

  周校尉称许地回道:“魏头领待我不薄,他当日确实也放了我一马,你竟能从我身上马上怀疑到头领身上,也实在厉害。不过,赵让,你这次还真冤枉人了。”

  他见赵让目光一闪,似有不信之状,便又哂笑道,“你也不想想,那魏头领正是靠投奔李三郎才有今日的大权在握,他出身贫寒,又是武夫,也差不多顶天了,再往上就是封疆大吏,那可能x_ing可是低了去。他放着好好的官位不费心保着,干嘛另找活路奔哪?”

  赵让略略点头,也笑道:“如此说来,足下就是富贵险中求了?当日挟持我妻妹,通过你送信予我,要我至长庆观的主谋,究竟是不是谢尚书呢?”

  “将军智识过人,何必一定要问个究竟呢?”周校尉再一次咧开了嘴,抚须而笑,“现今皇帝自以为雄才大略,求才若渴,他大概是不清楚,天下间要成大事,必得贤才相助,且多多益善,而要坏事,只需小人则可,还不消多,一位贴身亲近的便足矣!”

  赵让闻言,默然片刻,肃然向周校尉道:“足下能说出这番话,必不是寻常不学无术的莽夫,你……”

  周校尉大笑三声,脸色骤变,全身绷紧,紧盯着赵让道:“将军无需费心猜测鄙人来历,你要想杀人灭口,重投入李三郎的怀抱,可要问你舍不舍得你自个的亲儿子。”

  他手一指船舱内,皮笑r_ou_不笑接道,“你可千万别以为如今老丈人一家和妻子都救出来,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你那王妃带去当诱饵的真是你儿子?嘿嘿,我们主人早想到那位痴情的小子心软,对你的子嗣下不了手,真货落在他手上反而会让你摇摆不定,特意准备了个假的!南越王,谁让你王妃那么配合呢?你要不信,就问问本人去,嘿——”

  原本以为能将赵让一军,不想话音落后,周校尉倏然觉得不对,赵让的神情漠然,状似无动于衷,而一股凛然的气势却从这纹丝不动的五官中弥漫出来,直让他腋下冒汗、背生凉意。

  他张了张嘴,试图再吐出些恶毒讥讽的话语来,不想赵让淡淡一笑,先行开口:“周校尉,成大事者孰有儿女心肠?本王但得归位,何愁无子嗣延绵?令主所用的手段,天下有共识者何其之多,可有半分用处?本王自立之时,家人已被屠戮殆尽,又何愁一个儿子?而这笔血债,大概并不是记在今上名下了。”

  赵让说完,不等对方有所反应,转身欲入舱内,忽又回头向周校尉笑道,“本王行到这一步,后顾无忧,真要杀你,你比那子玉如何?”

第108章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

  当赵让重新用上“本王”的自称时,叶颖在舱内听得真切,她偎依着老族王的身躯猛然一震,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到外边去,族王及时拉住了她,冲着女儿轻轻摇头。

  与叶颖形于色的兴奋不同,五溪族王的眼中满溢着是哀伤,他按住叶颖,直到赵让进了舱来,才向他略做颔首,走向舱中尾处,带其他族人一道闲聊。

  赵让感于族王好意,默默垂首,往内靠了一靠,低声向叶颖问道:“王女可还好?”

  叶颖盯着他,倏尔“噗嗤”一声笑,手指赵让,又回指自己,半认真半揶揄地回答:“小将军,这便是你们汉人所说的‘落汤j-i’了,是不是?”

  两人相视着,都不自禁流露出笑意,舱内虽暗,但咫尺之遥,彼此还能看个真切,原来皆在遥想,仿佛回到最初,同林比翼,纵横山间的光y-in。

  笑意隐去,叶颖靠紧赵让,两手齐齐捧住赵让的右手,将其掌心贴于脸颊,定定地凝着赵让:“能不能一道回去?即便你不再是王,你也始终是我的小将军,这样不好吗?”

  赵让沉默片刻,轻声道:“贤儿和玄儿若能寻到,方能称得上‘一道’。”

  他此言一出,叶颖不觉松了手,脸色惨变,然更挺腰昂头,抿唇向赵让道:“你到底还是怪我!”

  “颖儿,”赵让轻叹,眼底沉着伤,嘴角却是浮出一丝微笑,“自你我相识至今,我可曾为什么事怪过你?”

  他的神色言语,让叶颖顿时为之恍惚,低眸抬眼间,已是泪光莹然,她到底是情难自禁,伸臂环住赵让的腰,不顾衣襟的透s-hi,将脸埋入他的胸前,无声啜泣。

  回首过往,叶颖此时已是心间明朗,两人的掌上明珠无辜夭亡后,她趁他昏迷不醒时,以他的名义号令部曲拥戴,据南越自封为王,赵让是极不赞成的,他醒转后得知此事,直斥他们“胡闹”,而对她,却从未有过半句重话,在她对金陵东楚恨入骨髓、咬牙切齿之际,他始终沉默不语。

  而她竟是将赵让的这种态度视作与己同心,如今叶颖方晓得,原来是天大的误会:赵让的沉默,不过是体恤她丧女之痛,不忍出言苛责罢!

  明知他是极珍爱两人的骨r_ou_,她又偏在他面前做出弃一对小儿女于不顾的言行,也许自己早已在浑然不觉中,失了这男人的心——如此一想,叶颖只觉心如刀割,哽咽道:“你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心里还是怪的。”

  赵让低低一声长叹,不由也动了情,揽过叶颖的双肩,沉声道:“不怪你,心里也没有怪你。你当日愿不顾一切地嫁我,我就知道我这一生都绝不会怪你。只是……”

  又是一声叹息,她能感受到他胸口的剧烈起伏,心如巨石沉井,“我现唯一可做的,就是尽我所能保你父女与一众五溪弟兄平安无伤地离开此地,返回南越。而我,只怕是回不去了。”

  赵让已无心再掩饰话中的感伤之意,叶颖闻言心酸不已,她虽懵懂,可并不愚笨,到了今日,虽还未能窥视形势全貌,但她已看出,当初极力怂恿五溪族人袭击郡府,支持她携子上金陵,以及安排她与赵让相见,至令她心甘情愿自投罗网等等一连串事件的人,并非心存善意之辈,更似将她与族人作了诱使赵让种种不得已之举的饵食。

  她抬起脸来,低头揩干泪水,重看着赵让,闷声道:“那天在塔里,我交给你看的牛皮纸,并不是当时就在杀了我们大女的刺客身上搜到的。而是来到这里之后,别人交给我的。我虽然怀疑,可还是情愿相信是真的。至少我还是知道,你是肯定不会和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讲究什么忠义,哪怕他是你的皇帝。”

  赵让沉默了片刻,向叶颖一笑道:“多谢王女。”

  叶颖咬住下唇,半晌才松开,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赵让,骤然迸发:“你不回去也罢,我随着你就是,死了就死了,到底也还是夫妻,小子和二女要是活不下来,正好全家一道,我随你们父子、父女去见汉人的阎王!”

  她说这话时,两颊绯红,两手交叉握于胸口,这是五溪族人表达坚定不移决心的方式,赵让大感意外,怔愣须臾,终是嘴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

  叶颖却不容他别开眼,她再次贴了前去,目光如炬,坚决道:“你不需为难,为难也无用,你赶不走我。”

  赵让神色已恢复如常,迎着叶颖正色道:“王女,我正因念族王之恩、与你之情,才无论如何也要尽全力保住大家x_ing命。但你我之间……也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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