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质为臣 下——药半夏【完结】(25)

2019-06-14  作者|标签:药半夏

抽屉一拉开,里头沉闷的空气即刻透了出来,还好这里不算潮湿,内里的书卷几年来还保持着原样。书卷的最上头,隐藏了一个不起眼的锁扣,赵淮拿出袖子里的钥匙,入孔轻拧,只听轻轻的‘嗑答’一声,锁开了。

拉开这巴掌大的抽屉,里头端端正正的躺着一卷竹简。上头密密麻麻的写了好些字,最右侧三个字略大些——罪己诏。

现下的朝代虽然已经有纸有墨,但若想将文书妥善的长久保存,竹简却是最好的用品,写一遍,刻一遍,晾晒后,只要不遇火,能够存放数十年而不变。

赵淮拿了竹简放入衣袖,又将抽屉关上落锁,再拉上外侧抽屉,一切恢复原样。

拿了东西,赵淮不再逗留,与小太监一道慢慢的踱步往外走。

这份竹简是太子诩出宫为质前拟定的罪己诏,一旦暹流宝窟出土,赵淮拿到这笔养兵经费,对付赵决也好,对付耀国也罢,都将是如虎添翼的一笔。赵诩只要在质宫诈死出逃,赵淮再拿着赵诩亲笔的罪己诏,就可以安然踏上毕国国主的宝座。

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太顺利,总觉得似有不妥,但是究竟不妥在何处?

67、药引

阴覆全逢,不见阳尊老寿。

吕盈出生之时,八字纯阴,又是女孩,酸道士咬死她克父克祖之煞命。仅凭这一句道士批文,吕盈幼年遭家族遗弃,被吕笑这个内族外戚收养,四海为家,养育长大。

吕笑少时闯荡江湖,得罪了些人,吕盈五岁那年被歹人下了血毒,命在旦夕,急求八字纯阴生人血解救,当时能找到的药引寥寥无几,白鹤公子是其一,但山庄下人鄙薄,只道白鹤公子云游,避不见人。最后只得另觅了一位良人,为其妹妹解毒。

吕笑为此对贺迎怀恨在心,不想多年后贤王殿下中了冰蛊毒,同要八字纯阴生人血为引,恰逢梧州境内,近水楼台,吕笑便将人送至了白鹤山庄。因此才有了血笛结契这一出。

当年吕笑对贺迎那点怀恨的心思,被之后诸多杂事搅和成了愧疚。因而赵诩被送质来耀,吕笑乍见故人,胳膊肘往外拐的很迅速。

但贤王手下的暗卫,必须是没有亲族的孤儿,吕笑有妹妹这一条,就够贤王制他个大罪。因此,许多事情便被赵诩和吕笑刻意的瞒了下来。

“舍妹今年十五,尚未出阁。”吕笑匍匐在地,恭顺非常。

华伏熨折叠起吕盈八字,面上虽不显,但心下却激动非常。

为这纯阴处子血,贤王殿下也是踏破铁鞋,没想到吕笑竟然有个这样的妹妹,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随即迫不及待从座上站了起来,稳了稳心神,才道:“他刚醒,来跟我去见见罢。”

穿过回廊走道,掀起重重帐幔,这间卧房内里炭火极盛,暖意融融。

宫装丫鬟每个门都守着两个,见到贤王行屈膝福礼,却并不出声。

最后一道帐幔极厚,掀起之后,一股浓浓的药味透了出来。

酸枝木床榻中缩着一个消瘦的人形,被收起的帐幔遮挡了半个身子,听到脚步声,笑着说道:“一刻也不得清净,刚走又来。”

华伏熨帮他垫了靠,又捋了捋他额角一丝乱发,方才坐在了床榻边,说:“能守着一辈子更好。给你带了个老主顾。”

“谁?”

“属下吕笑,参见世子殿下。”

甫一见到吕笑,赵诩的脸色立即不愉,冲着华伏熨先发制人:“你!你逼他了!”

贤王殿下一脸无辜:“看你昏迷出窟,他自己就来了。”

吕笑倒是很坦然,继续就着跪姿,说道:“无名道长会亲自去接舍妹,或可在小叶宗汇合。”

闻言,赵诩急急忙忙挣扎着要爬起来,华伏熨拦不住人,急问道:“做什么?我扶你。”

颤巍巍从床榻上爬了下来,一身雪白深衣遮不住消瘦的身躯,墨如绢丝的长发撒了一地。因为病容而格外苍白的脸色,无端端带上三分脆弱的妍丽。

吕笑还傻愣愣跪着不知所措,赵诩已跪倒了他面前,匍匐在地的姿势卑微而虔诚,额头磕着地面,发出的声音沉闷而真挚:“在下赵诩,谢吕大侠救命之恩。”

吕大侠完全傻了,跪着哑然不语,瞪着个眼呐呐半天,赵诩也就这么匍匐着不起。

兜头罩下了一件厚实的大氅,华伏熨强势的将病秧子扶了起来,半搂着将其放回榻上,边怒道:“病是你这么作的吗!给我躺下!”

吕笑这才似被解了穴道,接连磕头道:“殿下言重,属下承受不起。舍妹能有此际遇,也是她的福分。”

赵诩被华伏熨嗤了,笑嘻嘻的钻回被窝,对着华伏熨道:“说好了,吕大侠是我的人,不许难为他。”

华伏熨把暖炉放回他手里,却并不撒手,牵着十指交缠,边道:“余下几日得绕路去趟旦吉城,随我一起,可好?”

“好。”赵诩倒是并未多问。

或者说毕国的内斗已经结束,赵诩虽然信息不通畅,但大致知道毕国有些什么动向。

华伏熨需要在北疆露个脸,一来稳定军心,二来威震八方,这样毕国主才会收收心,同时给大皇子喘息之机,给赵淮手握兵权之机。

五月花发。烟柳皇都。

春风楼近日要开卖天官石佛。此玉佛比之水官和地官更为精致细腻,摆出当天就引得众皆哗然,华伏荥一身常服,坐在一处视角颇好的宾客席,悠然自得的喝着淡茶。眼光却追着一位腿脚缓慢的老人,不曾缀过一丝一毫。

醒湖早有所觉,指使完这方下人,拢了拢袖口,抬步来到华伏荥面前,一礼道:“这位客官,茶水侍奉若有不周到之处,望海涵。”

华伏荥凤目轻挑,笑着道:“老师近来可好。”

这一声“老师”让醒湖心中咯噔一下,除了簋盟众,其他闲杂人等皆称一声“掌柜的”,抬眼再打量华伏荥,心中即刻掂量起其他心思来,但心中所想,面上却也言笑晏晏:“不敢当,老朽做了十多年掌柜,客官还是称我一声‘掌柜的’罢。”

“老师好生健忘,本王也算是你的老主顾。老师这是贵人事忙,记得的都不记得了。”

都自称本王了,胡省也乖觉,说道:“不知贵客到访,失敬失敬,快与老夫我去内里坐坐罢,必当好茶供奉。”

“哎,不必忙了,本王也是来瞧个热闹,瞧一瞧天官石佛,开开眼。”

“那殿下请自便。”醒湖老人脚底抹油。

一把扇子拦住了去路,温王说道:“老师不必拘谨,不过是闲聊些家常,前几日听闻我大哥找到个宝藏。这时候春风楼就抬出了天官石佛,本王就是好奇的很,天官石佛是从宝藏里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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