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眨眼,泪水一定会流出来,再加上想多看上总一眼,平硬是睁开湿润的双眼。
「那我走了。」
再说下去只怕会出现哭腔,平仅能说出这句话。他深深一鞠躬,然后关上门拖着穿了鞋子的脚,踩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楼
。平万万没想到,在他走出公寓大门消失在街角前,上总都伫立在窗边目送着他。
要是哭出来就会变脆弱!如此欺瞒自己的平揉了揉湿润的双眼边往前走。虽然离开了公寓,但不知守愿不愿意收留自己
,也不清楚他是否在家的晦暗思想立刻涌上心头。
如果不行,就得独自睡在公园了。
「呜……」
不由得呜咽出声的平,循着记忆来到守家时,双眼早已红通通。守和家人一起住在这年头难得一见的木造老平房,外观
依旧和上个月一样破旧……不,是质朴才对。
按了门铃,竟辅——并非以大丹狗的模样,而是一个充满异国风情的修长帅哥随即打开了低廉的三夹板大门。漆黑的发
丝将晒得均匀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出色,但他脖子上镶着钉扣的项圈却有点令人不敢恭维。
「怎么了?」
「可以——收留我一阵子吗……?」
竟辅抬了抬下巴示意平入内代替回答,然后领着他走向屋内深处的守房间。包括守在内,家人似乎都不在,竟辅便一副
这里是自己家的模样,不,他确实是这户人家饲养的狗,这点自己是肯定的,但他过度大方的态度总让觉得自卑的平感
到惊讶与羡慕。
比守还早回来的家人们心情愉悦,再加上还记得上个月也曾寄住过家里的平,便干脆地留他住下来。
「欢迎欢迎,要是棉被不够记得说喔。」
「反正哥哥要早上才会回来,你就先睡吧?」
守的母亲和妹妹很干脆地就接纳了外型如雕像般过度端整,来历却相当可疑的竟辅,当然也对外貌普通的平很亲切。
应该说只有守大肆地抱怨过而已。
「哇啊,你又来了啊……」
隔天早上,当守回来打开纸门看到平在自己房里,一张漂亮的脸当场厌恶地皱起眉头。尽管平顾虑地抱着膝盖坐在四个
半榻榻米大的房间角落,就这狭小的房间来说仍显占空间。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别动不动就来我家。」
虽然会来这里是因为不得已的苦衷,但听到守这么说,平就更觉愧疚不敢吭声。
「房里要塞进这么大只的大丹狗已经很勉强了,现在又加上你!我房间可不是狗屋!」
守不悦的抱怨合情合理,平也自觉造成他的困扰,便深深地低头道歉。
「对不起——」
「别说那种话。」
出言袒护的照例是竟辅,平虽心怀感激,但正式被饲养的他也算是吃闲饭的,居然敢那么跩地给主人意见,真教人折服
不已。
「看到有困难的人,不是该出手相助吗?」
「是啊,你说的都没错!」
面对淡然阐述道理的竟辅,守瞪大了双眼,几乎快揪住他地大喊。
「我就是因为人太好了,才会养你这只怪狗!」
事实上,守早就迅速冲向竟辅,双手掐住他看起来十分健硕的脖子边摇晃。
「你这家伙,多少要感谢我一下吧!」
看来,惹他发怒的主因——平,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呃,那个——」
无视不知所措而有些慌张的平,竟辅分别抓住守的左右手,轻易将它们拉离自己的脖子。
「我一直都有。」
「咦?」
「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感激到用言语也无法表达。」
竟辅非但不害臊还相当认真地直视着守说道。反倒是守听了觉得不好意思,猛地别过头并刻意用冷淡的语气说。
「放开我。」
竟辅依言放开他,却仍像忠诚的骑士般守护在他身边不离开。守也只是嘴上逞强,并没有真的推开竟辅,而他转向一旁
的脸微微泛红。
守有着公主般美丽的脸庞,肌肤又白晰,因此脸色稍有变化很快就会被发现。
「——好累,我洗完澡就要睡了。」
守拿了睡衣走出房间,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住了下来。
即便守的妹妹对竟辅说「你先睡吧」,他仍醒着等主人回来,并在守洗澡时从壁橱取出两套棉被铺好。满腔烦恼的平在
帮忙铺床时,终于忍不住缓缓开了口。
「上总知道我是狗后,就讨厌我了。」
一说出口,强烈的悲伤与后悔几乎将心碾碎,平随即低下头强压下不断涌现的泪水。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然而,也许是由于竟辅他自己境遇很好的关系,所以丝毫不相信平所说的。
「守知道我是狗后,也没有拒绝我。」
尽管平很感谢竟辅刚刚替自己说话,却为他没发现这么说是在炫耀而感到生气。
「那是因为你的主人是那种个性——」
「那么你的主人呢?」
然而竟辅将毛毯的角仔细对准铺被后抬起头来,对着打算反驳的平说出更残酷的话。
「如果他会在意你是人是狗,就表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很喜欢你。」
虽然被狗骗的那人或许会觉得这番话是狗屁,但对平来说却相当具有说服力。
——铁定是这样!就因为我变成人欺骗了上总,才会连身为狗跟他一起相处的时间都失去。
「……呃!」
原本该遏止住的泪水盈满眼眶,平用力眨了眨眼,用手拭去已迫不及待落下的泪珠。一想到再也不能回上总身边,便不
安地直发抖。心脏猛然揪紧,呼吸变得好困难,平觉得自己快被悲伤和寂寞压垮了。
「不知道守愿不愿意养我?」
渴望有个短暂庇护所的平忍不住这么说,但似乎不愿与他人共享主人的竟辅目光锐利地望向他。
「你不是有饲主了?」
「上总先生已经舍弃我了……」
实际说出口后更体悟到这是事实的平,变得越来越沮丧,吸了吸鼻子,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不是吧?」
原以为竟辅会安慰平,不料他却步步进逼。
「是你舍弃你的主人。」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要是他能像守一样对竟辅发怒就好了,但他又不懂怎么打人,况且稍不留意泪水就会倾泄而出。于是他只好紧咬牙关,
用手擦去自然渗至眼角的泪水,边自我安慰这不算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