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羊]是竹笋先动的手+番外 作者:杨清烨【完结】(22)

2019-06-13  作者|标签:杨清烨

  毕竟是藏剑娇养的少爷,说话语气是十分的冲,杨楚月见过的这种大少爷多了去了,也不和他计较,只道:“我确实不认识你,虽谢剑觞与我枕席相伴,然我没问过他的朋友除了闻岂歌还有哪些。”

  叶秋潭被那句“枕席相伴”震了一下,虽然以前就知道谢剑觞和杨楚月的暧昧事情,但两人从未公开说过此事,谢剑觞在信中也只淡淡提过,一时间直男的世界观有点受到冲击。

  但他定了定神,还是不冷不热刺了杨楚月一句:“那谢兄是我浩气盟之人,你也不知道咯?”

  杨楚月果然脸色瞬间难看,手上一时收不住力,生生用二根手指夹碎了骨瓷酒杯。

  浩、气、盟!

  是了,他是浩气盟的人,那一切都有了解释。

  哪怕彼时他还不是恶人谷中人,然而谢剑觞作为浩气盟的一员,想必是自诩正义,又被他侵犯,怕是恨他这个魔恨得紧。

  所以才有了那杯毒酒……他果然是想自己死!

  美酒和着碎瓷片割出的血液淅淅沥沥落下,杨楚月入魔后痛觉便不太灵敏,只觉得异样,皱眉看去才发现瓷片都嵌入了皮肤里。

  他不紧不慢拿出一张手帕,捡了碎瓷片后随意包扎了下。叶秋潭见他失态,知道自己说对了,又讥讽道:“还以为你们多亲密,原来也不过如此,连谢兄、闻兄和小音是浩气盟的都不知道,真是好笑。”

  “什么时候的事情。”杨楚月忽问,声音低沉,“他加入浩气。”

  “那可是很久以前了,我记得那会儿谢兄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少年意气风发,又是正道名门,加入浩气盟不是顺理成章?”叶秋潭却不想和他说实话,只道谢剑觞是自愿加入浩气盟的,又模糊了谢剑觞到底有没有承认过自己浩气身份、参与过阵营之事。

  毕竟他作为浩气盟的人,是很难坦然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和一个恶人谷人人得而诛之后快的魔头不清不楚的。

  杨楚月想起自己和谢剑觞相遇,他已经二十有余。没见过谢剑觞青涩少年时期,眼前这人却在那时就和他做了好友,心中难免嫉妒得紧,却还是慢条斯理道:“他人呢?”

  叶秋潭想了想,还是摇头如实相告:“早就失踪了,纯阳的人也找不到他,我也找不到。”

  想必是没解决掉自己,害怕自己报复了,杨楚月这样想。

  “那你看,什么时候找到他了,就告诉他,这辈子最好都别出现在我杨楚月面前。如今仇恨上再加个阵营殊途,杨某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是杨楚月留给叶秋潭最后一句话。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向用刑狠辣的杨督军当日居然没有对这浩气盟俘虏上刑,不仅好吃好喝招待了一顿,还把人送回了巴陵县。

  杨楚月让他去把这句话告诉谢剑觞,叶秋潭也有让谢剑觞躲起来,或者来自己以及闻岂音这里避难的意思。可叶秋潭根本不知道失踪的谢剑觞在哪儿,十分苦恼。

  还是闻岂音聪明,道谢剑觞肯定在关心江湖之事,就把叶秋潭被俘虏和杨楚月说的话一起往外面传了出去,不多时江湖上都在谈这杨楚月也真是狠,不知道谢剑觞当年朝堂上怎么惹到他了,要如此威胁报复。

  谢剑觞自然是听到了这话,也是听了之后才想起自己入了浩气盟的——也真是一笔扯不清楚的烂账。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苦笑,喝完面前的粗茶,结了茶钱叹息着出了谈论江湖事谈论得热火朝天的茶馆,一袭布衣消失在人群攒动中,继续去寻找给杨楚月消除魔气的办法了。

  番外四·① 再回蜀中

  距离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杨楚月叛出长歌、加入恶人谷一事,已是过去了近两年。

  如今是个江湖人都知道,恶人谷杨楚月在阵营战中可谓是大放异彩,浩气盟一干指挥都不是他对手,先后让他收复了黑龙沼、枫华谷的据点,甚至一度打到了瞿塘峡、洛道一带。

  且他指挥技术了得,本人也武艺超群,又有魔气傍身,每次攻防战更是身先士卒抱着青玉流冲在前面,致恶人谷气势大涨,而浩气盟之人听到对面指挥是他就胆寒。好在谢渊盟主高度重视此事,每次与他对战都派遣浩气盟最精锐的力量,部分据点更是让可人等浩气七星亲自督战,倒不至于一时间就被被打回南屏的地步。

  江湖人对他的评价走向两个极端:有的赞他谋划精密和武技超群,恶人谷更是把他吹得像个不可阻挡的杀神;更有厌恶害怕他的,说他是魔头,人人都欲诛之而后快。

  杨楚月似根本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照样该打据点打据点,该杀人杀人。随着时间增长,魔气和他融合程度更高,功力大幅增长,加上长歌莫问心法本就十分厉害,如今除了雪魔,恶人谷恐怕没有他的对手。

  但是副作用也很明显:连恶人谷的人在闲谈中都说,杨督军像是根本没有感情,手下一点小错就直接杀掉完全不手软。而为了攻防战的胜利,有些作战计划y-in险狠毒得执行者都不忍,每每对战自己更是白衣浴血而归,这似乎已经超脱普通魔头的定义了。

  他的情绪似乎也变得反复无常,正常的时候还是像从前的长歌首席,温柔可亲。但是偶尔又是不近人情,动辄对俘虏上酷刑,看着俘虏痛苦的样子还笑得嗜血一般。恶人谷本来有很多酷刑已经成了摆设,多年没人使用过。他到来,不仅启用酷刑,还根据朝堂里的一些密刑给它们作了“别出心裁”的改动,使之令人更加痛苦,却久久不得死去。

  江湖人都传言,这是魔气蚀了心的表现。

  不然多年读书,千岛湖出来的文化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定是那魔气太厉害,改变他心智了。

  金水镇的茶馆里,一位作纯阳入门弟子打扮,却用Cao帽遮了脸看不清楚的人放下两枚铜钱,结算了茶水钱后,拿起身边用布条缠裹的剑,低调而不引人瞩目地离开了。

  他走出茶馆时,身后的江湖人士犹在兴致勃勃谈论着昔日丞相、今日恶人谷著名魔头的各种八卦,边说边咂嘴道可惜可惜,好好的人怎么就被陷害到这种地步呢。

  也有人在谈论别的八卦,什么纯阳剑宗首席失踪到现在都没找到、气宗首席卸职国师不干也跟万花的一个先生跑了的有趣故事,听了的人都笑这纯阳宫修的周易八卦是不是就用来找人的。

  他跨出门,抬头看了一眼偏斜的太阳。温和阳光轻轻洒在他年轻而苍白的脸庞上——

  正是江湖传言中失踪的谢剑觞。

  这是他下山寻找救治杨楚月办法的第二个年头。

  整整两年,他独自一人从华山走到千岛,又走到y-in山、江南、边关,却一无所获。

  早该知道找不到的,不是么?

  毕竟当年杨楚月第一次入魔,也是自己走遍天下,最后还是只能去了蜀中深山中避世,才有了自己和他的相遇。

  谢剑觞用手捂住嘴,轻咳一声,又不着痕迹地放下,把手隐藏在袖子里。

  ——却遮不了指缝间,刺目的红。

  他的气色很差,若说之前几年他肤色白,是华山上少晒太阳的缘故;如今却是病态苍白,嘴唇却乌青,如果来个老郎中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心疾。

  谢剑觞自小身体就不是很好,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母亲怕养不活他,才送他上华山修道——修道之人,就不再是尘世人了,或许会好活些。他母亲实在是太爱他才做此割舍,甚至多年来都不敢再来看一眼。

  他的心疾更是前几年那次心头淤积伤了心脉造成的。初下华山,刚到长歌门向门主询问事情时就犯过了,情况不可谓不凶险。长歌用相知治疗之术稳定住了他的病情,门主特地嘱咐他不要过分cao劳和忧心杨楚月的事情,一切长歌都会担着,他却谢绝了门主挽留他在长歌养病的好意,病情稳定就继续寻找消弭魔气的法子了。

  如今两年过去,心疾愈重,他越来越自觉有油尽灯枯之感。中原是没有希望了,他本想去关外西域,远行波斯、大食等地再看看,如今怕是没有这个时间让他再去寻找。

  谢剑觞摇摇头,去金水河边洗了手,背起用布条缠裹的别有洞天,向车夫走去。

  他想,要是死在西域,还不如死在……他们最开始相遇的地方。

  谢剑觞的最后一站,就是蜀中。

  当他还是那身破军道袍,背着别有洞天,站在已经破败的竹屋前,多少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全一股脑浮上了心头。

  这是他们相遇的地方,或许也就是他的终点了。

  虽然满满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却也算是他的一个家?

  他慢慢走上前,推开了尘封已久的门。

  竹屋有开启和打扫过的痕迹,许是他们走后有猎户借住过,但锅碗炉灶床桌凳椅都是完好的。

  他花了一天时间把竹屋彻底打扫干净,院子里栽的昙花、三角梅等亦除Cao修枝。有些花卉无人照料已经枯死,他也挖了个坑,学着石头记里的故事把它们埋了。

  最后谢剑觞出门,挖了半背篓竹笋,回来做了一桌子的竹笋宴。

  碗筷还是两副,桌前却只有一个人吃了。

  谢剑觞却还当是当年,边吃边笑,和不存在的杨楚月说着话,时不时夹两块竹笋放在对面的空碗里,最后收拾洗了碗,早早睡下了。

  亦无人看见,他自回到竹屋后,就一直红着的眼眶,和冷冽如旧的月光中已经被打s-hi透的枕衾。

  谢剑觞在蜀中待了半年时间。

  也可以说,他是在等死。

  可是上苍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虽然一直病着不见好,却一不加重二不见突发,竟是比来之前稳定了许多。

  他觉得,这是冥冥中上天让他再去见杨楚月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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