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锋 作者:恒山羽【完结】(56)

2019-06-11  作者|标签:恒山羽 强强 相爱相杀 励志人生 江湖恩怨

  他话刚说完,更让人惊悚的事发生了。

  一线乌黑的血,顺着赫戎青紫的嘴角,蜿蜒淌流了下来。在两人呼吸凝滞的注视下,啪嗒落到地面,被沾染上血迹的Cao眨眼间萎靡枯黄,竟是死了。

  祁重之颤着手要去给他擦拭,半途被李兆堂一把扣住腕子。

  “别碰!有剧毒!”

第55章 第五十三章

  “剧毒?!”

  两个字如晴天霹雳,祁重之瞳孔缩了缩,手石化一般卡在半空,脖子困难拧转,死死看向李兆堂。

  “什么意思……他中的毒不是蛊虫吗?虫子怎么会让他流出毒血?”

  蛊虫本身有毒,但并不会让赫戎变成毒物,虫子寄生在他的大脑里,每月是以他干净新鲜的血液为养料。如果赫戎自己身上的血也带毒,拿什么来养活蛊虫?

  他吃的药有问题。

  祁重之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但因为有前车之鉴,一时没敢妄加揣测,强行压下心里的疑虑,他期望能从李兆堂嘴里听到合理的答案。

  李兆堂面色如常,皱起的眉宇间只带了正常的担忧,好像没听出祁重之的言外之意。

  这平静的反应,让祁重之不安的心稍定,希望只是他自己在该死地多疑。

  李兆堂掏出一方捐帕,小心拭去赫戎嘴角的血迹,随后拿到鼻尖轻嗅,表情有一瞬的愕然:“我觉得,这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蛊虫的血。”

  他就这个大胆的猜测琢磨了好一会儿,祁重之就在旁边屏住呼吸等着。过了良久,他把帕子叠好,仔细揣进了袖中,迎上祁重之的视线,露出一丝安抚笑意:“是药起效了,蛊虫在慢慢消亡。”

  赫戎与蛊虫已经是相辅相生的关系,蛊虫以他为寄,终年蚕食他身体内的精髓,同时也是吊着他x_ing命的续命蛊,不仅让他觉察不到内部正在朽坏,还兼并给予他卓然于人上的体质,将他变为一柄只有空壳,不需要思维的利刃。

  “我要的解毒的办法,那如果蛊虫彻底消亡了,”看着赫戎萎靡不振的虚弱模样,祁重之艰难咽了口唾沫,“他还能继续活着吗?”

  他此前从未想过,毒彻底解开的同时,很可能也会消解掉赫戎的命。

  李兆堂明白他的顾虑,连忙道:“公子放心,蛊虫的利害李某早已研究明白。解毒旨在保住病人的x_ing命,并非要盲目杀死蛊虫,而是先削减蛊虫的毒x_ing,让它渐渐不再有能力每月攫取将军的脑中血,等到假以时日,它彻底被削化成了一条普通r_ou_虫,届时再以济世峰引毒之法引出他脑中的蛊,喂他续命丹药,可保x_ing命无虞。”

  祁重之深深闭目,心一下子落回到了胸膛里,他抚上赫戎苍白的脸,摩挲着那道英武剑眉:“那他何时能醒?”

  李兆堂却为难:“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祁重之蓦地s_h_è 来凌厉视线,脸色当即沉了下去。李兆堂腿脚一软,惊讶看着他骤变的神情:“公子,你……”

  他哆嗦着的声音后知后觉唤醒了祁重之,祁重之恍然一阵,匆匆垂下视线,笼在两人身周的冷冽气氛顿时消散无踪,他懊恼皱眉,攥紧赫戎冰凉的手:“对不住,我太紧张了。”

  心惊r_ou_跳的李兆堂忙使劲摇头,他有种错觉,刚刚祁重之给他的威压,跟他素日里见到的赫戎一模一样。

  都说和谁相处久了,就会变得越来越像谁,当真如此。

  他定了定心神,往外悄悄挪远了两步:“蛊虫的消亡对宿主必然有一定的损害,这是避免不了的。我最初就说了,解毒.药会有副作用,只是不清楚具体会产生哪些反应。李某也是头回接治这样的病症,已经……已经尽力了。”

  祁重之默然片刻,沉沉叹气:“我知道。抱歉,你才是大夫,我不应该凶你。”

  “无妨无妨,”李兆堂扯出一个笑,“公子关心则乱,大多数家属都会如此,李某理解的。”

  他太通情达理,反倒让祁重之更加愧疚。直觉前两天刚维系好的关系,转眼又被自己给破坏了。虽然他愿意将李兆堂当成朋友,可好像每当他打算掏心掏肺来对待他的时候,就总会有什么事来扰乱他的思绪。

  是因为结交时日太短吗?还是因为,自打他认识了李兆堂以后,就一直在精于心计,算计完这个再算计那个,连赫戎也没跑得了。到头来他谁也不敢相信,也没谁愿意相信他。

  ——还好有赫戎这个实心眼的笨蛋。

  “劳烦先生再多费费心,”祁重之恳求,“我知道我太得寸进尺了,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先生。他现在这样,我很……很害怕。”

  他真的不想再有身边重要的人出事了。再来一次,他保不齐会真的崩溃。

  李兆堂愁眉苦脸:“李某的医术不到家,医病还好,但解毒还是半个门外汉。如果将军在身体不适的早作提醒,说不定我还有办法,可照现下情形看来,我也不敢下定论能百分百保他醒来。……如果我娘尚且健在,或者我外公如果肯出手,应当能确保万无一失救他x_ing命。”

  祁重之毫不犹豫:“那就带他去济世峰,请求峰主救治。”

  李兆堂犹豫:“可我外公轻易不肯出手。”

  “世上无难事。贵峰峰主不是曾与我祁家有段渊源吗?先生将这柄断剑带着,”祁重之说着,解下腰间两截断剑,交与李兆堂,“峰主应该认得祁家印记,我再亲笔写一封信,日后必定亲自前往济世峰,兑现之前与先生的承诺。”

  听他言下之意,李兆堂一愣:“怎么,公子不跟我们一同回去?”

  祁重之摇摇头,抬目望向京兆方向:“不了,医治赫戎刻不容缓,可我还有没处理完的家事,会拖你们的后腿。”

  顿了顿,他又道:“先生放心,有赫戎在你那,待我了结完私事,自会前去找你们。”

  李兆堂:“公子说哪里话,祁氏千金一诺,李某信得过。”

  “多谢,”祁重之一点头,“过会我去前面,那里有个小村镇,我给你们找辆马车,再找个认路的车夫,盘缠就先给先生带着,京城已经不远,留我几个干粮就成。”

  三言两语间,他已将几人的去向干脆定下,不复先前连马都不愿去劫,非得下步慢慢走的犹豫。李兆堂无话可说,只得答应。

  等诸事置办妥当,已经临近黄昏,空气依旧闷热,憋得人喘不过气,应该是下雨的前兆。

  “照天儿来看,这场雨还小不了呢。小哥儿,等雨停了再走吧。”找来的车夫望着天色唏嘘。

  祁重之不容置喙:“不,就现在启程。我付你三倍的价钱,务必日夜兼程,尽快带他们赶到济世峰。”

  车夫想起车厢里半死不活的赫戎,看在钱的面子上,同意了。

  祁重之掀开帘子,最后看了眼赫戎,跟李兆堂点了点头,落下车帘,退后两步,车夫甩起马鞭,马儿嘚嘚奔跑起来,载着他的念想,渐渐缩小在视野里。

  他本来很想再去抱一抱赫戎,很想再多看他两眼,但怕越犹豫越会舍不得。

  他只恨自己不通医理,面对昏厥的赫戎,除了束手无策的干着急,什么都做不到。

  只望此去千里,他珍之重之。

  一定能好起来。

  送走一桩麻烦,祁重之转回头,该应对另一桩麻烦了。

  张平森,不知道在义子离家出走后,他过得如何。是会真的日夜担忧、盼望儿子早日归家,还是无动于衷、认定他早晚会在外面被发狂的赫戎杀死?

  “义、父,”昏暗空荡的坦途大道上,他孤零零站在道边,宽袍随风猎猎鼓起,嘴唇翕合,一字一顿道,“我回来了。”

  回来索命。

  漂泊大雨下得湍急,黑夜中不时划开刺目闪电,马车走得很艰难,马蹄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道路上,溅起的泥巴沾脏了车夫的裤腿。

  雨声如雷,他不得不拔高嗓门朝车厢里喊:“公子,前面有间茶棚,咱去避会儿雨,等雨停了再走吧!”

  沉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大,却很清晰地传进车夫耳朵:“可以。”

  车夫得了赦令,松一口气,加快赶车速度,朝茶棚奔去。

  小小茶棚四面漏风,店家早不知去向,三人并一辆马车躲在里头,十分逼仄。

  车夫抹把满脸的雨水:“公子,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快死的病,”李兆堂将赫戎揽过来,钳起他消瘦的下巴,仔细审度他的脸,“这一路上,管好你的嘴,如非必要,不要跟我说话。我讨厌聒噪,听清楚了?”

  车夫大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位白天还温文儒雅的先生,刚刚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

  李兆堂的面目,在漆黑的夜间被衬得晦暗不明,天际偶然一道白光劈过,映亮他深邃的眉眼,恍惚中,竟与他怀中昏迷的男人有三分相似。

  “塔图里,”噼噼啪啪的雨声里,车夫隐隐约约,听见他再次出声,以一种奇异的腔调,似乎在哼唱着一首歌,“塔图里,我亲爱的……远在他乡的……塔图里。”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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