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锋 作者:恒山羽【完结】(49)

2019-06-11  作者|标签:恒山羽 强强 相爱相杀 励志人生 江湖恩怨

  赫戎轻飘飘跃下来,贴到他身边:“动手吗?”

  祁重之:“不。”

  赫戎“哦”了一声,又倏地窜了上去。

  山下队伍的领头人听到响动,警惕抬头看去,只瞧见一片随细风抖动的树叶,过不片刻,有只鸟从中扑腾了出来,火烧屁股似的一飞冲天。他放下了疑心,略一摆手,商队继续前行。

  赫戎把刚拔下来的鸟尾巴毛,悄没声地塞进了袖口里。

  祁重之自有他的考量,他们只有两个人,要劫就得一击必成,目标必然要选好。刚刚过去的那一队,车上运的不是私盐就是私烟,敢做这种买卖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轻易还是不要惹。

  他们还要再等。

  等到夜幕降临,天已黑透,祁重之趴在大石头后面,眼皮一点一点,差点就要睡着。

  一粒小石子从树上打落下来,敲得他一个激灵,匆匆揉揉眼睛,在石头上悄悄冒出半个脑袋。

  山下鬼鬼祟祟行来三个穿戴普通的人,只有一匹马,马背上驮了个褡裢,不知里头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三个人大概是头回做走私生意,只敢在夜里偷偷运货,运的应当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正是祁重之眼里的肥兔子。

  他微微勾起唇角,低声下令:“动手。”

  树顶一声哗然响动,赫戎如离弦之箭俯冲下去,手中叶片化为锋利兵器,携风劲打出,精准击在牵马那人的胳膊上。

  牵马者痛嚎一声,手不自觉松了缰绳,与此同时,奇异的呼哨响彻山间,温驯的老马像听到什么号令,铜铃似的马眼瞪大,呼哧呼哧躁动起来,前蹄不住在地上焦虑刨踏。

  “有、有山匪!娘啊——”

  三人吓得屁滚尿流,腿肚子打着颤扑通跪在原地,还没等看清眼前的黑衣人到底是圆是扁,居然就纷纷弃甲投降了。

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祁重之的眼光很独到,三个人的胆子合起来也没有j-i蛋大,赫戎刚亮出一枚磨薄的石片,啥事都还没干呢,先囫囵吓昏过去一个。

  天地可鉴,他只是想割开包袱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后跟来的祁重之摸出一根麻绳,把他们仨捆猪似的捆在了一起。收拾妥当后,拍拍手上前,从褡裢被破开的小洞里伸手进去,掏出两块不规则的破石头来。

  ——真是两块石头,坑坑洼洼的,不仅不起眼,还很丑陋。

  赫戎眼中现出明显的鄙夷:“你们中原人居然走私石头。”

  “什么叫‘我们’中原人?”祁重之搓起一块石头上的细灰,捏到鼻前轻嗅几下,心中已有了定论,“不懂别瞎说。啧……这应该是寒石散,已经被朝廷明令禁止在民间贩售了,要想使用,必得拿由官府登记在册的大药铺的条文,才能批下几两只够药服的分量来,我说他们怎么这么紧张。”

  他谈事的时候,声势总会不自觉地低沉下去,明亮的目光微凝,有平时不多见的稳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赫戎每每听这时的他讲话,都忍不住好奇,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寒、石、散,”赫戎有样学样重复一遍,“干什么用的?”

  “是一种毒,有一定散热的功效,但药x_ing很凶,价格昂贵,有钱的妇人常用来养颜驻容,不少官老爷们也有在房事前服用它的习惯,因为它抛去有毒不提,还能使人增强体力,变得亢奋、敏感,以及……壮阳的效果也很显著。不过都是在饮鸩止渴。”

  提起这个,祁重之还有些难言之隐。

  当初在郡公府,他没少受孟凡林的s_ao扰,那家伙隔三差五就找机会来占便宜,起先看他抵触情绪严重,还曾试图在他每日喝的药里掺寒石散,幸亏他多长了个心眼,闻着味道不对,事后寻个没人的地方及时催吐了出来。

  即便如此,还逼得他不得不光膀子站窗边,连吹冷风带灌凉水,半宿才压下去火。要是全喝进了肚子,恐怕当夜就得晚节不保了,想起来就反胃。

  他皱皱眉,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反正不是好东西,以后躲它远点。我还没有问你,你是怎么做到让马匹听你号令的?”

  他早就好奇了,能命令动人不算稀奇,可能让听不懂人话的马也跟着你的指令走,实在是一桩奇事。

  “很简单,”赫戎说完,轻轻吹起段悠长的小哨,老马似有所感,居然也跟着仰颈长嘶了一声,并把马头主动凑过来,马眼阖起,讨好地去蹭他的脸颊。赫戎的掌心缓缓抚上它的额头,像是佛堂里在给新弟子摩顶受戒的师父,有种奇异的仪式感,“马都是很有灵x_ing的动物,它们能听得懂你的话,只要你耐心和它说。”

  “你知道熬鹰吗?”他又问。

  祁重之看得津津有味:“略有耳闻。”

  赫戎:“和熬鹰的道理差不多,鹰是特立独行的,你驯服了一只鹰,不一定能驯服其他鹰。但马往往是有共通x_ing的,它们喜欢群居,习惯听从自己首领的号令,普通的马,只要找准方法,很容易接受引导,而那些脾x_ing暴烈的马,可能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驯化。”

  “不过烈马和雄鹰是一样值得人去花心思对待的动物,它们都很骄傲,只有比它们更骄傲的人,才能令它们甘心臣服。”

  “我还以为你们番邦人都会驯马。”祁重之说。

  “什么叫‘我们’番邦人?”赫戎露出一丝笑意,带着点揶揄的味道,“不懂别瞎说。我小时候,马是我唯一能接触的伙伴,几乎终日和它们为伍,所以对马的习x_ing很熟悉。普通人的驯马,不能拿来和我相比。”

  “嘿呦喂——”祁重之哭笑不得lū 起袖子,作势要揍他,“行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嘴越来越厉害了。”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牵着老马,并三个半死不活的走私商贩,沿着月光映出的羊肠小道,慢悠悠逛回到了小馒头山。

  竖日清早,因为赫戎被下了禁足令,只能留守在密林中做临时看管的牢头,在祁重之和李兆堂二人伪装好了外貌,将要出发时,发现他的模样不大高兴。祁重之心软,也怕他拿那三个倒霉蛋出气,再给闹出人命来,便现给赫戎折了根长枝条、磨了块底部尖头部圆的石陀螺,让他没事儿的时候抽着玩。

  “他比你还大几岁,倒是总在被你当孩子哄。”走在路上,李兆堂想起方才场面,不禁无奈笑笑。几日相处下来,他都不太相信赫戎是传闻中那个y-in狠可怕的鬼帅了。

  祁重之得意洋洋:“论起打架来,他无疑是祖师爷,但论起吃喝玩乐,他就只有在我面前当孙子的份了。”

  年轻人神采飞扬,谈起心上人时,语气里尽是挥之不去的喜悦。这份情绪难免感染到身边人,换来李兆堂一阵长长感叹:“英雄配侠客,在年华大好时,得遇生死之交,结下挽发之情,是生平大幸,令人羡慕啊……”

  祁重之意外从他语气中听出几分惆怅,忍不住偏头看去,竟见他眼中似有s-hi迹,当下一怔,放轻声音问:“先生?”

  “啊,”李兆堂恍然被唤回神,恍然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抬袖逝去眼角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尴尬不已,“让你见笑了,只是触景生情,不自觉想起了一位故人。”

  祁重之讶异:“先生曾也有这样一段感情吗?”

  李兆堂否认:“不不,我们更似兄弟,可惜脾x_ing打小不和,在一起嬉闹之余,也总是吵架,长大后便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

  祁重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是李殿吗?”

  李兆堂霎时便沉默下去,眼神染上几许黯淡,看来被祁重之猜中了。

  “我本是师兄,可幼时身体不好,反而是他这个做师弟的照顾我良多。他是个机灵人,嘴从小就甜,很会讨大人的喜欢,连一向严厉的外公见了他,也总是笑得合不拢嘴。而我恰好相反,x_ing子沉闷,天天除了看书,就是躲在房里制药,他劝我多出去走动走动,我还一个劲的嫌他烦。渐渐的,他就不再找我了,我反而开始不习惯。有一天早课,他没有去上,我主动带了早饭去找他,却不经意间发现,他居然在房间里偷偷研制苗疆毒术。”

  说到此处,李兆堂憾恨闭目:“我那时年轻气盛,认为他心术不正,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此事告知给了外公,外公勃然大怒——”

  “罢了,”他欲言又止地摇摇头,“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y-in阳两隔,不知他还记不记恨我。”

  祁重之按了按他的肩膀。

  说话间已到了城门口,如今守城的护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过严查的都是出城的人流,估计没人能想到,祁重之他们敢去而复返。

  “喂,那边的两个,干什么的?”

  他们刚刚走近,便被守卫拦住了。两人整了整衣服,互相对视一眼,祁重之微微点头,率先迎了上去。

  “哎呀,军爷,您辛苦了!”他脸上赔着笑,悄悄拿出一锭碎银,匆匆忙忙塞进守卫怀里,指指后面驼货物的老马,低声下气说,“您拿着喝茶——我们是京郊的小商户,收了点家乡土特产,来荣阳碰碰运气的,劳烦您给行个方便吧?”

  他口音确是京城人无疑,嘴上两撇现粘的小胡子,眼睛挤成两条细线,笑得十分谄媚。守卫掂了掂手里碎银的分量,哼笑一声,朝同僚们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多谢军爷!”祁重之不忘点头哈腰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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