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锋 作者:恒山羽【完结】(31)

2019-06-11  作者|标签:恒山羽 强强 相爱相杀 励志人生 江湖恩怨

  大庭广众下让人对相貌评头论足,这实际上不大礼貌,李兆堂却好脾气答:“赫兄慧眼如炬,李某的母亲算半个苗疆人。”

  赫戎还想再问什么,祁重之惟恐他继续坏事,抢先截胡道:“时候不早了,不耽误李先生时间,我俩先告辞了。”

  李兆堂起身相送,临到门口,祁重之忽又转过身来,一脸难言之隐地拽住李兆堂的袖角:“呃,李先生,关于修剑的事儿……”

  李兆堂明了他心中所想,轻拍一拍他手背,柔声安抚:“祁公子安心,李某听过就忘了。”

  祁重之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抱了抱拳,与赫戎离去。

  路上,祁重之已恢复一惯神色,全没了方才的慌张心焦,他问道:“你刚刚想对李兆堂说什么?”

  赫戎斩钉截铁:“我觉得他在撒谎。”

  祁重之略一皱眉:“怎么说?”

  赫戎正儿八经点评:“苗疆人的鼻梁没有那么高。”

  祁重之:“……滚。”

  祁重之顿时打扁他鼻子的念头都有了,头疼得捏捏眉心,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以为他狗嘴里能偶尔吐出象牙:“好好好,别扯淡了,出来这么久,你药吃了吗?”

  二人并行着回了客栈,赫戎果然忘了吃药,连小红瓶的封口都没启开。祁重之骂骂咧咧跟厨房要了碗热水,咣当磕在桌子上,水珠子溅了一圈:“我不提,你就不吃了是吧?”

  赫戎本不打算漱口的,药丸虽然苦,入口化开后,滋味直钻舌根,但他还忍得了,只是一碗蕴着热气的水放到了眼前,看着祁重之恨铁不成钢的脸,鬼使神差的,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甜的。他微微扬眉。

  祁重之没好气问:“还苦吗?”

  赫戎品着嘴里的余味,把糖水当酒,仰头灌了个底儿掉。

  也不嫌烫。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敲门声,打断两人谈话声,小二在外唤:“客官,有人送东西给您!”

  祁重之满头雾水,把手里的药塞进小匣子里,整整衣冠,扬声道:“进来吧。”

  小二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眼熟的盒子,陪着笑脸奉上:“嘿嘿,客官,这是云祥珠宝店的店主差人送给您的,掂着分量不轻,小的给您放哪儿啊?”

  珠宝店店主?祁重之一听这名号,伸去开盒子的手立马又缩了回来,盯着那枚锦盒,有点儿怀疑里头装的是能炸飞人的二踢脚。

  那家店主的讽刺还言犹在耳,恐怕想打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派人送礼物?

  “小二,劳驾你来开吧。”他干巴巴笑着吩咐,自觉退到了一旁。

  小二忙不迭答应一声,将盒子放上桌面,盖子一启——嚯,一枚成色绝佳的上品血玉珠子!

  他瞪大眼惊叹:“娘哎,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红珠子呢!”

  祁重之莫名其妙探头去瞧,一看之下,那正中躺着的血玉,不正是李兆堂选中来镶发冠的那枚吗?

  这是唱的哪一出?

  祁重之问小二:“店主亲自来送的?可有带话给我?”

  小二挠挠后脑:“有吧,说是…哦!说是李先生给祁公子的一份还礼,请务必收下。”

  “哦,”祁重之了然,这是还他的饭钱呢,真够能耐的,一气儿还了半个城。他摸起血玉,上下抛了抛,“那店主走了吗?”

  小二眼睛随着宝珠转,看得心惊r_ou_跳:“没呢,说李先生嘱咐了,祁公子不收下,他就不能走。”

  “那你转告他,”祁重之哭笑不得,“就说我收下了,下回李先生出来吃饭,告诉我一声,我还请他,争取把另半座城也请回来。”

  “诶!”小二点头哈腰应一声,带上房门,扭头一溜小跑去传话。

  屋里再度安静下来,祁重之捏着珠子,凑到烛火下去细细翻看。火光摇曳,跳跃的火苗晃荡在另一边坐着的赫戎身上,他从头到脚暗沉沉,无声无息发着呆,没有一丝亮色,令人望之气短。

  “喂,”祁重之放下珠子,握在手里缓缓转动,“你觉得它好看吗?”

  赫戎迎声转首,金棕的瞳仁映上了暖橘的温光,视线先经由祁重之的脸,再落向他手中的血玉,轻轻一点头:“还不错。”

  金银珠玉再美,与这双堪称无价之宝的眼睛比起来,都统统落了俗套。

  祁重之咧开嘴一乐,扬手朝前一掷,价值连城的宝珠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稳稳被赫戎接在了手里。

  “那送你啦。”他笑眯眯的,异常爽快。

  那头赫戎平白无故得了个大便宜,天降的馅饼砸得他满腹狐疑,攥着珠子不明所以——只因为他夸了一句不错,祁重之便轻而易举将宝珠赠与自己了?

  这算什么意思?

  他虽不识时务到了讨人厌的地步,每每在别人说话的时候c-h-a嘴开口,都给人一种专门来找茬踢馆的感觉。但实际上却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清楚自己今天给祁重之添了多少麻烦,还几次险些坏了他的计划。

  按理说,照祁重之的x_ing情,要是能打得过他,必然已经一顿老拳挥过来了,哪有还端碗递水,外加赠宝献珠的道理?

  赫戎面无表情:“无事献殷勤,非击几刀。”

  “是非j-ian即盗,”祁重之哼笑着,一壁觑着他的面色,一壁慢悠悠倚进了靠背里,“怎么,你也知道自己受之有愧啊?”

  赫戎最看不得祁重之这幅好似全盘在握,无来由胸有成竹的模样,总让他有种正被这小子在心里算计的错觉。

  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说出来他还嫌掉份儿,于是冷淡淡嗤了一声,神态依旧很理所当然。

  因为“讨祁重之的厌”这一点,他自己知道归知道,但态度一向是:我想说就说,你不想听也得听。能得本将军与你开口已经是莫大的荣幸,闲杂人等安敢再随意指摘?

  谁让他在北疆横行霸道惯了,就算放个屁,也有一群人跟在后面拍手称香,哭着喊着央求他再多来几个。

  祁重之打眼一看他的神色,就清楚这位爷在想什么:“我j-ian不了你,你也没什么可让我盗的,我把珠子送给你,是想请你救我一命。”

  赫戎微微扬起半边眉梢,祁重之认得这种表情,一旦他露出来了,就表明他对某种事物感了兴趣。

  果然,他一抬下颌:“说说看。”

  祁重之:“我今日将身负泰阿的谎话撒了出去,约莫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鱼儿上钩了,寻常毛贼我还能对付,要是来了厉害角色,还望你能替我抵挡一二。”

  赫戎另有疑问:“你怎么肯定,李兆堂一定会说出去?”

  李兆堂稳重有余,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何况如果消息泄露,那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他,他注重声望,恐怕没那么傻。

  祁重之意味深长:“他清醒的时候自然不会说,但喝醉了可就不一定了。”

  赫戎见他神色笃定,好似很有把握。

  然而这没有根据,李兆堂即便喝醉了会胡言乱语,可先不提人家医务繁忙,手底下掌着偌大几个神Cao堂,就算偶尔能跑出来喝酒,也必定是专门去订好的雅间阁楼。

  他又不像是祁重之那户风流种,觉得“一个人喝闷酒,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心里有病”,故而每逢痛饮,都要叫上七八好友,三五美人,划拳唱歌,非闹到j-i飞狗跳不可的江湖客,单看李兆堂通身温文儒雅的气派,也知道他是更乐意“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那类酸书生。

  难不成月亮和影子,能替祁重之把消息散播出去吗?

  祁重之却仿佛丝毫不担心,还兀自轻轻笑道:“你放心,至多再等一个多月,他一定会按我的计划走。”

第31章 第二十九章

  因为一个月后的今日,正是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各方宴请亲朋的好日子。

  天刚蒙蒙亮,院里的公j-i已叫了三晌,久未睡过好觉的赫戎难得一夜无梦,神智早一步清醒,没睁眼前,先隐隐嗅到了一股甜腻的枣香。

  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接着是脚步声,很轻,踩得小心翼翼。有什么东西被搁在了枕头旁,暖乎乎的热气熏在脸侧,方才若有若无的香味儿蓦地坐实了,浓得化不开。

  赫戎轻轻翻了个身,面朝外半睁开了双眼,正见祁重之蹲在床前,露出来半个脑袋,滴溜溜看着他。

  赫戎刚睡醒,眼神中常带的锐利还没来得及聚攒成型,密实的睫毛覆压下来,目光便从后影影绰绰地透出。

  他微微动唇,声音有些黏牙:“你在做什么?”

  祁重之咕咚咽下嘴里的糯米,将枕边缠匝好的绿三角往赫戎的方向推近,献宝似的催促:“快起来洗把脸,然后吃粽子。”

  粽子?赫戎慢条斯理掀被坐起来,拎住绿三角的线头,把这从未见过的玩意儿拽到眼前细看。

  过不许久,一块热毛巾凌空扔过来,正砸到他的脸上,把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祁重之“哎呦”一声低叫,紧两步蹿上前,把毛巾从他头顶拽下来,胡乱给他抹了把脸。

  赫戎的面皮被生生擦出来一道红印。

  “对不住,扔过头了,”祁重之嘿嘿笑笑,三下五除二将手头杂物收好,又不知从哪捞出一把木梳,对准了赫戎的脑袋,“那什么,你坐着就行,我给你梳头,你今儿是想绑一条辫子,还是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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