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篁————樱井悠【完结】(23)

2019-06-11  作者|标签:樱井悠


“不,我……”地上的人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不,你并不认识这官家的故人,只是这官家上下八十余口皆死在你手上,对不对?”
唐轩站起身,看着我,淡道:“不错。所以官羿风今天要在父母的忌日手刃仇人,对不对?”
“果然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谁,为何不在唐门就杀了我,还要陪我到这里假惺惺的祭拜一番。”
“一开始我并不知你就是官羿风,只是你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细节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才有所猜疑。直到你提出要我到双流镇,我才断定你就是官家唯一的幸存者。到双流镇,并非我假仁假义,却是出于真心悔过。”
叹口气,唐轩的眼光移向不远处的废墟,缓缓说道:“当年,唐某年少轻狂,目无一切。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便不择手段。我机关算尽,果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地位,为了今天的地位,我甚至牺牲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正所谓善恶终有报,向唐某寻仇之人,又岂止你一个,但唐某一直在等,等一些也许永远都等不到的东西……直到你的出现,才让我肯定我在等的东西一定能等到。说来,唐某还要多谢官公子。”

残阳如血,唐轩的背影,寂寞而伤感,沉默的站姿却毫无破绽。
他伫立许久才慢慢转身,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威严冷静:“你隐忍了这么多年,应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吧?要怎么比试,你说吧……唐某今日定当奉陪。”
“和你,自然是在毒上一较高下。”
“可以。如何一较高下?”
“你我各服下对方最得意之毒,然后比试武功,看谁能撑到最后。”
“你这样的比法,岂不是把自己也逼入绝境?”
“羿风自然有准备,若真是死在这里,便是官羿风技不如人,亦无憾今生了。”
“我答应你。”
唐轩在晚风中轻扬衣袖:“这便是我生平最得意的毒——无影。”
我微微一笑,用剑划破手臂,红色的血滴落在焦黄的土地上:“这是我一生第二次用毒,也是最后一次用毒。”
唐轩神色微变,走上前来,用手接了滴下的鲜血送入口中,又在自己的臂上划了一刀,笑谓:“这样才公平。”

下一刻,我接下唐轩突然袭来的一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战斗。
唐门的轻功,早有耳闻也是天下一绝,但真正对上唐轩变幻莫测的身形时,还是不免由衷的佩服。
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我倾尽毕生所学,全力迎战。
而唐轩,随着激战的继续,毒素似乎扩散得越来越快,他的行动渐渐不如开始时那般自如。
耳边剑风阵阵,我正忙于应付唐轩淋漓的剑招,却冷不防被他当胸一掌,胸中立时撕裂般血气翻涌起来,一口血喷在他身上。
无影对我并没有任何作用,但烈炎却让唐轩开始自顾不暇,到下时,便看着乌血自他的口中溢出。
他乘胜追击,举起剑刺下最后一击……
挣扎着想挡下这一击,却发现这一剑凝了唐轩最后的内力,不顾一切的此过来……

“砰”的一声,势如破竹的一剑被架开了,抬眼一看,一道白色的熟悉身影。
“师傅!”
师傅怎么会在这里?
唐轩一直等的竟是师傅么?
师傅并未看我,化开唐轩的攻势后,就势一剑,正中唐轩的前胸。
“你终于还是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唐轩抓住刺在胸中的剑,死死不放。
师傅眼中神情复杂,就那样维持着刺下那一剑的姿势,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正在微笑的人。
吐出一口乌血,唐轩断断续续的叨念着:“你……果然还是放不下你的徒弟……那时我上山找你……就知道……他没有死……是你一直在维护他……你……还是骗了我……”
胸口不断地涌出血来,唐轩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跌倒的那一瞬,师傅丢下剑,抢前一步,将他接在怀里。
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躺在师傅怀里的人,笑容越发灿烂,染血的手摸索着抓住了师傅的手,唐轩的眼中尽是柔情:“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任凭唐轩紧紧地将手握在掌中,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师傅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末了,只是轻轻地将唐轩胸前的剑拔出,再默默地将他面上、身上的血迹擦干。

“你这孩子,总是那么死心眼。”
服下师傅配制的行气散,暂时将内伤压下,我坐在师傅身边,身后是唐轩的尸体。
月夜下,我们正驾车走在回归云庄的路上。
师傅告诉我,他要把唐轩带回峨眉山安葬。
那里,有他们一生中最美的回忆。


终章

修篁篇

转眼间来到这山中寺院已有数月,每日里除了帮寺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便是读书、睡觉而已。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过,平淡而宁静。
坐在窗前,看看手中的《百草经》,已经不知翻过多少遍……
原先充溢鼻间的墨香早已散去,留下的,只有那不时被翻开的尘封的记忆。

初上山时,曾执意要落发为僧,可寺中的方丈却说什么也不同意,理由是“尘缘未尽,凡心不死。”
也辩解过:
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又何来尘缘凡心?
怎奈一日没有方丈的同意,我便一日不能削发为僧。
也用过苦肉计,跪在方丈房前整整一天,却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方丈慈祥的笑容勾起我对归云庄的回忆,我想起了元伯,想起了曾经的欢乐时光。
于是,就这样住了下来。
有的时候,方丈坐完禅,会到我这里坐一会儿。
于是,听老方丈讲佛成了我的兴趣。
日子久了,开始明白为何方丈不让自己遁入空门,因为手中《百草经》的主人仍是心中的牵挂。
走时只留下寥寥数字,甚至没有等到他醒来。
那人并没有来过,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元伯来过一次,说他已启程前往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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