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这家伙以素来以欣赏他人的痛苦为乐趣,怎么会突然有了人性?是不是又想什么新鲜的花样来羞辱他吧?
一定是,肯定是。
昭华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来办寿礼,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办,对于这疑似陷阱还是不要跳的好。
“不需要钱。”昭华小心翼翼地回答,希望这拒绝不会惹到他。又说:“这世上很多东西不是钱能买回来的。”
“哼,这都是没钱没势的人的安慰之词。”文康自小就喜欢和昭华抬杠,现在还是如此。“有钱就可以招兵买马,有兵
马就可以开疆扩土,得到权势。比如……
你现在跪在我脚下,任我摆布使唤,随意折磨玩弄,难道不是用金钱权势得来的吗?”
昭华心里冷笑,金钱权势能买到人的灵魂和真心吗?
“陛下说的很有道理。”昭华很恭顺地回答。“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您的金钱权利得到的。”
文康刚要点头,又觉得不对,他现在所拥有的是能用金钱权势得到的,能用钱换来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吗?
他现在手里握着天下人羡慕的金钱权势,可以得到任何东西,为什么他还是若有所失?他觉得自己还在追求一种东西,
那东西离自己很近,却又抓不住,用金钱权势换不来。
患得患失的感觉象团乱麻一直在缠绕在心里。
“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文康突然冒出一句俗语。
昭华习惯了他鬼神莫测的脾性,没有任何反应。文康突然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逼他看着自己。
这双清澈如泉的眼睛澄净的没有任何杂质,是否会染上金子的贪欲?
不可能,文康否定了。
这个清逸如仙的人已经在他的鞭子下屈服,能不能再进一步拥有?
可惜他的屈服不是真的,冷漠淡然的背后,是深不可测的内心。
是否会为权利对他阿谀奉承?
也不可能。
是否会希求他的赏赐向他献媚讨好?
还是不可能。
会不会心疼他的寂寞,感受他的孤独,分担他的烦恼和喜悦?
更不可能。
手里的金钱,权势,鞭子,都换不来他最想要的。
文康突然感到有些挫败,更有些丧气:“你说的对,金钱买不到一切。”
时间过得很快,太后的寿辰到了。
和皇帝的万寿节一样,太后的千秋节也是个举国同庆的日子。太后寝宫内外张灯结彩,全部换了新的铺陈摆设。太后升
殿受贺,皇帝先率文武百官行礼,然后是皇后率妃嫔和内外命妇行庆贺礼,然后是奢华的皇家宴会,观赏歌舞百戏。
皇帝皇后离座,献茶献酒,率先恭进寿礼:金锭九百对,银锭九百对,上好珍珠九百串,宝石九百串。金寿星九座,玉
如意九柄。恭祝太后千秋如意。
其他文武大臣依次献寿礼,殿内一片珠光宝气。
两年来,文康将太后禁于冷宫,朝廷内外不明原因,言官进谏,大夫进言,指责他不孝。自回燕国后他又将太后接回太
后宫,几乎每日必请安,供应更是丰厚,大臣们又赞他孝行可嘉。现在太后寿辰之日又率百官朝贺,进献寿礼,百官更
是借机大肆歌颂一番。
太后也配合地把戏演足,母子二人在臣民面前合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
听到大臣们赞美之词,文康微微冷笑,这繁华富贵之后,谁知道掩藏了多少肮脏黑暗。皇家尊贵的下面,又隐瞒了多少
不为人知的隐事。
酒至酣处,文康向落月使个眼色,落月会意,跪在太后前回禀:“太后慈德,泽被天下,连奴才们也感恩戴德,想着略
尽心意,为太后献寿。”
太后含笑点头:“难为你们有这份心意。”
“十九想为太后献寿,请太后恩准。”
太后一喜:“好,好,叫他上来。”
落月命昭华上殿。昭华进殿跪拜行礼:“奴才感太后恩德,无以为报,愿为太后献艺暖寿,祝太后福寿安康,颐乐永年
。”
“好,好。”太后泪花闪烁,几乎说不出话来。“快起来。”
昭华行三叩首礼。起身道:“奴才一无所有,唯吹箫一曲为寿礼献给太后。”
“好,拿箫来。”太后点头,偷偷用帕子拭去眼泪。
侍女奉上玉箫,那玉箫晶莹翠绿,华光流溢,是上用珍宝。昭华轻放唇边,清润悠扬的乐声淌泄出来,如清泉流过山间
,又如落花温柔地落在水面。如歌如泣,起落转折间透着一股飘逸出尘之气,仿佛把人的魂魄勾走。忽尔音调转高,轻
灵缥缈如鹤唳九霄。最后一个华丽的煞尾轻轻收住。
一曲奏毕,殿上一片寂静,好象生怕惊破了这天籁之音,半响,在场的听众才回过神来,满是陶醉的表情,却没有人敢
出言夸赞。
“这个寿礼别具一格,哀家很喜欢。”太后看上去很高兴,又说:“赏什么好呢?”
“奴才感慕太后慈恩,不敢希求赏赐。”
“你既然吹箫吹得好,这玉箫就赐于你。”
“谢太后赏赐,奴才每见此箫,如见太后慈颜。”昭华再次跪伏叩谢。
“好,好。”太后似是更加高兴,转头对皇帝说,“那些珍贵的寿礼,母后也没什么用处,听说外面有地方遭水灾,不
如将其赈济灾民如何?”
“即献给母后,任凭母后处置。”文康礼数周到的说。“只是这么多寿礼还请母后挑喜爱的留下一二。”
众臣和后妃们又是一番歌功颂德声。
“皇儿若真有孝心,不如把这个会吹箫的奴隶送给母后如何?”太后终于提出了蓄谋已久的要求。
文康没吭声,太后在寿宴上当着众臣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很难当面拒绝,何况刚刚演出了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现在如
果拒绝,不是自己打脸吗?
太后见他不答,又小心翼翼地说:“母后很喜欢他的箫声,求皇上把他送给母后好吗?”
殿上众臣和后妃们都看着,文康如果再拒绝就不象样了。干笑了一声,道:“母后说哪里话,太后为天下养,就算想要
天上的月亮,儿子也要想办法去弄来愉悦母后,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奴隶呢?只是这个奴才品性蠢笨顽劣,不堪受辱,恐
怕会惹母后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