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如生命 作者:梵高的日光海岸【完结】(2)

2019-01-26  作者|标签:梵高的日光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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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背靠青城山,面临青江水,青城是一个榕树之乡。刚满四十的自由撰稿人文青和她的父母在这座小城过着恬淡安静的生活。文青年少时代的同性恋人雍小玲突然归来,但文青只被青江边新开的散发着浓郁菊香的花店吸引。原来,当年被父亲逐出家门浪迹天涯时,文青有另一段恋情,它发生在一个边远的山村,那里有一片金黄灿烂的菊野……

关键词:女同性恋 雏菊 远山 旷野 忧郁症 听涛 放逐

第一章 满山满野菊花开 (一、四十而不惑)

  引子

  我爱你,因为你就是我,爱你就是爱生命。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今年刚满四十,我现在的生活很有点“四十而不惑”的状态:有规律,恬淡。

  每天“日出而作”,陪父母到附近的山林去散步,晨练,吸太阳初生时最灵秀润泽的气息,然后把他们送到最靠近我家的茶馆,去茶市会见他们每天必到的老友。

  十点左右我回到我的工作室市文联,其实在文联里我并没担任什么工作,仅仅是挂个名吧,一个被老朋友戏称是“文联荣誉顾问”的名堂,我仅仅负责交稿,说得确切一点,我是个自由撰稿人,回“单位”只是想感受一下文化的气息和工作的环境,让自己不要处于过分松弛的状态。

  中午回家享用老母亲做的家常小菜,饭后小睡片刻,下午看书或者写作,到四点钟去“启慧堂”上一小时幼儿国学诵读课。

  五点钟准时放下所有的事务,踱到江边的馥郁街挑上几枝最美的鲜花,送给我的老父母以及我自己。

  晚饭后,在父母开始沉浸在每一天的读报以及看电视连续剧的安静时,我一个人再次来到附近的那片山林,有异于清晨线路的是,我会穿过那片伸向辉煌落日的树林,到那块水边的开阔草坪上,或者靠近那片临水的不小的白沙地,静坐或者静卧一小时,接着就“日落而息”地踏上归途。

  没有牵绊,没有意外,没有枝节,天天如是。

  六年了,天天如是。

  独自一人的生活恰似《庄子?让王》里的“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对,逍遥于天地之间……

  只是晚上凭窗远眺或秉烛夜游的时候,母亲常常会满脸慈爱而忧伤地走进来,**着我的头发轻轻叹口气,说:“女儿,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啊。”还时不时抱紧我说:“还是给自己找个伴吧!”当我转过身抚着她满头的白发笑着说“这样挺好!我很喜欢这种生活啊”,她往往就会也笑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

  父亲有时候也会过来,他不善于表达什么,只是时而拿个蚊拍进来给我驱蚊子,时而递给我一本新买的好书,时而端过来一碟宵夜,一杯热牛奶,或者兴冲冲地过来跟我说,老二,今天我在哪里哪里见到了什么好有趣的事……我知道,他的爱很沉重,他的痛更沉重。我往往就顺着他的话题如同他希望的那样快乐爽朗地,说,笑,注视……曾经的市委书记,我的爸爸,年老了以后,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有一件事是我们每一天必做的功课,那就是睡前我们都会拥抱彼此,亲吻彼此的脸或额,对彼此说:“晚安。”

  世间亲情如此,我想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的,这也是单身“贵族”的福气吧。

  单身已经成了我的习惯,虽然那不是我的理想。

  小时候习惯一个人天马行空地幻想,习惯一个人编织无数的故事来自娱自乐或喜或悲,习惯一个人忍受父母总不在身边的恐惧,习惯没有朋友常遭欺侮的孤独与屈辱,习惯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落泪。

  长大以后习惯爱得胸口发痛也能无言忍耐,习惯了与自己一个人的相处,忽略任何世俗目光和言语的存在,习惯穿行在茫茫人海,那种自由和随意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或者是一个并不存在任何危险因素的外星球。谁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谁也不会在意干扰我,我也不在意干扰任何人,闹市里的沉静,熟悉环境里的陌生人。我一直作为一个真实的自我存在着,作为一个**裸的灵魂存在着,“心意自得”地存在着。

  存在,对的,就存在。存在其实是一种非常良好的状态。哀莫大于心死,我已经不哀,或者可以说心死吧。心死也没什么不好,当然我对心死的理解是:简单,纯净,不起波澜,或者波澜不惊。这就是存在。

二、夏虫不呢哝

  “文青!”一个晚上我刚从树林外的水边回来母亲就大声叫我。

  我马上关上院子的大铁门快步走进家门,母亲很少这样激动地叫我的。

  父亲跟母亲坐在电视机对面的黑色沙发上,表情凝重。很奇怪的,今天他们怎么不开电视呢?

  “文青,过来坐坐。”父亲看着我,空出他和母亲之间的位置,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我琢磨不出来发生什么事了,父亲很少这样又喜又悲,又急切又犹豫的复杂表情的。可是能感觉到他满满的关切和爱怜。

  “发生什么国家大事了?这么严肃?”我说。

  “比国家大事还大呢!”父亲慈爱地望着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妈,该不会是想把我嫁出去吧?”我握着妈妈粗糙的手笑。

  “不嫁,不舍得嫁!”母亲搂着我响响地亲了一口。

  “文青,小玲回来了。”父亲终于开口了,一边凝视着我。

  “哦。”我出奇淡漠地应了一声。

  “听说她离婚了,孩子留给了丈夫。你们……”父亲沉吟地继续看着我。

  “哦,我们早结束了。”我淡淡笑了笑。

  “你们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如果现在能在一起……”父亲依然关切。

  “爸爸,不可能了。”

  “是她对不起你,现在她回来了,你可以原谅她呀。你们好了那么久,好得就像一个人一样……嗯?”

  “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回不了头的。”我握住父亲的手。

  父亲终于垂下眼帘,轻轻皱着满是皱纹的川字型眉心,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说什么。

  “爸,妈,你们的女儿有能力照顾自己,也喜欢现在这样生活,你们就别担心了!”我各拉着他们一只手,用力地握了握。

  父亲的眼睛突然红了,良久从我的掌中抽出瘦嶙嶙的手,摸了摸我脖颈边上的头发,说:“你自己决定吧。”我在他缀着短短白发的脸颊边缘亲了一下,说:“别小看你女儿,如果她愿意,随时可以给自己找个好女友,哪天我高兴了就给你带一个回来,怎么样?”

  “嗬嗬嗬,好啊。”父亲咧嘴笑了笑,母亲伸过双臂来抱着我,却一声不吭的,我知道她又被哽住了。

  “好啰,今天我跟你们一起看看电视吧,好久没看了哦。”我拿过遥控器,笑着说。

  “好,一起看,今天你选台!”爸爸的声音响亮起来。

  “嗯,还是看妈妈爱看的连续剧吧!”说着我调到了那个台。妈妈很可爱的,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女孩,就爱看爱情片,还常常看得一会儿笑意盈盈一会儿眼泪婆娑的。每次我笑话她少女情痴的时候,她就要来拎我的耳朵,父亲则假装不动声色地只盯着电视,但总被他微微牵动的嘴角出卖。

  睡前父亲紧紧抱了抱我,说:“好好睡,别想太多了。”

  “嗯。”我给了他一个让他满意的笑容。

  可是,我确实无法好好睡了。

  小玲回来了,分别了十八年以后她回来了。

  今天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呢?还是那个身材娇小,含情脉脉的样子吗?含情脉脉,对,含情脉脉。从初一到大学毕业,她对我含情脉脉了近十年,然后像逃避瘟疫似地离开了我,含情脉脉地投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我以为爱是永远的,我可以为此改变自己的理想,忘记世间有一个我,可以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被逐出家门。可是最后她说:“我们应该有各自的生活,我需要一个家,跟男人组成的家。”

  如果说今天我还怀抱着怨恨和痛苦,不如说是不愿意再回顾,最好忘却,忘却那个影响我一生的大伤疤。

  我非常清楚,世间的路无数,但已经没有哪一条可以让我们再牵手同行。

  窗外院子里的虫鸣越来越清晰,伴着六月的月光毫无顾忌地钻进来,好像是心无城府的单纯热忱的朋友,总是不分场合地给予坦诚的拥抱,还有叽叽喳喳喋喋不休的高声笑语,以表示她浓浓的毫无保留的爱。

  鸣虫爱我,是的,它们陪伴了我许多许多年,年少的时候陪伴我的狂热梦想,后来陪伴我的沉澹寂静。想起了琼瑶的《月朦胧,鸟朦胧》:“月朦胧,鸟朦胧,萤火照夜空。山朦胧,鸟朦胧,秋虫在呢哝。花朦胧,夜朦胧,晚风叩帘拢。灯朦胧,人朦胧,但愿同入梦。”年少的时候常常和小玲同唱这首歌,感受那些最美最温柔的夜色。

  后来还知道了前人有“月朦胧,鸟朦胧,一树梨花细雨中”“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的诗句,但总觉得不如琼瑶的好,就因为那一句“秋虫在呢哝”,也许就因为当年特别喜欢沉浸在那种呢哝相伴的日子里吧。

  现在不是秋天,所以鸣虫不会“呢哝”,夏天的虫鸣是明朗得很透彻悦耳得有点尖锐的。况且,现在的鸣虫是十几二十年前的鸣虫的第几代“传人”了呢?歌喉会遗传的吧,也是在遗传里发展和变异的吧?就像曾经一天到晚落泪的眼睛也会变异成如秋水般安静明澈的一样。

三、茶市氤氲

  第二天早上父母很细心地观察我的脸色和眼睛,然后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是啊,我的熊猫眼和苍白的脸色出卖了昨夜的睡眠。

  “爸爸,妈妈,没事的啦,暂时的失眠。”我拉着他们往外走,“今天我们不去散步了,我也不去文联了,我们一起去喝早茶好不好?”

  “好,那里热闹,是该热闹一下了。”爸爸朗声说。妈妈则挽着我的手臂像亲密的姐妹似的跟我描述起最近他们喝早茶时的趣事。

  大清早的街上已经很热闹了,也难怪,都六月下旬了,太阳一大早就会伸出无数只温暖明亮的细致的手,迫不及待地疏通所有沉睡的毛孔,调皮地揭开所有紧闭的眼皮,霸道而自恋地让所有的人重视它的存在。不过,没有人会责怪它的强权,它同时送来了多清明的空气、多清凉的晨曦啊。

  茶市早已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声浪波动,笑容荡漾,香气满溢,蒸汽飘荡升腾,在窗外的六月的阳光映照下透明地迂回。各种点心应有尽有,各种杯盘竹筒木笼摆满桌子,多辆餐车载着腾腾的热气和香气,在这声浪和笑容间来回。这里就是一个社会,人生百态,生活五味,尽在其中。我一向不喜欢喝早茶,觉得浪费时间,但喜欢在茶市静静坐着,感受这种气氛,观赏玩味别人的戏剧。

  “咦,今天二小姐也来啦?好久不见呢!”

  “文书记,今天精神特别爽啊!有女儿陪着就是不一样!”

  “宋姑就幸福啰,女儿又有学问又孝顺,你看,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二小姐,待会儿记得过来坐坐!好想你!”

  ……

  我们绕着一张张食桌在人群中穿梭,那些我熟悉的、不熟悉的父亲的朋友母亲的朋友,都热情满脸地高声招呼,我只好也满脸笑容地回应。我平时不常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怕这样的招呼。父亲文础基曾经是这个县级市的市委书记,认识的人自然多,县城虽然不小,我们一家还是成了透明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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