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香”呆了七八年，酒保见过不少共撑一把伞的男人。不过长这么好看的一对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气质优雅的已经走到他面前。
“找你们老板。”他说，把几张粉色的钞票和半枝干燥的法香一起放上吧台。
“老大。周先生。”虞翻恭敬的叫人。“法香”的后院别有天地，穿过整片藤萝架，有几间连在一起的小屋。其中一间直通酒窖。
临近夏日，酒窖的温度与室外相差蛮大。周瑜端坐，微笑着跟虞翻打招呼。孙策在酒架上随手抄起一瓶红酒，对虞翻笑，“你倒是收了些好东西。”
“我知道老大你要来。”虞翻比孙策和周瑜年长近十岁，是孙策最得力的手下之一。在几年前被周瑜派到了荆城。
“荆城的网络需要一个信得过、能处理大局的人来打理。”周瑜和孙策讨论计划时，一致如此认定。
虞翻就是这样的人。
“刘表快过生日了。刘琮最近到处搜购，想给他老爹找一套战国编钟做礼物。”虞翻说。
周瑜含了一口酒想喷。孙策已经把头靠他肩上狂笑起来。
“刘琦也快回来了。”虞翻也笑。“我这边的人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动手。”
“他们一家都是创意达人。”孙策说，“刘表要是喜欢钟，我可以送他一打。”
周瑜低声笑：“喂，不要去抢刘二少大礼的风头。人家心力废大了。”
“就抢了，怎么样？”孙策满不在乎的一笑。
虞翻说：“老大你们在哪落脚？”
孙策开了那瓶红酒。两只郁金香杯各倾倒三分之一满。他递了一杯给虞翻：“刘琦安排的地方。”
周瑜就着孙策的手喝了一口酒，说：“满漂亮的一座庄园，种了很多花，房子靠着水边。”
虞翻沉吟片刻：“可能不安全。我派些人去周围戒备。”
“不是可能。”孙策笑，“是肯定不安全。不用派人了，我们自己搞得定。”
“刘琦和我们还没破脸，他敢？”
“因为我总是刺激他。”孙策说。
“因为你总是恐吓他。”周瑜纠正说。
孙策笑而不语。虞翻只能叹了一口气：“老大，刘琦现在动手的可能x_ing不大。但是要留神其他人。”
“刘表和刘琮么。”孙策笑笑。“尽管来。”
周瑜的手机一阵轻震。他用手指抹亮了屏幕。笑起来。“刘琦说，明天刘表请我们赴宴。”
“鸿门宴。”虞翻也笑。
“我听说刘表是个很喜欢排场的人，吃的穿的都喜欢走奢侈路线。”孙策说。
周瑜笑着说：“我听说他祖上很多很多辈以前是贵族。”
“周公瑾你很伤人啊，什么叫很多很多辈以前？”
不管是多少多少辈之前的贵族血统。刘家都是荆城明里暗里唯一的主宰。
作为这个家族的嫡长子，刘琦的穿衣品味不说，对房子的品味倒是真的很好。他给孙策和周瑜安排的驻地在荆城最美的调弦河畔。一园缭绕的蔷薇香。
孙策和周瑜跟刘琦见面时身边除了一个司机就没带别人。跟来度假似的。刘琦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
这座庄园不算大，两栋小别墅连成一道转弧。
孙策从开来的Discovery的后箱里拿出几只弹匣对周瑜笑：“玩不玩？”
把喝过的酒瓶倒立在十五米之外。在瓶底放上一朵蔷薇。周瑜举枪瞄准。
比起陆逊偏爱柯尔特。周瑜更喜欢伯莱塔。他的枪是孙策送的。孙策在意大利订制这对M9的时候特意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了枪身上。
于是孙策的那柄叫做“瑜。”周瑜的这柄叫做“策。”
当时孙权对陆逊感叹道我哥真是太浪漫了。陆逊很含蓄的表示了赞同。孙权就说那我去柯尔特公司也订一对如何？陆逊转身就走，像是练过轻功。
枪响。蔷薇花碎开。玻璃瓶跌在地上。“喀喀喀“的滚出老远。
孙策吹了声口哨：“再来！”
周瑜说：“放点音乐如何？”
他打开Discovery上的音响。一阵迷幻的前奏之后，突然响起的男声又慵懒，又缠绕，深富情致。密集的轮指音像是集雨一般。但遥远。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让那个男人的歌声更加慵懒，更加缠绕，更加情致绵绵。
“when moonlight crawls along the street
chasing away the summer heat
……”
“这歌……”孙策听了几句，突然对周瑜挑眉一笑，“很适合跳舞。”
“你好像只会跳探戈。”周瑜说。
“探戈不好么？”孙策伸出手。周瑜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很自然一起转动身体。
“……
the moonlight plays upon your skin
a kiss that lingers takes me in
……”
刚下过雨的地面s-hi漉漉的。月光落下。地上有些积水的小洼泛起了碎鳞一样的光。
孙策拉着周瑜转了一个圈。他们从来做什么都是一起的。一起杀人。一起跳舞。所有动作所有节拍只用眼神就可以互相明白。他们旋舞，映着天空之上，同样旋舞的破军与贪狼。
孙策的手滑到了周瑜的腰上。周瑜用手掌搭着孙策的肩膀。周瑜的手指灵活的敲动几下。
“六？不对，是七。”孙策闭上眼，笑。
他的手指同样的在周瑜腰间滑动。
周瑜也笑。他拢紧双手，正是孙策也拢紧他的时候。孙策的嘴唇擦着他的耳边：“十一。”
“左边。”周瑜说。
“……
turn the lights down low
take it off
let me show
my love for you
insatiable
……”
那歌唱的男声突然拔高。歌已到达最锋锐的那一点。即将要到来的终曲的最后一段高音像是泼洒的水珠飞溅在空气里。
周瑜用拇指压紧了孙策的掌心，开始了最后一次旋转。探戈最著名的脚步声铿锵的落在地面。
那一瞬间整座花园的声音都已消失。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两个跳舞男人。万籁俱寂，万籁俱寂就在这一瞬间。
孙策和周瑜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下一个瞬间他们放开彼此。同时伸出的手中各有一只定制的伯莱塔。
他们同时，扣动了扳机。
雨水不断的浇灌下来。伴随着天边雷鸣的轰响声，一道道紫色的电光劈斩在漆黑的天幕上。仿佛无数狂烈的、于天际厮杀缠斗的龙身在撕裂天空。
黑色的Discovery正像一条失控的黑龙，咆哮着破开雨幕在荆城一条跨江大桥上疯狂的飚到170迈。它的身后，几辆改装过的SUV正在穷追不舍。
挡风玻璃上的弹孔不断的飚入雨水，溅s-hi了孙策和周瑜的衣服。
周瑜看了一眼时速计，荧光的指针所标注的数字在继续攀升。他冷静的说：“再快一点。”
孙策挑起眉，一脚踩死了油门。
Discovery的发动机爆发出高亢的轰鸣声，转速骤然飙升到最顶。车轮碾破桥面的积水，那些浊混的雨水被突然的激起，爆裂出一人高的水花，狠狠的拍翻在车窗上，像是水下藏有无数微型的手雷在这一瞬时同时炸裂。周瑜随着车身的震动低俯下头，开始往伯莱塔中装填子弹。
孙策说：“我数十下。十，九，八……”
已经看到了桥的彼端。一团橘色的灯光在泼洒的风雨中间漂浮。那是桥头指引江上航船的航灯。
孙策忽然开始减速。
一直紧追他们不放的改装车终于有一辆跟上了他们的速度。车窗摇下，几支黑色的枪管探了出来。雨水立刻模糊了它们的颜色。
周瑜低吼一声：“伯符！”
孙策已经伸出手，闪电般的夺过了周瑜手中的伯莱塔。
在孙策放开方向盘的瞬间，周瑜倾身向前，接管了车子的控制。孙策已经一枪托击碎了身侧的玻璃车窗。
雷鸣声就像落在了车顶。如此浩大，仿佛要吞掉这世间所有的其他声音。
周瑜在对方的枪口吐出火舌的前一秒疯狂的扭动方向盘。Discovery的车轮以它全部的承重力在地面上滑转，“轰”的一声巨响，与SUV的车头狠狠的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