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by 一坨卫生纸【完结】(5)

2019-05-31  作者|标签:


  陈青宇动了动胳膊,觉着应该没伤到骨头,他想分散分散注意力,便和李明森搭话:“刚那酒吧是你开的?”
  “嗯。”
  “正业副业?”
  “正业。”
  陈青宇奇道:“你们家老爷子竟然能让你开酒吧?”
  李明森的嗓音低缓,微微有些沙哑:“他自那之后,很少管我。”
  车窗外,夜景深沉绚烂,车驶过大桥,黑夜和弯月映在微微泛着波澜的江水里。
  陈青宇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会,试着缓解气氛:“怎么店里突然有砸场的?”
  李明森说:“做这个就是这样的,要和地头龙搞好关系,我懒得和他们打交道。”
  所以成就了今天的这副局面,陈青宇在心里默默补充。
  “门口的那些人,也是老爷子派给你的?”
  李明森说:“借来用用而已,别和我说话,我出来后还没考驾照。”
  他两年前出狱,在监狱里不可能碰到车,陈青宇翻着白眼做心算,二加七等于九,也就是说,李明森有整整九年没碰过方向盘了!
  “……安全带呢?”


☆、第7章,旧伤

  后视镜里,坐在后座的男人低头支着膝盖,看不到他的脸,李明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还和以前一样……
  久别重逢,李明森无时无刻不在从陈青宇脸上寻找熟悉的感觉,他艰难地捕捉着,陈青宇的变化很大,近乎十年过去,陈青宇终于穿上了医生的制服,笑容不再是故作的无所谓,而是真正的放开了,举手投足的气息,随着年龄的变化而稳重富有魅力。
  一切迹象都血淋淋地像李明森宣告一个事实:物是人非。但他还是没法放弃,努力地从这个人的音容笑貌里感受到某些一直没变的东西。
  车开得很不顺,李明森不知道是自己技艺生疏还是情绪不在状态。这几天他和陈青宇说话的时候,总会走神,会把面前从容得体的陈医生和十年前的陈青宇联系在一起,两张面孔慢慢重合,却更加对比鲜明。
  有些东西,越想要,就越得不到。
  眼眶有些干涩刺痛,李明森才发现是红灯,堪堪踩下刹车,车身猛地摇晃,陈青宇一头撞在后座,连连痛呼。
  陈青宇抬头看窗外,快到医院了。
  四人先后进了急诊室。
  陈青宇被同事们挨个问候了一遍,去找X光,索性后背上挨得那一棍只伤了皮肉,没有涉及脊椎。
  骨科的同事给他开了几瓶消炎药和一管药膏。
  李明森陪着陈青宇折腾了一大圈,最后去帮着取药。
  陈青宇因为后背有伤,只能趴着睡,值夜班的小护士来给他扎针,他伸出右手,侧脸贴着枕头凝视她:“你是哪个科室的?”
  小护士有些腼腆,说自己是内科的,还说陈医生我见过你。
  陈青宇趴着和她小声说话:“值夜班累不累?”
  小护士摇摇头,声音小而轻柔:“不累。”从托盘里拿出暗黄的胶管要给他扎上。
  陈青宇配合地握拳,针头刺入手背,有细微的疼痛,语气温柔:“我每隔一天都在楼下急诊室值班,休息的时候可以来找我聊天。”
  门开了又合住的声音,应该是李明森取了药回来了。
  小护士见有人进来,有些慌,临走时不忘对陈青宇轻轻地笑了笑。
  李明森把装着药膏的塑料袋放在床头,看着陈青宇趴在枕头上闭着眼睛一脸甜蜜的样子,觉得一股怒火涌到喉咙,却又无法发作,小护士最后那一笑怕是甜到了陈青宇心里。
  陈青宇是故意闭目养神的,嘴边一直挂着笑,过了好一会,他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李明森:“那个傅老三是你下属?”
  李明森坐在床沿,伸手拨了拨装药的袋子:“问他干什么?”
  陈青宇:“我就随便问问,看他今天拼命成那样。”
  “嗯,酒吧的事大多是他在打理。”李明森拿出纸盒里装着的药膏“医生说这个药每天涂三
  次,要我帮你涂么?”
  陈青宇被他吓得往前缩了缩:“别,我回家自己涂,搁这儿涂多费劲。”
  李明森把拆了包装的药膏重新扔回床头的塑料袋里,看陈青宇下意识躲避的样子,有些好笑:“你自己能够得着么?”
  陈青宇烦躁地挥了挥手:“我自有办法,你管那么多干嘛。”
  李明森又问:“喝水吗?”
  “不用了。”他今晚喝了一肚子的酒,现在还晕着呢。
  躺着睡惯了,突然这么趴着,很难受,陈青宇不舒服地扭了扭头,发现不论把脸搁在哪边脖子都酸,他不定时地换个方向,看到坐在自己床边看手机的身影,不爽:“你不走?”
  李明森翘着腿,头也不抬:“帮你看点滴。”
  陈青宇本来还想堵他几句,但又怕他给自己气跑了,长夜漫漫的,一个人待病房里,多可怜。
  很快到了深夜,陈青宇虽然晕乎着,但姿势实在别扭得睡不着,一想到明个自己还得奋斗在第一线,不由有些着急烦躁,他扭了扭头,看到李明森还拿着手机,只不过不坐在床边了,而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哎。”陈青宇喊道。
  李明森抬手按了按脖子后,没抬头:“睡不着就躺会,闭目养神。”
  陈青宇对他这种态度不满意,很不满意:“你不困?”
  李明森支着额头:“还行。”
  陈青宇突然说:“上来睡。”
  李明森总算抬头了,目光带着诧异,但表现得不明显。
  见他没回答,陈青宇拍了拍床:“上来。”
  李明森拧了眉看他半天,似乎在判断他的意图。
  陈青宇总算理解袁茜对他的那种心情了:“叫你上来你就上来,扭捏个屁。”
  李明森也不再犹豫,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侧躺在他身边,因为陈青宇趴着,本来就窄的病床只留下一点位置,李明森躺的有些不舒服,头靠在床头的护栏上,调整了几下姿势,背对着陈青宇。
  “别用后背对着老子。”
  李明森只好勉强转过身,正好对上陈青宇的眼神。
  陈青宇侧趴在枕头上,眼睛亮晶晶的,李明森有刹那的晃神,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淡淡的酒味弥漫在两人之间,陈青宇大概是醉了,脸有些发红,眼睛却很湿润。
  李明森强迫自己闭了眼睛。
  陈青宇又不爽了,他睡不着,更看不得别人在他睡不着的时候呼呼大睡,所以他伸手把李明森拍醒了。
  李明森无奈道:“要我给你讲故事么?”
  陈青宇语气欢快:“不用,李明森,给我看看你肩膀。”
  真是太恶劣了,陈青宇在毫不意外地看到李明森脸上出现复杂的神色时,幸灾乐祸地自我唾弃:陈青宇,你真是太恶劣了,啪啪啪!
  他眼里如同小孩般的兴奋久久不退去,李明森神
  情复杂地看着他,然后深吸了口气,说:“陈青宇,你想干什么呢?”
  陈青宇无辜地眨眼:“我就看看。”
  李明森定定地凝视他两秒,左手不由地抚上右肩,用力按了下,坐起来。
  他的手放在衣领上,问陈青宇:“真的要看?”
  陈青宇点点头。
  李明森脱下皮夹克,里面是一件黑色宽松的羊毛衫,衬得整个人越发瘦削。
  李明森左手把右边的羊毛衫褪至手臂中上方,右边的肩膀呈现在陈青宇眼前。
  一条约十公分的刀疤横于其上,刀疤中央与一条五公分的疤痕几乎重合,陈青宇知道这和他从高瑞那儿借来的匕首的宽度十分吻合,不,这刀疤要比那个匕首宽一些,大概是伤口挣裂的缘故。长的刀疤是做手术留下的,很整齐。
  李明森重新把拽下去的衣服扶上来:“看完了么,很冷。”
  陈青宇怔了怔,微微笑了起来:“挺疼的吧。”
  李明森没回答他,在床边屈起一膝,从脱下的皮夹克里翻找,所有的口袋都摸了个空,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不抽烟了。
  陈青宇又说:“我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啊,都插进骨头里了,啧。”
  李明森的手停在皮夹克上,指尖微颤,一动不动。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寂,陈青宇像一个恶作剧过头的小孩,觉得自己真他妈没意思。
  李明森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镌刻在脑海里,记忆深刻而画面模糊的场景,小孩浑身颤抖着,眼眶血红,微扬着下巴像冷得不行了,慢慢松开了卡在骨头里的匕首,用近乎崩溃的眼神对他对视……
  身后有响动,是陈青宇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李明森没有出声提醒他这样对伤口不好,夜里有些冷,他穿上皮夹克,坐了一会,重新躺下。
  第二天陈青宇是被自己手机的闹铃吵醒的,动了动发现自己竟然还侧躺着,不由有些惊奇。
  “老板你总算醒了。”齐思弈站在病床的另一边,两手撑着陈青宇的后背,都快哭了。
  陈青宇坐起来:“怎么了这是?”
  齐思弈甩着自己酸痛的胳膊:“还是您只图痛快,后面有伤也不管。”
  “什么叫后面有伤,后背就是后背。”陈青宇黑着脸训他。
  齐思弈嘟哝:“俩词儿没区别啊。”
  “区别大了去了。”说着,陈青宇站起来看看四周,针已经拔了,药膏还放在床头,李明森却不见了。
  他没有想太多,扭扭脖子问齐思弈:“你什么时候来的,这才七点。”
  齐思弈打了个哈欠,驮着后背:“昨儿值的夜班,这不刚下班么。”
  陈青宇到洗手间照镜子:“那赶紧回家补一觉去。”
  齐思弈挂着俩黑眼圈,飘到洗手间门口,眼神发直:“我骑车来的
  ,等着您下午开车把我带回去呢,这状态再骑车非得以不同的身份回医院来。”
  陈青宇站在洗手间里,感觉说不出的奇怪,头一次不值夜班的时候,一起床就上班了,省事儿是省事儿,就是别扭。
  他打开水龙头洗脸:“我下班还早着呢,得,你先去我隔间睡一会吧。”
  齐思弈恍惚地点了点头:“记得给您徒儿带早餐。”
  陈青宇洗完脸刷完牙,不死心地回病床看了一圈,硬是没发现什么纸条啊留言之类的,耸耸肩,出门打卡。
  打完卡,换了衣服去食堂吃早饭,吃完给齐思弈又带了一份,提着饭盒往办公室走。
  路过病房时,陈青宇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门,是王远清和傅老三。
  王远清正拿着毛巾伺候傅老三擦脸,见他进来,愣了愣:“是你?你是医生?”
  陈青宇笑道:“怎么,看着不像?”
  王远清的眼神清亮,穿着白体恤和牛仔短裤,显得清爽有活力,他挑眉说:“只是没想到。”
  他的眼神有些促狭,陈青宇想他可能在笑自己昨天相亲的事,唔,也有可能是王远清昨晚没被吓懵,听清了那小青年说的话,知道陈青宇是同志了。
  傅老三一只手拿着毛巾擦了擦脸,另一只手果然如陈青宇所想,打上了石膏。
  陈青宇本来想称赞他两句顺便附赠个养伤须知的,但对上他的眼神,所有话就噎在喉咙里了。
  这种眼神,怎么说呢,不是明显的敌意,但也不是善意,陌生却不戒备。
  陈青宇还是尽了自己作为的本分,告诉了他注意事项,然后离开了病房。
  出了门他又忍不住想,王远清是不是同类人,这小孩长得真是不错。
  回到办公室,现在还不到七点,陈青宇残忍地把刚眯着的齐思弈叫醒吃早餐。
  齐思弈红着眼睛趴在办公桌上控诉:“你这个**老魔头。”
  陈青宇站在窗边试着伸了伸懒腰,还是不免抻着背上的伤:“快吃,吃完给我上药。”
  为了睡觉!
  齐思弈迅速地扒拉完早饭:“快快快,上完我要去睡觉了。”
  陈青宇把药递给他,自己走到里间的帘子内,脱了白大褂和上身的衣服。
  齐思弈叼着药膏的盖子一走进来,就看到一片光裸的后背,他含糊不清地呵呵:“老板你的身材真好。”
  陈青宇扶着墙:“快涂,哪儿那么多废话。”
  齐思弈挤了点药膏在后背青紫的地方,用手心偏下的地方去慢慢地揉开。
  陈青宇嘶了口气。
  齐思弈道:“老板你昨晚去哪儿见义勇为了啊?这伤真不轻”
  陈青宇好笑地笑了一声:“滚蛋,老子去泡姑娘,遇上劫道的了。”
  齐思弈惊奇道:“诶老板你怎么突然想通要结婚了?”
  他还不知道
  自家老板的性向,陈青宇说:“我也是男人,怎么就不能结婚了?”
  齐思弈边揉边说:“你不知道,我都做好给您养老的准备了。”
  陈青宇笑:“嘿,我怎么被你说得那么可怜呢。”
  早上七点,医院里很静,陈青宇听着外边走廊有脚步声,想着应该是病患家属,后背猛然一痛,陈青宇转头道:“操你轻点,外面有人。”
  齐思弈含糊地应着。
  说话间,脚步声没远离,反而越来越近了,陈青宇想该不会是主任吧。
  正想着,脚步声进了办公室,这下齐思弈也听到了,嘴里含着瓶盖回过头去。
  李明森叼着支烟站那儿看着他们俩。
  帘子只拉了一半,陈青宇扶着墙回头看他,上身□,后背上泛着一层光。
  齐思弈嘴里的盖子掉了:“请问您是?”
  陈青宇反应过来,拍了他脑袋一掌,赶紧穿衣服,不到半分钟,又是衣冠楚楚地出来,面上毫无尴尬,他瞧了李明森一眼:“你不是戒了么?”
  李明森淡淡地看了他一会,拿下烟夹在两指之间:“没点火。”
  这时齐思弈从帘子后钻出来,询问地看向陈青宇:“老板,这是?”
  陈青宇把药膏放进中间抽屉关上,继而抬起头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带的研究生。”手接着指向李明森,想了想措辞“这是我的……老朋友。”
  齐思弈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草草地点了个头说“您好”接着就一头钻进里间休息室了。
  陈青宇开始收拾他的桌子,一边问:“你不是走了么。”
  李明森把一个装着饭盒的塑料袋扔到桌上:“买早点。”
  陈青宇手里收拾的动作一顿:“我刚吃过。”
  李明森说:“我还没吃。”
  陈青宇心想,你不会是想在我这儿吃早点吧。
  但李明森没表达出这意思,陈青宇就避开那个饭盒继续收拾病历,把散在桌子上的纸都收到一起,整好,在桌上磕一磕。
  办公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是傅老三和王远清。
  傅老三说:“森哥,走吧,去吃早饭。”
  王远清说:“医生我们先走了,谢谢你昨晚救我。”
  陈青宇冲他们笑笑,李明森又站了片刻,转身和他们一起离开。
  “啊——”陈青宇发泄地喊了声,瞬间松开手,原本整好的纸又散落在桌上。
  中午,陈青宇揪着齐思弈去食堂吃饭,饭吃到一半,有电话过来。
  陈青宇接了,是袁茜。
  袁茜问他伤得怎么样,陈青宇本来以为这事儿吹了,没想到这姑娘还会打电话过来,愣了愣说好多了。
  袁茜约他今晚一起吃饭,还在李明森的酒吧。
  陈青宇一听就头疼了,想想昨晚那小青年说他是同志的事,估计当时在场的人都听着
  了,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问,但碍于自己水嫩嫩傻乎乎的徒弟在场,还是说了句“行。”

☆、第8章,崩溃

  下班后,陈青宇开车到了酒吧,把车停在附近一个洗浴中心的停车场里,步行过去。
  酒吧里的人相对昨天要少了一些,陈青宇自从知道这酒吧的老板是李明森后,整整一天都在想,李明森会给酒吧起了个什么样文艺忧伤的名字,之前来的时候他没有注意,这次本来已经走到店里,又退回几步,抬头看去。
  广告牌是纯黑的,材料显得很有质感,表面是如同沙地般的粗糙,暗黑的色调。
  只有右下角,是一串白色凸出的英文字母,字迹潦草,绕得看不清。
  陈青宇不由笑了笑,行啊这人,装逼境界真高,他复又走进酒吧里去,这时舞池内还没有几个人,DJ和乐队在小舞台上互相毫无顾忌地说话,哼着带感的小调。
  袁茜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自己嘬着一杯果汁。
  陈青宇坐在她对面,袁茜松开嘴里的吸管,睁着画过妆的大眼睛看他。
  陈青宇笑:“看什么?”
  袁茜朝他努了努下巴:“给你点的。”
  陈青宇这边的桌上放了一杯饮料,他拿过来闻了闻,味道像是橙汁一类,袁茜这是在示好么?他喝了一口饮料,说:“今天你朋友不在?”
  袁茜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好像丝毫不为昨天的事感到抱歉:“他们去别的地方玩儿了。”
  陈青宇本是想着揶揄她一下,没想到她没反应,只好耸肩笑了笑:“哦。”
  袁茜又嘬了一会果汁,突然问道:“你有朋友吗?”
  陈青宇没理解她的话,点头道:“当然。”
  袁茜说:“不是,是那种朋友。”
  陈青宇这才明白过来,但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青宇模棱两可地回答:“算有吧。”
  袁茜了然地眨眨眼睛:“你们……在吵架?”
  陈青宇苦笑了下。
  袁茜低下头,不说话了,却不像很失落的样子,过了一会抬起头来:“唉,陈青宇,我们结婚吧。”
  陈青宇:“什么?”
  袁茜眨巴着眼睛。
  陈青宇觉得头疼了,他手指摁着太阳穴,打量这个女孩:“袁茜,你是认真的?”
  袁茜继续眨巴眼睛。陈青宇沉默片刻,埋头点了根烟,吁了一口,从缭绕的烟雾中看她:“抱歉,你太小了,我想从昨天的聚会来看,你压根没看上我,不是吗?”
  袁茜无辜地笑:“我觉得你挺好的,你不喜欢我么?”
  陈青宇右手的两指夹着烟,中指无意识地敲了一会,继而坦白:“我不喜欢女人,你昨天应该听到了。”
  对面很久没有回应,陈青宇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莽撞的时候,袁茜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陈青宇:“……”
  袁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那么严肃干什么?我已经知道了。放心,我没看上你,我也有人。”
  陈青宇:“……
  ”他无奈地笑“耍我有意思么?”他倒是没生气,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袁茜无辜摊手:“我看你那么认真,就想逗逗你喽。”
  陈青宇也觉得自己之前的严肃在现在看起来是挺搞笑的,他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手指夹着烟喝了口饮料。
  袁茜以手支头,托着脸,显得有些可爱:“但我说结婚是认真的。”
  陈青宇刚从一个陷阱中出来,又掉入迷雾:“为什么?你不是有爱人了。”
  袁茜:“那又怎样,你不能和男人结婚,我也不能和我喜欢的人结婚,我们俩就凑活凑活,在我妈你爸面前领个证呗。”
  陈青宇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了,他向后靠在沙发上,说:“袁茜,你想得太简单。”
  袁茜说:“是你想得太复杂。”
  陈青宇也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脑袋空白片刻,他倾身到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能给我说说你男朋友么?”
  袁茜低头嘬着吸管,没有想掩饰的意思,语气里有故作的大方:“他结婚了。”
  陈青宇的嘴边的笑意渐渐收敛,沉默下来。
  袁茜看到他的反应,忽地嘲讽地笑:“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活在世俗里。”
  陈青宇没去解释,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小三,对于十年前的陈青宇来说,也就是个从新闻八卦上听来的词儿。和寝室里的人卧谈时偶尔会提到,艺术学院的哪个哪个被包养了,当时只是知道,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不对的。
  但后来,李明森给了他这种经历。陈青宇不想说杨锦飞插足了他和李明森的爱情,感情这种事,谁知道呢。破坏爱情且不算在道德标准内,但破坏家庭就是了。
  陈青宇很清楚,破坏一个家庭会给这个家庭内的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他不想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去教训袁茜,半支烟的时间过去,陈青宇隔着烟雾注视着这个女孩。
  然后他对袁茜说:“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但是以后的路,你自己要想好怎么走。”
  袁茜显然听这种话听成习惯,脸上带着讥嘲:“陈青宇,你就不怕我把你是同性恋的事告诉你爸么?”
  陈青宇勾起嘴角笑:“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袁茜靠在沙发背上,胸有成竹:“那你最好问问你爸,他觉得这种事能不能见人?”
  陈青宇摁灭烟头:“你想说就去说吧,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离开。
  出了酒吧,冷风迎面打来,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陈青宇忽然觉得迷茫,他忍不住又拿出一支烟,点燃。
  他心里远远没有刚才表现出的淡定和不在意。实际上,袁茜说完那句话后,他的手就开始轻微地颤抖。
  陈青宇慢慢地往停车场走,洗浴中心里人声鼎沸,绕到后面的停车场,则是万籁俱寂。
  眼前的烟雾散去,视线中出现一个瘦削的身影。
  陈青宇在刹那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夹着烟的手垂在腿侧,与那人静静地对视。
  然后他听见自己喊了一声:“李明森……”
  那声音听起来又像哭又像笑,李明森一下就心疼了。
  两人相距三米,谁都没有动。
  陈青宇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抹了把脸,走过去说:“你怎么在这儿?”
  李明森借着停车场昏暗的灯光,没看出陈青宇脸上有什么异常,他道:“刚才在店里看到你,在和朋友聚会?”
  陈青宇拿起钥匙按了解锁,手扶在车上:“嗯,相亲对象,我爸介绍的。”
  李明森说:“人怎么样?”
  陈青宇:“挺好的一个小女孩。”
  陈青宇忽然抬头,微笑着问:“李明森,你结婚了么?”
  李明森说:“没有。”
  陈青宇:“那怎么办?再不结婚就老了,到时候谁要你。”
  李明森听得很迷糊,他心中一动,问道:“你要结婚?”
  陈青宇说:“可能吧。”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许久,陈青宇扶着打开的车门:“要去哪儿?我带你。”
  李明森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没说去哪儿,陈青宇也没问,坐进驾驶座,关了车门,从停车场里倒车出去,交停车费。
  车在夜色中驶出繁华的都市,车内十分安静,李明森侧头看着车窗外,景物迅速地后退着。
  陈青宇一手随意地按在方向盘上,目光不时看向后视镜,他忽然说:“李明森。”
  李明森回过头来。
  陈青宇:“杨锦飞是我杀的吗?”
  李明森沉默。
  陈青宇:“你是替我坐的牢,是吗?”
  李明森没有说话,透过驾驶座上的汽车枕看着陈青宇的风衣领子。
  陈青宇继续说:“六年,还是七年?其实你都是替我抗的,对不对?”
  “嗯?怎么不说话”陈青宇突然踩了刹车,之前车速很快,猛地刹车后,两人都控制不住地随着车身晃了一下。
  陈青宇的情绪却没有因为这个而冷静下来,他没有回头:“李明森,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让我对你愧疚,从而抵消我对你的恨。嗯?”
  车内一片寂静。
  “是不是!你说话!”陈青宇突然爆发,狠狠地捶了下方向盘,喇叭声刺破夜空,格外突兀。
  他狠狠地转过头,看着李明森。
  然而李明森已经下车,陈青宇也打开车门,刚出来,整个人就被按在了车身上。
  李明森一肘横着压在陈青宇胸口,低声吼道:“陈青宇,你发什么疯!”
  陈青宇唇边的嘲讽越来越重:“你说啊,怎么不说了,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李明森的双眸深邃,痛苦被压抑在眼底。
  “陈青宇,我没你想的那么懦弱!”
  终于得到回答,陈青宇安静下来,他盯着李明森:“不是?”
  李明森低声缓缓地说:“陈青宇,你听清楚了,我没有替你坐牢,是我杀了杨锦飞。”
  陈青宇失神片刻:“你?不可能,你怎么杀了他,你不是喜欢他么?”
  李明森有片刻的无言,然后他接着说:“我是防卫过当,他被我推得撞在墙上,脑死亡。”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三个字似乎重逾千斤。
  陈青宇沉默了。
  其实他也记不清,混乱中自己拿着匕首,近乎疯狂,他只知道,自己从出租屋里跑出来,被高瑞找到时,满手是血,分不清是李明森的还是杨锦飞的。
  陈青宇开始不受控制地顺着车身下滑,李明森扶住他:“你……”
  然后就俯身吻了上去。
  陈青宇,你知不知道,这九年来我有多想你,这些话在李明森心里百转千回,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他深情地吻着,心疼混合着许多种不知名的情绪,陈青宇……
  陈青宇渐渐站直,头微微后仰着,被动地接受着这个吻。
  两人跌进车内,衣物被一层层褪去,露出光裸的身体,皮夹克,薄毛衣,衬衫混乱地掉在地上,李明森的脖子上挂着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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