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神明 作者:灯火流转【完结】(5)

2019-05-27  作者|标签:灯火流转 相爱相杀 因缘邂逅 乔装改扮

在我长出了不被期待的犄角和耳羽后,你终于意识到了我是什么,于是刚刚平复的水面又是一阵飙风过境。你从背后追来的长剑刺穿了我的胸膛,而我临时爆发的风刃则洞穿了那只总是朝我伸来的手。暴虐而失控风刃在我周身炸开,我咬着牙远离你退步。

我没有杀你。我从你那里逃了出来,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讲到这的时候麦伦认为混入了我眼中的希威顿血液让我和你一样发了疯,但悉尔曼却觉得我无可指摘。他认为这样的我会带领他们走向胜利,胜率从百分之五十升到了百分之八十那种。

或许悉尔曼是正确的。你教会了我为人,教会了我人类的聪明才智,y-in险狡诈,情感利用。然后我将这些学以致用在了你的身上——我就是这么从你那笼子里逃离出来的,选择了你最薄弱的,最信任我的那一刻。

谎言与委蛇已不知不觉得渗入了我的言行,随着那滴溅入眼中的血液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悉尔曼苍白着脸用自然之力止血时,我就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因为我的眼睛看见到全是破绽和死x_u_e而非治愈的有效点。

你改变了我,霍华德。希威顿的血让我变了质,却也成为了最贴合你们的武器。虽然不一定青出于蓝,但至少也开始让你受伤并像头狮子一样暴怒了。

我为此向你致歉,却不会悔改。因为我是盖忒,是我子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神明,是投影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抹旧影。为了引领他们获得胜利我不得不这么做,于是我们相逢在了战场上。

北部平原的那场战役,我不知道你怎么发现我的。但你的探子无孔不入,这件事也不是多么令我意外。我身上的白色祭袍这次没能骗过你,你直接就冲着我来了。

你当初多么极力为我辩护,现在就有多么憎恶,于是你亲自来修正错误了。可我知道,比起大庭广众之下你对着你父王和万千臣子发下的不能悔改的誓言,你更在意的是背叛和玩弄感。为此你不惜赌上骄傲,自绝后路,发誓要亲手斩落我。

你的灵魂附着着浓稠的恨意。

“您不恨他吗?”当年在甩脱掉来自于你的所有麻烦后,与我共乘一骑时悉尔曼曾这么问过我。那时他刚刚听完我在王城的遭遇,而干涸在我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清洗的血渍让我狼狈的过于真实和悚然。

我当时是摇头了的,因为我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明白什么是恨——那可能只是我自以为是的明白,正如我自以为是的以为从你那明白了什么是爱,但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理解爱和恨为何能极端又融洽的共存在一人身上。

悉尔曼并不在意其中的曲折和弯绕,他只想确认我最终给出的答案。

“您很睿智。”比我活的更久也更睿智的大祭司给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您宽恕了他,因为爱比恨美。”

或许就是这样吧,霍华德。尽管我从未想过什么美与恨,也不觉得有什么是值得我去恨的。这听起来有些傲慢,但也或许是因为你没有教会我如何去恨。现如今你也注意到了这项疏漏,开始以身作则的逼我学会,那架势几乎是你当年手把手教我练剑的翻版。

带着破空尖啸的箭矢接二连三的冲我s_h_è 来又在我赤红的眼瞳下扭曲偏移。我周身的地面c-h-a满了自你而来的利箭,每一支都深深地钉入了土里。你不知疲惫的对我集中火力,而我也乐于牵制你稳住大局。一来一往,一攻一守,再用适当的反击填补空隙。我们之间的厮杀仿佛也变得有了韵律,就像当初你教我跳的那支宫廷舞。这几乎让我升起了少有的怀念,直到你忽然冲我的大祭司发难,打乱了整场的节拍。

你成功了,当你突然调转矛头把火力集中于悉尔曼时,我不得不分心去护着他。在我偏侧头颅的瞬间,一支和我眼瞳距离甚微的箭擦过我的额角,让我留下了上战场以来的第一缕血。

我劝你不要这样,霍华德,这样做没好处。造成不了实质伤害的你只会激怒我的子民并让随怒火燃升的士气到达一层可怕的境界。你的副将显然被你这看不清局势的行为吓坏了,见你还想朝我搭弓s_h_è 箭,他连忙冲上去几乎是在用身体将你拦下,那和旧忆重叠起来的拼死让我想起了我们初遇的那个战场,为了不让你一头热的打下去的他硬是把你扛上了一头战马,用刀柄狠狠的抽了马的屁股。惊慌的黑马于是撒着蹄子直冲我来,在错误的时间带给了我们一场错误的相遇。

“等着瞧吧,维吉。”

扑面的东风把你舌尖的低语带给了我。你很少被怒火支配,犹如机械般理智到近乎于残酷的头脑也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重夺掌控。你顺应了副将的劝阻,将目标从我身上重新放回了全局上。

临走前你朝我瞥来,如临深渊的黑眸轻易让我想起了那个被火把照亮的夜晚。

或许这就是灾难吧,霍华德。

你们父子俩的y-in鸷一脉相承,而你只会比他更甚。

第4章 第四封信

致霍华德,

距我上一次给你写信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重新提笔竟然有些生疏。

刚离开你的那会儿我看山岳是你,星光是你,流云是你,就连希尔曼的宽阔的怀抱也让我想起你。但现在好多了,虽然写信的时候总提到你,可我也会想起情急弃箭的麦伦,他不擅长近战,却总为我打破这一惯例挥舞着不称手的铁锤为我披荆斩棘,于是我开始学会怎样不让他人担心。我更会想起从血海中将我抱起的悉尔曼,还会想起他拉着我走上祭坛时台下那些数不清的因我而s-hi润闪亮的眼睛……于是我总是会放下笔,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希尔曼说我不该让事情积压在心里像植物一样盘根,而这正是我写信的初衷。

我写了出来,也确实感觉好了很多,像是从心上卸下了一些东西,虽然仍然沉重,但至少我不会再反反复复的想起,并以此展开胡思乱想的钻入什么牛角尖。

我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信会不会送到你的手上,但我清楚你不会给我回信,一封也不会,所以你收到与否或许并无所谓,就当我自说自话吧……我终于写出来了,是的,我一直都在自说自话,傲慢又无礼。这不好笑,霍华德。我其实并不喜欢你赋予我的这份礼物,但我已然是我了。

你所占据的那一年曾是我生命的全部,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开始缩短为了我人生的一半,再然后是四分之一,并终有一天变成大海里的水滴……我的生命太过漫长,不会总是你也不可能全是你。

世间万物,包括我们所存在的世界都是一个完满的圆。首尾相接,循环往复。你不是组成我的开始,祈愿才是,所以我最后也会以祈愿的完成作为结束。

我的事情你大多都知道,但总有些是你不知道的。我当然不会跟你谈那些你穷尽心思去探求的密道和弱点,我只会告诉你除开机密外的我可以说的东西。

不是为了嘲讽你也不是在施舍你,我只是单方面的希望你会愿意听的——或许就是自以为是吧。我自以为是的希望你是愿意了解我,那种除开监视与伺机行刺外的了解。

回归兽人的这几年我沉浸在书本和石刻中一刻不停的学习着。我造访了大大小小各种古代遗迹,开始了离开你后的另一种流浪,在放逐心灵的同时试探的寻找和平的根源。

或许我仍是天真的,因为我总是在想,难道我们不能和解吗?就像那段时光:你是骑士,我是少年,没有太多想法的我们披荆斩棘,朝着共同而模糊的终点并肩前行。

不听劝的我把自己一股脑都倾注在了这上面,两年下来还真叫我找到了些方法,虽然概率低微的不比让化成灰的龙族复活,但鉴于你我恰好分别为人族和兽族的最高位,我仍乐观的抱有一试的态度。可当我走出了为自己所营造的隔绝而安宁的理想国后,我看见了被战火所炭烤的大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疮痍,包括你的子民,但你却战意勃发。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战争疯子,霍华德。我们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争都是你发起的,你比你的父亲还要欲壑难填。如果先前我还相信着存在和解的希望,在我看清你眼神的那一刻就知道全然无望了。就像是未经打捞而破碎在水中的月亮。

好在悉尔曼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我最终找回了平静和该有的姿态。

悉尔曼大祭司的外貌在兽人中算是贴近你们的那类了,但和你看起来却截然相反。他的尖耳朵盖在了一头银色水滑的长发下,只会偶尔露出一点尖尖。他的眼睛也不烧灼着火焰,那更像是一处寒潭,冷而静,里面盛满了星屑。

他是温和的,就是徐徐水位上升的河流,温柔的托着我上升或向前。你当然也很温柔,或者说温柔过,但温柔下却藏着冰冷的锁链。他很少反对我,跟你纵容不一样,他在理解我,认同我,认真的对待我。他是真的在教会我飞,鼓励我飞,而不是像你那样只允许我在所掌握的笼内有限的蹦跶。

他是真正的师者,他的保护也从来不会成为一种禁锢。

悉尔曼有着兽人中少见的好脾气,毫不夸张的说,我从未没见过他生气的时候,除了一次,气氛稍稍有点奇怪。

我跟费尔曼和麦伦提起过很多关于你的事,具体都提了什么我记不太清,总之问了我就会说,事无巨细,言无不尽。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除了是用言语而非笔墨外跟我坦然写在信上的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我们不知怎么的谈到了宫廷舞,那是你教我的也是我所学会的第一支舞蹈,因为旅途中你一直期盼我能参加你家人为你接风洗尘的舞会。和剑术一样这也是你手把手教我的,万幸的是我在这上面的天赋没有剑术那么差——我跳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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