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许你爱我 by 陶夜【完结】(9)

2019-05-19  作者|标签:

商华特仔细地看他,停一会,语气柔和起来:「小龙,有心事吧?」他转着手里的杯子,突然说:「是不是冯文讯和老四他们欺负你啊?」

彭幼龙一惊,连忙摇头:「没有。」

商华特微笑,漫不经心说:「小龙,我劝你,离他们远点。你不是还上学吗?好好上,多学点东西,以后有的是前途。」

彭幼龙闷头擦吧台。商华特一直是个很奇怪的存在,他应该知道商裕弛、冯文讯、四哥一派人马在做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不说,像没看到、没听到,现在又跟自己说这种话。

「......你要真不喜欢念书,那就找个自己喜欢的东西。」商华特很认真地建议。

彭幼龙抬起头:「其实,我以前一直学画......」

「哟,那以后能当画家嘛,回头给我画一幅,等你出名了,我也好拿着炫耀一下。」

彭幼龙抿着唇,过一会,问:「小华哥,那你干嘛也一直在这待着啊?我觉得你那一手架子鼓,绝对棒!我听四哥说你以前学过音乐的?」

商华特咧着嘴笑起来,不说话。

门口传来-阵说话声,去吃饭的商裕弛他们回来了。

商裕驰脸颊上微微泛红,紧挨方灿走着,时不时媚眼如丝地瞟他,笑眯眯说着话。

商华特看着他们上楼,摇摇头:「这家伙,中午就喝酒,酒鬼!」

「小华哥......」

「嗯?」商华特回头,看到彭幼龙的视线怪异地落在商裕弛和方灿身上。

「他们......我是说......老板跟方灿......是......」

商华特挑眉,有点好笑:「咱们这每个人都知道,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我哥好这口,随他便,反正碍不着旁人的事。」他也回头看,「嗯,要说方灿长得是不错,人也实在。」

「可是......」彭幼龙疑惑。

「怎麽?」

「可是方灿......有别的**呀!」看到商华特温和亲切的眼神,彭幼龙脱口而出。

商华特眨眨眼,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是谁?」

彭幼龙犹豫,终于说:「那个,我刚还看见方灿跟他在酒楼走廊上打啵,我认识的,是我以前-个同学。」

商华特皱起眉来,片刻,淡淡问:「你这同学......比裕弛好?」

彭幼龙摇摇头:「长得一般吧!没老板好,不过家里条件满好的......」他迟疑一下,轻声说:「他爸他哥都是警察,他爸还是局长呢!」说到这里时,他自己心里抽一下,微微的怨恨似乎又一丝丝涌上来。

商华特没说话,半晌,抿一口冰水。杯子在手里握的时长长了,水已经有些温热。许久,他才轻笑着开口:「条件好的人家多半死要面子,哪肯放小孩当同性恋?顶多玩玩,不象我们家没人管,裕弛还打量着要找个合心的男人到外国结婚去呢!」

忻楠一路拽着季雅泽回家,始终不放心,唠叨:「雅泽,你说话呀!」

季雅泽怪异地笑:「说什么?」

「你别这样,我也觉得刚才不太对头,说不定他真有什么要紧事,你别钻牛角尖。」他担心地看着季雅泽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和脖子上的勒痕,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方灿下手太狠了!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出来的话......很危言耸听......表情也紧张,忻楠没敢跟季雅泽说自己的怀疑:方灿别是在干什么坏事吧?

季推泽仍然冷冷地笑:「我知道,我等着他来跟我解释。」

把一直放不下心,找各种闲话来说的忻楠推出门去,季雅泽回来在自己桌前坐下。何烯宵专门请回来做饭给季雅泽调养的褓母正在厨房里择菜,声音细细碎碎传进来。

季雅泽望着窗外发呆,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季雅泽的姐姐季樱缇(三点水的提,我打不出来)还在德国读博士,学疯了,肯定是不回来的,季家别的人也照样个个忙的不见影,家里的年货都是褓母阿姨置办的......外头的年味并没有渗透到季家来。冬天黑的早,很快窗外的光线就暗淡起来,季雅泽觉得自己的心底似乎也随着天色渐渐暗淡下去,而且冷起来。他不由得打个寒颤,拿起外套,出去跟阿姨打了个招呼,季雅泽出了门。说是去同学家,却在不知不觉中向动物园的方向走去。

慢慢上楼,熟门熟路地从上头摸下钥匙,打开门,小小的套房里仍然一片清冷。桌椅、窗台蒙着-层淡淡的灰尘。季雅泽把床罩掀开丢在角落里,坐在还算干净的床上向四周看看。衣柜前竖着一个四四方方用布遮着的东西,是季雅泽的画。

那天他下了车,先跑到这里来,等了三天。

季雅泽牛脾气发作,预备等主人回来狠狠教训-顿......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怕两个人会错过......但是始终没等到人。

......后来?就走了。

要到这个时候才觉出那种累来,季雅泽扑倒在床上,觉得浑身酸痛,像累散了架......奇怪,为什么这样久才觉出来,当时自己是怎么了?疲乏和不舒服,令他闭上眼睛,许久,从颤抖的眼睫下涌出眼泪来,怎么用力也止不住......

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有细碎的声音,季雅泽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太过急促的动作好似把血都甩出去,「嗡」的一下,有短暂的眼盲,然后才能看清微暗的室内。他从床上站起来,忍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痛,向门口走。他并不知道,自己充满冰冷愠怒的脸上,却有着让人心软的狂喜眼神。

门外的人还没开锁,季雅泽撇著嘴,心里暗骂:混蛋白疾!捏住把手,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的人似乎吃了一惊,看着他。

季雅泽愣了一下,脱口问:「你找谁?」

那人上下打量他几眼,说:「找你。」

季雅泽感到有风掠过脸颊,然后颈侧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瞪大眼睛。那男人的面孔在眼前晃动着,越来越远,像浮在水面,而自己却渐渐沉入水底,最后看到的是那人阴冷的笑容。

腊月二十八,寒流来袭,大风。

地面上的树叶子碎纸片被卷到空中,夹在刀子一样的风里抽打着行人。

一大早忻楠就到季家来了,他特意调了班,想想不放心,从小到大的朋友,他太清楚季雅泽的脾气,起码有他跟着,或是找人或是闹人的,不至于出大纰漏。

可是何烯甯的话即令他大吃一惊:「雅雅昨晚不是在你家吗?」

忻楠张着嘴说不出话:坏了,这次没串好口供。

何烯甯有点急了:「那他去哪了?我今天特意请了假,还想带他去医院复检的。「

忻楠只得安慰她:「大概在同学那里玩,太晚了就没回来。」

何烯甯有点生气,过一会才说:「太放任他了!」

忻楠不敢应,挠挠头说:「那我去找找他,他可能......可能跟彭幼龙一起呢,他直挺担心彭幼龙的。」

何烯甯不说话了,面色渐渐和缓。彭幼龙是个敏感话题,当妈妈的在这件事上其实一直觉得有些内疚的,不是没尽力,但确实是失手了,而且是失手在见子最重视的东西上。

忻南见势赶紧开溜,出来之后想了想,决定先去「菲林」找彭幼龙。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季雅泽还在那附近等方灿,说不定顺便会去彭幼龙那里。

大白天「菲林」-向冷清,今天居然连大门都没开,忻楠有点无措,只能打电话给彭幼龙,问他在哪里。

没过多久,彭幼龙从侧门出来,脸上像蒙了一层青白的假面具,毫无表情,木木的说:「什么事?」

忻楠直接问:「你看见季雅泽了吗?」

彭幼龙身体僵了一下,皱起眉,口气变得冰冷:「没有!」

「那你有没有印象他去哪?昨天他一夜没回家。」忻楠觉得他的态度有点让人不舒服,但仍压着脾气问。

「他去哪我怎么会知道?」彭幼龙有些激动,「你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忻楠终于忍不住:「雅泽很少跟人交朋友,他是把你当好朋友的,他现在不见了,你就算没看见也用不着这样吧?」

彭幼龙的脸更白了,憋了几秒钟才迸出来,声音有些颤抖:「我跟他不是朋友,只不过认识而已,我没看见他,我跟他没关系。」他那样子,倒好像季雅泽全身是毒,他要赶快撇清似的。

忻楠瞪着他,觉得简直匪夷所思,心里有怒气涌上来:「你!......雅泽怎么会交你这种朋友?枉他掏心挖肺的待你,为了你跟他家里所有的人吵翻!为了找你,被那些混混打得鼻青脸肿!为了帮你爸翻案还离家出走,你不领情他都照样做,还不是因为心里放下下你!他当你是朋友,你就这样他?」

彭幼龙的脸更白,直直地瞪着忻楠。

「雅泽的眼睛真是瞎了,才会把你这种人当好朋友!」忻楠很少这样重地说一个人,但他实在忍不住了:「我会跟雅泽说的,他当你是朋友不代表你也当他是朋友,叫他以后不要自作多情!」他说完,厌恶地看彭幼龙一眼,甩手走开。

肚里还有气,心里却开始发愁,不跟彭幼龙在一起,季雅泽会去哪里呢?忻楠胸口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真的开始担心起来。

彭幼龙一直僵立在门口,半天才慢慢走回去。

四哥等在大门里,低声问:「他来干什么?」

彭幼龙呆呆回答:「问我有没有看见季雅泽。」

四哥咧嘴笑起来,笑容有些吓人,问:「你看见了吗?」

彭幼龙惊惶地抬起眼来,猛地摇头:「没看见,我已经很多天没看见他了。」

四哥满意地拍拍他肩:「既然没看见你慌什么?你自己的事去。」

彭幼龙不敢再说,急忙转身穿过桌椅向吧台走去,背上火辣辣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得他很痛。

何烯甯一个人在家转来转去,拼命想着儿子会去哪里,结果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猜不着,除了忻楠和彭幼龙,自己这个做妈妈的不认识儿子的任何-个朋友。

即使是听楠和彭幼能,如果不是他们主动来家里的话,自己也不清楚要怎样去联系他们。儿子上次离家出走跟东海手下一个小警察去玩时,自己正好出差,是大儿子处理的,自己也一直没有过问......老季会知道吗?何烯甯自己都在心里摇头:心想他们是不是太忽视这个儿了?

不是不疼他,但是总觉得难沟通,从小便是如此。雅雅不像老季也不像自己,不像哥哥也不像姐姐,可是除他之外的季家另四名成员,彼此之同却十分相像,头脑聪明、身体健康、冷静理智、情绪内敛。雅雅完全不同,从孩子时起他就很极端,笑起来能笑到打嗝,大哭起来能哭晕过去,随时随地会生气或高兴,情绪波动大到何烯甯完全理解不了也应付不来。

雅雅其实像他那个早逝的外婆,连那暴躁的脾气和与生俱来的绘画天份都像到十足,他也跟他外婆一样,是这整张家庭油画里的一抹格格不入的色彩。何烯甯叹气,自己的母亲和小儿子......若母亲还活着,也许雅雅就不会这么寂寞了......

何烯甯有些不安起来,抓起电话准备打给季宇澄,问他知不知道小儿子的下落,电话还没拨号,居然已经通了。

听到「喂喂?」何烯甯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一定是有人恰巧打过来,只得问:「您找谁?」

对方的声音有些怪,似乎捂着嘴,嗓子刻意压得很低:「是不是季雅泽家?」

何烯甯立刻坐直了:「是,什么事?你找他?还是......」还是他就在那边?季母不敢问出口。

「你是季雅泽的妈妈?」对方没回答,仍然在问。

「是。」何烯甯心里浮上一丝怪异的感觉,声音也提高了:「季雅泽出了什么事吗?」

「现在......还没有。」对方说,「你听好,照我说的话做,否则他会出什么事可就难说了!」

何烯甯的心沉入谷底,她死死捏着话筒,背脊挺得笔直,听到对方断断续续的话,她越来越惊讶,脸色有些发白,眼睛也慢慢瞪大了。

十点四十五分,老季这几天几乎没回家,亲自坐镇指挥室。

奚东海那一队早就撒出去了,博新的二队一直在附近,突击时间保密,特警队已经整装待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指挥室里烟雾弥漫,呛得人简直喘下过气,胡子拉碴的几个人正在做最后的推演分析。

小张冲进来叫老季:「局长,你电话!」

老季眉头顿时拧成结,口气很不善:「叫什么叫,谁打来的,跟他说我有事!」

小张有些胆怯,却还是鼓起勇气大声说:「是何阿姨打过来的,急事!她说是跟季雅泽还有一个叫方灿的人有关的,很急很急,真的!」

她的话音刚落,指挥室里就静成了一片,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她。

老季瞪着她,两秒钟后想往外走,又停住,命令道:「接到这里来。」

小张出去了,过一会儿大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老季按了监听录音,何烯甯的声音响起来,虽然还算平稳,却已经能听得出焦灼和紧张:「老季!老季?在吗?」

老季沉着地应:「在,你说。」

「雅雅被人绑架了,我刚接到对方的电话,他说要翻彭大年的案子否则雅雅就危险了......」指挥室里的人都愣住了。

老季打断她:「刚才小张说还有个方灿,那是怎么回事?」

对面停顿了一下然后再开口,但声音有些古怪。

何烯甯似乎吸了口气,花几秒钟整理了一下思路,听起来镇定了一些:「好,你仔细听我说。事情是怎样我也没弄得很清转,对方就挂了,但肯定是有问题。刚才有个人打进电话来,是个男的,声音是伪装过的,一直压着说话。他对我说雅雅被人绑了,并且那些人绑他不是为了要钱,他说他们绑他是因为......他跟一个叫方灿的男的......好。」何烯甯已经控制住情绪,语速变慢,声音清晰,力求让别人能听清楚并有时反应,「老季,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弄错了,但我觉得他说的那个好......像是指他们两个是......或者曾经是......**关系......」

满屋子的人半点声息也没有发出来。

「......而那个方灿,现在又在跟另一个男的好,那个男的满厉害的,好像就是他绑架雅雅,打电话的人没有明说,但他提到了是因为雅雅跟那个方灿的关系惹恼了方灿现在的**,所以......听起来像是争风吃醋,但这个人又说那些人不会那么容易放过雅雅,他一直在说他们有多厉害,要用雅雅给那个方灿一点教训......意思是雅雅很危险,他说如果我们肯翻彭大年的案子,他就想办法帮我们救出雅雅来......老季,这个人是不是雅雅那个同学彭幼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季沉默了半天,看了看几个部下,大家的脸色都有点变了。

老季问:「他说雅雅和方灿在哪里了吗?‘

「没有,他不肯说,只是说时间不多了,叫我们赶快决定,他会再打电话过来。」

「我知道了,你现在哪里也不要去,等在那,我叫老陈过来,如果他再打过来,你尽量想办法拖住他,了解稚雅和方灿现在的情况,如果能知道他们在哪就最好。」

「老季。」何烯甯的声音有点担心,「雅雅他......」

「你放心。」

电话挂上了,老季跟房间里的人互相看看都明白事态危急了,方灿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但是是里出了问题呢?

虽然没人说,但老季心里明白那个可能性。

季雅泽!

「立刻跟奚东海和博新联系,加强监视,注意方灿的情况。」老季的脸色阴沉了,这个突发事件打破了这些日子以来精心设下的局,他看看表巳经快十一点了,原本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

十点五十分,奚东海也在看表。

突然苏保平叫起来:「有人出来!」

与此同时,负责联系的小江也轻声嚷:「龙宫在叫我们。」

龙宫是老季那烟雾弥漫的指挥室的代号。

奚东海一边把话筒放到耳边,一边站在窗前小心地透过帘子向对面看。果然对面的「菲林」又有人走出来,打头阵的是一个脸上有横肉的家伙,是那个四哥,接着是方灿。

奚东海发现他们的方向是停车场上停着的一辆宾士车,不由皱起眉来。什么意思?他们现在要出去,难道方灿不参与那场交易?那帮人还是不信他?

听筒里老季的声音有些沙哑急促地响起来:「东海,方灿可能漏了......」

奚东海僵住。

苏保平没听到话筒里的声音,也在窗边监视,一边叨念著:「方灿这小子,还挺悠闲的。」远远看过去,方灿正靠在车边抽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跟四哥说话,表情动作很轻松。反而那四哥站在那里的姿势有些生硬,一动不动,偶而转头看看四周。

奚东海低声问:「那怎么办?提前开始?」

「......先沉住气,对方的行动随时报告。」

没多久「菲林」里又出来两个人,苏保平也觉得不对劲了,低声叫奚东海:「奚队长,你来看看,他们好像要出去。」

那两个人,透过照片和资料他们早已经认识了,正是商裕弛和冯文讯。方灿和四哥看到这两个人,都直起身站好。很快地,四个人一起钻上车,由四哥开车,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溜烟开出了停车场。

奚东海身上的汗「刷」一下就下来了,一边大声向话筒里喊:「他们出去了!」一边抢过保平手里的对讲机嚷:「梧桐!梧桐,快跟上去,银色宾士,他们提前行动了。」梧桐是守在周边的博新那一队。

根据方灿递出来的情报,商裕弛会跟从南方来的新供应商在二期码头附近的旧仓库里进行第-次交易,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分,他们将在十二点左右出发,然而现在对手提前行动,出乎所有人意料。

奚东梅第一个念头便是老季刚才说过的话,方灿漏了......那他们现在的行动......方灿自己知道吗,恐怕还不知道吧,突然变更了行动的时间,那么地点呢?地点也会改变吧?方灿知道吗,就算知道,也来不及送出来,博新他们能跟上吧?奚东海的脑子风车-样狂转,一边迅速向总部报告,一边根据指令带上自己的人往外奔,准备按博新他们传过来的消息追上去,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奚东海突然停住了。

他想到刚才方灿的一个小动作。

他停下来,这时一直在「菲林」附近变装监视的几个队员也奔了过来,奚东海转向保平,问:「刚才,方灿在车边上干什么?」

保平被他问愣了,眨眨眼,回答不上来。

「他在抽烟!」奚东海断然道。

队员都愣着。

奚东海仔细回想,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方灿跟那个四哥站在那里大约有三分钟,期间他一直在抽烟,烟一直叼在他嘴角,一次烟灰都没抖过,连说话都没拿下来过,直到商裕驰他们出来,方灿才站直了身子,然后把烟从嘴上拿下来,向后远远的扔去......如果奚东海没记错的话。

「老本,你去停车场,现在就去。」他对一个打扮的像拾荒人的队员说:「刚才你离的最近,你看到了吧?方灿把烟头扔下去,你去捡回来,马上!」

队员们都有些纳闷,保平急着想去追方灿他们,听到奚东海的话,本来急躁的表情静下来,那个叫老本的队员点点头,去了。

没过一会儿,他悠悠闲闲地晃回来,一转过拐角,撒腿冲过来,满脸的兴奋,把烟递给奚东海,果然,那烟只在头上烧了一点,小心地拆开包纸,慢慢露出一张小得几乎一扯就破的薄薄纸条来......

奚东海看了,握住拳:「方灿这小子!......快上车,小江,马上报告,对方的交易地点改了......」满车的人都兴奋莫名,奚东海却担心不已!只有他知道,方灿的处境有多危险。

方灿坐在商裕驰身边,没说话,他知道商裕驰的心情不太好。

商裕弛跟商华特昨晚吵了一架,两个人关在商裕弛的办公室,起先商裕弛还很高兴,不多时就听见两个人在里面大声争轮着什么,接着是一声巨响。方灿在走廊的另一头都听见了,诧异地转身去看,只有冯文讯面无表情地站在办公室门口,随即声音小了下去。

商华特下楼的时候碰上方灿,看到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神色,商华特苦笑一下,小声解释:「我只不过是跟他说我不想在这里做了而已,有个朋友要开家音响商行,叫我去帮忙。」

方灿同情地拍拍他肩。

桌旁的大瓷瓶被推倒在地,打碎了,商裕弛一个人闷坐在房间里,抬头的时候目光冰冷锋利,看到方灿进来,也没像以往那样笑眯眯的腻上来。

事实上,从昨晚起他一直沉默不语,表情僵硬。

方灿暗暗多了个心眼,也许这只是兄弟吵架,但关键时刻,他不能忽视任何细节。

商家兄弟吵过架後,冯文讯便消失了,整晚没有见到他人影。然后到了早上,商裕弛突然跟他说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变了。

方灿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商裕驰口气平淡,眼神里却有着狼-样噬血的笑影,又像狐狸漫不经心地窥伺着自己的反应。如果是为了保险而改变,他不会也不该告诉自己!

特意这样做的目的,只可能是试探。

方灿每一根神经都绷紧,表面上却只是随便应了一声,索性走过去跟四哥靠在一起,好奇地玩弄他的枪,抽烟外加闲聊。

商裕弛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只希望奚队长够聪明,能看明白自己最后的暗示。

车在郊区一处废弃的旧厂房前停下来,几个人下车,慢慢走进空旷高大、顶棚破烂、到处透进阴沉天光的车库里。

冯文讯立刻打电话跟对方联系。

商裕弛忽然也摸出手机,开始拨号,电话接通后,他直接问:「......怎么样了?」

「......」

「是吗?」

商裕弛眼睛有意无意地落在方灿身上,忽然笑了笑,那笑容让方灿后背有些发冷,商裕弛慢慢地说:「我找昨天交待你的事,你就全权处理了吧。」

「......」

商裕驰轻轻合上手机,冰冷的手机滑进衣袋,他望着方灿,微笑,低声主:「方灿,我听说你是警察?「

有一刹那,方灿脑中一片空白。所有景物、声音像电影胶片停格,条件反射般滑过的念头,使他以为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将藏在腋下的枪抽了出来。

事实上,他一动也未动。

商裕弛只看到略有些僵硬的表情和吃惊地睁大的眼睛。

然后......是有点尴尬和畏缩的笑......

方灿抬手。

那个动作令商裕弛手臂本能地动一下,却又顿住了。

方灿只是抬起手来挠了挠头,额角上冒出几滴细汗出来。

「呃......绝对不是......你别吓我......其实......我就是怕你多心......」方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以前跟我好的那个......他家里是有点......不过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真的......」

方灿不相信队里为自己安排的背景会有问题,那么出问题的机会只可能是那天出现在酒店里的季雅泽!

是死是活,只能依赖他的本能反应。

咚!咚!咚!方灿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急又快,可是血液却仿佛因为黏稠而流得慢了,几乎是艰难地在血管里跋涉着。

「真的......裕弛......我已经跟他划清界限了......」

他颈背处的肌肉紧张地纠结起来,肘部挤压着冰冶的金属物体。

商裕弛看着他,唇角微抿着,良久,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地在他脸上拍了拍,露出孩子气的笑来:「我信你!方灿,我护着你呢,你可得报答我!」

方灿眼角的余光看到冯文讯不满的一瞥,也看到四哥一直藏在怀侧的手。

然后他听到冯文讯冷冷地说:「老板,他们来了。」

一辆黑车直接开进了敞开的车库大门,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停下来,方灿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司机仍然留在座位上。

他迅速地向四周瞄了瞄,没有看到任何异状。

自己人在吗?

这个时候,他听到商裕弛用轻松的口吻小声道:「既然已经划清界线了,那我就帮你全权处理掉了哦!」他擦过方灿身边,笑容可掬地向对方迎上去。

最初,方灿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个瞬间,他僵住,全身血液顿时成冰。

商裕弛回过头来,倏然一笑。

方灿想到了刚才他对着电话说的「全权处理」,小心眼凄清的凤眼突然浮现出来......微微上挑的眼角,黑漆漆一个亮点也没有的瞳仁......雪白到诡弱的皮肤......精致的鹅蛋脸......寒气......方灿清楚地看到季雅泽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惊异地瞪大着,然后在他脑子里慢慢慢慢......泅起一层死气......

「......你做了什么?」他听到自己在问,声音陌生得不像是自己的。

商裕弛诧异地转头。

方灿看到冯文讯警地伸手摸枪,对面走过来的两个人也仿佛意识到什么,停了脚步......寂静的、单纯的动作却在他脑子里引起了轰然巨响。

商裕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张嘴欲喊,但是方灿没听到那喊声......

「呯呯呯......」

空旷的厂房里响起-连串沉闷的枪声,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菲林」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吧台上方有挂钟,指针「滴答」转动的声音在寂静里特别明显,巳经快中午了。

彭幼龙心慌意乱地洗著玻璃杯子,「哐」的一声脆响把他吓的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杯子碰在水池沿上,碎了。他瞪着那杯子,尖利的碎片像刺进心里的刀,终于他下定决心,转身看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向楼上溜去。

顶楼的走廊静悄悄的,小房间门口没有人,不远的地方传来花皮模糊的声音,他似乎在二楼跟谁说话。彭幼龙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推门,那门并没有上锁。他知道为什么,因为用不着,关在里面的人是被捆起来的,从昨夜一直捆到现在......

被反捆在床脚边的季雅泽听到动静,吃力地抬起头来,彭幼龙倒吸了一口冷气。季雅泽的脸已经全肿了,眼角还有干涸的血渍,嘴唇裂的一道一道,他原来雪白的脸,此时浮现出一种很不正常的通红,像被煮熟的虾子。

看到彭幼龙,季雅洋满是疲惫的眼睛里一亮,张张嘴,喉咙却干哑的发不出声音。

彭幼龙在那样晶莹的目光里却突然抬不起头来,半晌他才低低道:「我没让他们来救你。」他闪躲着季雅泽变得疑惑的眼神。

「我没有!」 他忽然激动地说,「我跟你妈妈说,如果他们不管我爸爸的冤案,我就不告诉他们你在哪!」

季雅泽瞪着他,目光惭渐冷漠,带着疏离。

失望!

从来没有这样失望过,对小龙......

「原来你一直认为是我的错。」他低声说,声音粗嘎的像被砂纸磨过。

「不是吗?不是吗?」彭幼龙仿佛在加强自己的决心般,声音提高了一些,「都是你自以为是,就是你一直说没问题没问题!我那么相信你......」他的声音滑落下去,「做什么都是这样,你

一直......」

「那么,你跟方灿说了吗?」季雅泽屏住呼吸。

半晌,彭幼龙摇摇头。

季雅泽蓦地直起身来:「彭幼龙!你要害死他了!」

彭幼龙有气无力地「嗤」-声,过一会儿说:「他们一直在一起,我没机会......」他抬起头,似乎不忿自己在解释,「害也是你害死他的,就是因为你找到酒店去大吵,他们才会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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